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星际时代养鸡 第74章 心有不甘

慕斯照走了之后，耶顿先生也无心去工作，便索性一个人郁闷地喝酒。

也不知喝了多久，就听见似乎有人过来，耶顿偏了偏头，看清了来人——正是乔舟。

他眼神带着点迷蒙，见乔舟过来只是又喝了一杯，过会才指了指对面，说道：“坐。”

乔舟便依言坐下，陪老师在这露天的地方吹冷风。

他试图将头脑吹清醒一点，毕竟乔舟自认为自己还是需要更加清晰地来判断眼下的事情。

只是——

乔舟终于忍不住问：“老师，你是有什么心事么？”

怎么喝的这么猛。

“这才几杯而已，你前几天不是也痛快地喝？”耶顿先生瞥他一眼，语气满不在乎。

乔舟：“……”

他能说他用来借酒消愁，喝了也不过两杯而已么？

和面前的耶顿先生相比，他实在是酒量太浅，愁绪又太深了。

“你今晚还喝不喝？”耶顿先生还不忘问了句。

乔舟顶着宿醉之后的头晕，默默地摇了摇头。

“也好。还能给我剩下点。”耶顿先生自顾自地说道，一边又转身看穿插在他视线当中的大片花海。

也许是因为酒精让他的意识变得迟钝，耶顿先生就着这个动作看着，久久未曾回神。

五年前的时候，他也未曾想过有再回来的那一天。

耶顿先生轻哂一声，又像是在自嘲。

五年之中，院子里的莉兰花从未枯败过，依然开得这样盛，像是他从未离开的那样。他前不久刚回到琴星的时候，一打开门便被这满院子的莉兰花香给震在了原地。

耶顿先生又喝了一口酒，不知怎么地却是想落泪。

这样名贵的花，定是有人细细维护着，他还能猜不出是谁么？

关键是那孩子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会不会回来，可他却还是这样做了。

为了一个不确定回来的人，究竟是否值得。

如果他永远不回来，是不是也不会察觉到这一切，自己已经亏欠他太多了。

冷风吹过，不知是不是露水，耶顿先生竟感觉有一丝凉意。

随后便是乔舟的一句惊呼：“老师你……落泪了么？”

原来是泪么？耶顿先生想。

放弃了拂去的念头，他任凭泪水落下。耶顿先生忽然一笑，对乔舟说道：“也许是酒呢？”

……这话说的怎么好像在哄小孩。他怎么不知道酒还能变成泪呢？

乔舟心想：老师莫不是醉了。

他并非是看不出耶顿先生面上伤感的神色，也一时也猜不出老师究竟是为什么事情伤感。

毕竟现在看起来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了。

乔舟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耶顿先生或许也不明白他究竟为什么而苦恼。

也许无人能够逃得过，在看似幸福美满的背后又有着常人未知的苦痛。

“这么晚了，我扶您回去休息吧。”他试探着问道。

却遭到了耶顿先生的拒绝：“这才哪到哪？我还没尽兴。”

面上挂着的眼镜随着耶顿先生的摇头晃脑变得摇摇欲坠，又被他很快地扶正。

其他一些凌乱的地方，耶顿先生便没有再管，随手让它乱在风中，竟另有一番潇洒。

乔舟只好作罢，他也不能强求让耶顿先生主动跟在他身后回去。

此时看到耶顿先生的醉容，他不禁想：难不成自己醉酒之后也是这样固执么？

不知怎么的，一丝尴尬的情绪悄然而至。

他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酒是个坏东西。小乔同学愤愤想。

天边的月亮不知何时从隐藏变得分明了起来，原来在这里也看得十分清晰。

乔舟支着下巴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他其实……有一点想慕斯照了。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自己这样逃避的态度，是不是伤害了他。

毕竟慕斯照什么事情也没有做，也从不知情。

他有点后悔了……

他原来以为自己只有在痛苦，可是这样的逃避在不清楚事实的慕斯照的眼中岂不是又是另一种茫然无措。

乔舟将放在他面前的酒拿了过来，而后仰头喝干，整个动作毫不犹豫，干脆利落。

耶顿先生：“……”

你不是不喝么？

转眼两杯下肚，乔舟成功又把自己弄得醉醺醺的，眉眼泛着淡淡的红，还有若有若无的忧愁。

师生二人就是这样一杯接着一杯，桌子上的酒渐渐见底。

不说别人还以为是什么拼酒大赛。

眼看乔舟越来越醉，耶顿先生毫不客气地制止了他继续的行为：“你酒量有这么好么？”

