北山半山腰有一座用茅屋做成的房子,除了挂屋檐下的匾额“半山观”比较新外,其余都比较破旧,还四处漏风。
院子里,程星守在中药旁看着火候,程景则在一旁砍柴。
“哥哥,那个姐姐什么时候会醒啊?”程星皱着眉头担忧说。
程景头也不回砍柴说:“哥哥也不知道。”
程星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忧虑道:“我们快没有钱买药了,也快没有钱吃饭了。”
程景逗她,笑着说:“没有钱吃饭了,就把师父当给山脚下的庄稼们做苦力,赚钱养活我们。”
程星双手捧着脸,忧虑说:“可是师父他今年已经一百多岁了。万一那些人嫌弃他年纪大,干不了活怎么办啊。”
“那更好办啊,”程景停下了砍柴,打了个响指,轻快说,“把师父打扮的惨一点,让他们同情他,自然而然的给他干些活,这样就能赚钱养活我们了。”
程星崇拜的看向他:“哥哥好厉害。”
程景自豪的扬起了下巴,说:“那是自然,天下第一聪明就是我了。”
“哦,那敢情天下第一聪明打算让为师如何卖惨啊。”
“那自然是把师父的脸铺上一泥尘土,把他的衣服撕烂,把师父的头发染成白的,让师父往地上一趟,绝对让他人心怜悯。”
“在你把我的衣服撕烂之时,我先把你撕烂。”
程景听到一声怒吼,没回头就飞快的往前一跑,边跑边回头发现他师父北城子面怒凶狠的拿着程景刚刚放下的砍刀追着他。
程景边抱头跑,边解释说:“师父,你不能怪我啊。我们都快没钱吃饭了,你身为师父让自己的徒儿没饭吃,你还是师父嘛你。你不想办法让我们吃饱,徒儿自己想办法不行吗?只是让你牺牲一下罢了,又没有让你去乞讨,用自己劳动赚钱有什么可怕的。”
北城子愤怒的说:“不孝徒,怎么不是你牺牲,卖惨去养我们。”
程景嬉皮笑脸的说:“因为你是我们的师父啊。”
北城子:“那你还是我徒弟,你给我站住。”
程景:“不要,站着就要被你打,你当我傻吗?”
在北城子快追上他时,又马上加快速度跑了。
院子里被他们搞的鸡飞狗跳的,程星只能护着给受伤的姐姐煮的药,免得被他们搞掉。还乐滋滋看着他们的打闹,每个月都要来上那么几回儿,程星都看了。一点觉得他们这些大人不够成熟,像个顽皮小孩子。
屋里,外面很吵闹声没有将林念吵醒,林念在深睡中紧皱着眉头,冒着冷汗,一直停留在噩梦之中醒不过来。
平安宗门的大厅之上,林念悲痛的质问李文婷:“你为什么给了弟弟一个灵果,还要把我的找到的灵果给他。”
李文婷面露难色,眼里闪过一丝慌张,没有发表一言。而林毅只是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看着他们,仿佛此事与他无关。
林念不死心,对他们心存希望。眼里不甘心的划过一滴泪,说:“我问你们,如果你们手头有一颗灵果,你们会给我吗?还是给弟弟?”
李文婷这时找到话语,搪塞道:“如果你能结成金丹,我会给你的。”说出来的话,仿佛施舍一般。
“呵,哈哈哈。如果结成金丹……会给我。”林念仰头笑了,笑的眼睛都变得血红一片,“哈哈哈,太好笑,结成金丹会给我哈哈……”突然,她眼神变得犀利起来,狠狠望向他们道,“意思就是说,你们有能力并且有资源能找到第三个灵果。而你们却要把结合全宗门力量找到的灵果和我靠自己努力找到的灵果全给了林安。”
“林安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一切,而我则要靠自己努力,拼尽全力去做这件事。还要不求回报,无条件把自己拥有的所有东西都给林安,助他青云直上。你们真是好母亲,好父亲。”
李文静瞬间慌了,感觉什么东西超出了她的控制,连忙解释说:“你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没有误会,你有,”林念内心无法平静下来,不断的把之前所经历的事情说出来,像是在证明着什么,让自己不要心软,不要妥协。
“你们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你们都是这样。在我登上宗门修炼那一天就这样了,你们一直把我当成林安的垫脚石,让我成为他登上高位的磨刀石。小时候,你说宗门的刚成立,不成气候,让我一直待在爷爷奶奶家,不管不问。可等到了弟弟,你们说弟弟受伤了需要养伤,哪怕才刚刚宗门有起色,你们也义无反顾把他接走了,让我独自一人留在爷爷家,遭他人欺凌辱骂,说我没有人要。”说着最后,林念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她用尽全力的嘶吼着,内心止不住的痛苦。
“我一次一次给你们开脱,安慰自己你们忙,你们现在刚刚起步,没有钱,没有资源,没有实力,创立宗门困难重重,不要给你们添麻烦,等你们什么都好了之后,就会接我上去的。我刚出生等到了十三岁都没有人来接我,在这十三年里我见你们几次面都屈指可数……”
“我们后来不是接你上来了吗?”
