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无限流里学英语 第28章 三七2

既然觉得有意思，那便是同意了。

三七了然转身，往“家”的方向跳起，一如多年在外终于归乡的青年，脑子里只剩下忐忑与兴奋，全然忘记了自己还在阳光之下。

许诺贴心地跟上他的步伐，让自己的身影始终遮在三七的头顶。

似乎意识到身为博奇来说，自己显得过于情绪化了，于是三七顿了顿，压下心中的情绪，像是回忆般，慢慢讲起了博奇的故事：

“在我们所知的智慧生物中，博奇的寿命是最短的，或许这是博奇们想要追求长生的初衷吧。”

“智慧生物？”许诺打断三七问道：“什么样的生物在你们眼里属于智慧生物？”

“能认识到他们所处世界法则的生物，就是智慧生物。”似乎意识到自己讲得太过笼统，三七想了想，又补充道：

“区域不同，现象不同，法则不同。比如同样是尸体，在地上会变成泥土，在地底会变成矿物，在海底则是不化白骨。当然，这其中有差异的不仅仅是尸体变化情况，还有重力、浮力、阻力等等。不同的现象对应不同的法则。而能够将这些现象归纳总结成公式法则，便是智慧。”

“那你在地上旅行中有遇见过智慧生物吗？”许诺追问。

三七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许诺，这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有，他们四肢修长，外形和你很像，但他们身上没有长什么奇怪的东西，尾巴、翅膀一律没有。可惜的是，他们虽是智慧生物，但还在智慧初期，他们过于相信魔法和炼金术，以至于现在还处在探索期。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们寿命虽长，但知识却不能遗传下来，只能通过口耳相传的方式来传递，以至于他们的知识经常会产生断层……”

“这么说……”许诺打断三七的话，反问道：“博奇的知识是可以遗传的？”

“是的。”三七又往前跳了一步：“博奇的平均寿命不超过十年，正因为我们无需花费过多时间去学习祖辈的知识，我们才能在如此之短的寿命中成长得如此迅速。”

“可遗传的知识、永不褪色的记忆。”许诺挑了挑眉：“听起来像是专为智慧而生的。”

“是吧。”三七的语气多了几分无奈：“但可惜，恐惧会连同知识一起遗传下来。”

“恐惧？”

“我们探索过地下的地下，也探索过边缘的边缘，却从未想过头顶的头顶是什么？不是因为我们不好奇，而是因为我们害怕，害怕头顶那些密密麻麻的菌丝，更害怕那些会灼伤我们的阳光。”三七停了下来，他透过许诺的身体，望向天边的太阳：

“恐惧会扑灭好奇、扰乱思绪。所以我花了半生的时间去克服它，我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穿过菌丝，跳出地底的博奇，很厉害吧？”

许诺看着他那溃烂不堪的皮肤，莫名地点了点头：“嗯，很厉害。”

“但没有用。”三七叹了口气：“雄性博奇，没有繁衍和传播的力量，我的勇气、我在地上所见所闻的一切，都无法通过基因传给下一代。”

许诺对三七的沮丧有些不解：“你可以将你所经历的一切讲述给雌博奇，只要她们接受，那么下一代就会被你影响。”

三七没说话，沉默良久只回了句：“希望如此吧。”

许诺没有回话，他的眼神晦暗不明，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三七也没再说话，他们就这么沉默着走着，正午的太阳逐渐坠落成夕阳，一切的影子都被无限拉长拉长再拉长，直至树影重叠，夜幕降临，三七终于停在了一片沼泽前：

“穿过这片沼泽，下面就是我的家了。”

“穿过？”许诺有些不解：“怎么穿？”

三七没说话，他只是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准备。他转过头，深深地看了许诺一眼，而后下一秒，便当着许诺的面跳进了沼泽。

许诺微愣，但马上他便反应过来，跟着三七一起跳入了沼泽之中。

身体缓缓下陷，穿过一片黏腻的黑暗之后，许诺看见的，是闪烁着淡绿色光亮、如同无数只萤火虫飞舞在周围的全新世界，以及，一双紧紧注视着他的硕大无比的眼睛。

那双眼睛说：“欢迎来到地下，长生者，我是国王七十七世。”

声音落下的瞬间，无数角蛙模样的博奇一层又一层圈住了许诺，一如他头顶飞旋缠绕的菌丝。

许诺扭头看向三七，却发现他早已不知所踪。

许诺的耳边一片嘈杂，然而在一片嘈杂声中，他听到一阵细微的声响，那声音忽远忽近，以至于他必须集中精力才能勉强听清。

那声音断断续续、细细碎碎，许诺分不清是女王的声音还是哪个博奇的声音，又或是他自己脑海里的声响。

他只知道，那声音说：

“博奇不会欺骗，却会隐瞒，因为……他们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