乔舟只好摇了摇头。

他说：“老师，我现在很难过。”

现在这份难过，不仅仅是关于回家的选择了。

于是喝了酒，耶顿先生的语气更加直接了一点：“难过什么？说不说？不说就去睡觉。”

乔舟原本就不太清醒，现下更是连眼神清澈起来。

他有些迟钝地想了想，终于在一团混乱中堪堪读懂了耶顿先生的话。

乔舟闭口不言了这么久，还是忍不住吐露心声。

“我只是有些害怕……”

乔舟轻声开口，在寂寞的夜里却听得格外清晰。

耶顿先生见他愿意说，正襟危坐起来，手中却还没放下酒杯。

“害怕什么？”

乔舟默然不语，只是下意识地转了转他手腕之上的月亮。

他在心里说道：害怕自己拼尽一切，却只剩下一个孤苦伶仃的下场。

所以他慎之又慎。

最终选择过后，他便没有退路了。

因为害怕，所以犹豫，所以不确定。

在一个个瞬间，他不知道是否自己能够选择对。

唯一一次冲动的抛开理智，就像是之前慕斯照和他告白的时候，他告诉自己要享受眼下的喜乐，不管未来只顾现在。

其实本质上他一直都在逃避罢了。

等真到这样一个时刻，还是让他觉得选择困难。

从之前，到现在其实一直没有变。

耶顿先生顺着他的动作看到了乔舟手上熟悉的手串。

有些惊讶地问道：“这不是小照的那个么？他把这个给了你？”

耶顿先生靠近去仔细辨别，才终于确定是同一件无疑。

随后转念一想，这也正常。

把自己最为珍重的东西送给了乔舟，比任何事情都足以证明慕斯照的真心。

他这个学生还真的挺会谈恋爱的。

因此，耶顿先生只是惊讶了一瞬便恢复了那副淡淡的表情。

而乔舟却被这手串勾起了回忆。

那天，慕斯照在他熟睡的时候将这件手串放在了他的手腕上，而他对此毫无察觉。

第二天他见到手腕上的东西，去慕斯照面前问：

为什么要将这个给他？

慕斯照当时看着他，只是复又将手串重新戴在了乔舟的手上。

乔舟看着慕斯照神色专注地为他戴上，从中看出了郑重与温柔。

做完这样一件事之后，慕斯照才开口说道：“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现在送给我最珍贵的人。”

最珍贵的心意送给最珍贵的人。

乔舟在那一瞬间突然想：原来自己也能成为别人心中最珍贵的人。

慕斯照给他的，又何止这样一份心意么？

而他同样回赠给他自己的真心，又为何不可呢？

没有道理，让慕斯照一个人这样奉献。

他想，他前二十年已经体验过了一个人孤独的滋味，怎么忍心也让慕斯照在之后的日子里一个人承受？

这未免也太过残忍了，不仅是对他，更是对慕斯照来说。

于是乔舟在心里默默做出了一个决定。

会后悔么？乔舟在心里说道。

下一刻，他握住手中的月亮。

现在他不后悔，就够了。

……

明白了自己的内心之后，乔舟显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于是在第二天早晨，他飞快地向耶顿先生告辞，心心念念地回到了慕斯照的身边。

当他突然出现在慕斯照的面前之后，这位正在加班的长官神色显然变得十分惊讶。

“你回来了？”

然而更惊讶的是他听到乔舟接下来说的话。

“我找到了回去的方法。”青年似乎十分激动，像是一只找到归巢的飞鸟，眉眼还带着笑。

慕斯照一顿，似乎没有想到乔舟会这样快速地说出来，让他措不及防。

而这样的一句话似乎对他来说十分残忍。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说的？”乔舟接着问他。

他？他要说什么呢？

慕斯照有些疲惫地想，并没有听出乔舟语气中的忐忑不安。

这算什么？让他做出选择么？

慕斯照在心里说道。

难不成自己可以改变乔舟的想法么？

未免有些太看得起自己。

慕斯照没有忘记过，乔舟很早之前就和他说过的话。

那时候他心里想：如果真有那么一刻，自己会干脆地放手，不会阻挡在乔舟面前，毕竟这样的机会是他甘愿放弃才得来的。

慕斯照本以为自己可以很轻松地说出口，断掉这段求之不得的缘分。

可是他只是静静地望着乔舟，那双深邃的眼睛中隐隐露出哀伤。

他没有想过，他与乔舟在一起的时间会这样的短。

短的让他生出了几分不舍和不甘心。

不甘心与乔舟这样就此别过，天涯海角，也难寻其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