“后来,呵,”林念讽刺的笑了,“后来是因为你们测试我拥有修仙的天赋,你们才接我的。”这一声,林念没有撕心裂肺,只是很平静道。她曾经以为有些事摊开来说,只会变得更好。
可是今天发现,有些事一旦开了口,再也回不去了。
她再也没有办法骗自己了,对,没有办法在骗自己了。
林念想到这,眼泪再次从眼里流出,一句一顿说出他们心中所想:“从一开始你对我就是一场利用,接我上来是我拥有修仙的天赋。你们在我修炼时间不足三月叫去我参加秘境修炼,在各大宗门打出名号。是为了在每年五月前来拜师的弟子认为平安宗门的实力浓厚,以此稳固你们在宗门的地位和维持你们在各大宗门中的宽容大度,无论男女无论富贵贫穷无论天资高低全都一视同仁。”
“你们叫我上前拼命,打响平安宗门的名声。林安可以在背后坐享其成,轻而易举得到我想要的一切。我想要一把上等的仙剑,还得等自己拿到找好铸剑灵石,找好铸剑师,最后在经过你们的同意才行。林安,只需要他的师父说一句他需要什么,都不用自己开口,你们动用全部资源就给他找来了。我要什么,要开口自己说,要自己找,要你们问过别人赞同之后才给我。不然的话直接说不行。”
“你们嘴上说的和做的完全不一样,接我上来的那一天起,你们说我要什么就给我什么。可是每次我问你要什么都不会给,全是我自己一个人弄好我想要的东西。”
李文静眼里漂浮不定,说:“你比弟弟懂事,听话,优秀。你在修炼上比弟弟优秀,给弟弟做多一点是应该的。”
林念生气的说:“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该。强者就要给弱者让位吗?我为什么不能拿我该拿的一切,凭什么我要给他。”
一直没有开口林毅说:“如果不是你小时候没有看好弟弟导致他右手受伤,只能左手使剑,让他修炼落后于他人。不然我们怎么会多关照他。”
林念听到这话,如同一盆话冷水浇到身上,感觉到浑身发冷,眼泪也不知觉的流了下来。在这一刻,她意识到他们对她存在埋怨和憎恨,同意她也丧失了对他们最基本的信任。
一个认为是她间接害了林安的右手不能修炼的父母,又有什么可期待的呢?
林念痛苦说:“我那时才几岁,不足七岁。他那时几岁,不足四岁。你要一个七岁的小孩照看一个四岁的孩童,这可能吗?我还半懂不懂的年纪,怎么可能知道危险。是你把我们寄放在爷爷奶奶家养的,你怎么不去怪他们没有看好,偏来怪我。”
林毅不懂为何林念还要顶嘴,明明是她没有照顾好弟弟才导致他受伤的,不耐烦的说:“你是姐姐,照顾弟弟是你的责任,不要把事情推到爷爷奶奶身上。他们年纪大了,不仅要照顾你们,还要照顾大伯那一家的孩子,怎么可能看的过来。”
林念一瞬间火气涌上心头,愤怒的说:“我和林安从一出生就被你们放在爷爷奶奶家养,你们生而不养还怪上我来了。既然你们在宗门和我们之间选择了宗门,在我和林安之间选择了林安。那以后也当没有我林念这个女儿好了。”
林毅毫不关心她说句话,在当了掌门的这些年心性已经无比练的平稳,任何事情都无法让他的内心起波澜。只是李文静心一跳,连问道:“你想干什么?”
林念没有说话,用手解开了寄在她腰间的灵剑,脱掉象征她身上穿着的平安宗门弟子的宗服,拔掉了曾经李文静送她的发簪。漠然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就走,留下一句话。
“从今以后,我林念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各走各的路,各看各的风景,各活的各的。”
林毅第一次被人如此顶撞自己,气急败坏的朝林念背后使了灵力打过去。
“嗯。”林念闷哼了一声,感觉有血丝要从嘴里留下来,但又被她硬生生咽回去了。
林毅见林念没有反应,还想朝林念打过去。李文静连忙转头阻止林毅说:“你干嘛啊,你还想不想要女儿了。”转头见林念不可停留下来,着急说:“你想脱离宗门,可是要去往无忧谷的,以你的现在模样承受不起的。你还是留在这里吧,你不就是想要那颗灵果吗?我给你就是了。”
给我就是了,我要的是那颗灵果吗?林念自嘲的听完,没有回头,大步的迈出了大厅。
林念低头看见了她踩在脚下的阳光,才发现外面晴空万里,光芒万丈。可她感觉不到丝毫温暖,仿佛坠入在冰山之中。
背后还响起林毅的谩骂和李文静的劝阻的声音。
林念抬起头看向天,阳光照在她身上,映着她的眼睛有些发亮,直至消失。
那天,林念没有回头,没有妥协,去到了无忧谷,脱离平安宗门。
无忧谷,取名无忧。只希望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能无忧度过,或者无忧死去。
那时,林念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赢,一定要走出去,走去属于自己的人生。
她是林念,不是谁的踏脚石,更不是谁的附属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