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山、朱白和苗雀在听到这句话时都愣了一下,他们的第一反应是大师兄所说的‘你’,到底在指他们三人中的哪一位?
陆云山觉得说是他的可能性最大,毕竟他是掌门的亲儿子。这会儿父亲病重,最该是他在窗前孝敬。本来他刚刚也只是出来透一口气,苗雀非不懂事地来添乱,还带来一个更混账的玩意儿惹怒他。
陆云山立刻匆匆忙忙地进屋了,不久后,另有一名弟子出来,对韩灵道:“大师兄让你进去。”
苗雀瞪大眼,惊诧之余又有点惊喜。她赶紧去抓住韩灵的手,拉着韩灵进屋。
屋内,吴振楼坐在上首位,殷恒只是站在其左下首。
但不知为何,给人的感觉殷恒才是掌控和决策一切的人。他其姿仪清静凝定,神态温润,没有任何攻击性,有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也有虚怀若谷的宽厚胸怀。人群中恰恰是这种人,最容易令人有仰仗感和臣服感。
“你真打算让这名新进门小弟子给你师父看病?”吴振楼十分怀疑地质问殷恒。
殷恒没回答吴振楼的问题,而是目光淡淡地扫向韩灵。
韩灵垂眸,安安静静地不说话。能有幸让她治病的人可不多,若还指望着她能主动热情地去做保证,不可能。
“大师兄,她一个年纪轻轻的黄毛丫头,怎么能给我爹治病?”陆云山余怒未消,“我爹已然病重了,经不起折腾,若出了差池谁负责?”
“你爹本就命不久矣。”
一句实话令陆云山面色震惊,半晌没缓过劲儿来。
陆云山心里也清楚自己的父亲时日无多,但这话从他尊敬的大师兄口中说出,他有点接受不了。
“若出了差池,便多一名陪葬者如何?”殷恒温声问。
陆云山正打算爆发怒火,忽听这话愣住了。
大师兄的意思,如果这位韩姓小师妹不能将他爹的病治好,便以她的命为代价给他爹陪葬?
陆云山的确不看好韩灵给他爹治病,但以其性命作赌,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不过这样吓一下她,她可能就被吓跑了。
韩灵当即拒绝:“我提出看病是出于好心,本无所求。倘若要这般承诺才能给人治病,倒让医者心寒了,你们行你们上吧,我怕死惹不起,告辞!”
明明可以不设难题,不用承诺就轻松救人,她为何要吃力费劲地以性命作赌?她逃难到青城派的目的是为了活着,而不是为了寻死。
陆云山则连连嗤笑,果然如他所料,人被吓跑了。
“陪葬者是我。”殷恒更正道。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针掉的声音都能听见。
名门正派最重承诺,特别是德高望重之人的当众许诺,必然一诺千金。殷恒作为青城派的大师兄,在江湖上已经颇有名声和地位了。此话当众说出口,若掌门去世,他便真的要信守承诺去陪葬,否则他必然信誉毁于一旦,遭天下人耻笑,从此在名门正派前抬不起头来。
大家都惊讶殷恒居然敢做出这种承诺,韩灵也惊讶,毕竟他们之前连面都没见过。
“为何?”韩灵问殷恒。
“你尽管看病就是。”殷恒语调依旧柔和,如春风细雨般,仿佛刚才把性命承诺出去的人不是他一样。
难怪青城派的弟子们都对他毕恭毕敬,这样的‘温润’的确是有力量,足以慑人。
韩灵不知道殷恒在短时间内凭据什么来判断人,但不得不说,他看人的确挺准。她确实是一名值得他以命相赌的大夫。
“让她试试便是,你倒不必如此承诺。”吴振楼叹了口气,现在想拦着殷恒已经来不及了。
“没关系。”
韩灵立刻去里间查看陆绥峰的情况。
陆绥峰平躺在床榻上,双手被捆在床的两侧,浑身红疹,气喘不匀,每一次喘息都发出痛苦的嗯哼声,之所以缚手似乎是为了防止她因发痒而抓伤自己。陆绥峰现在因为窒息说不出什么话来,眼睛倒是一直睁着,感受到有人来的时候,还会转动,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没有人知道他想说什么话。
张神医和他的两名徒弟正负责照料陆绥峰,在陆绥峰身上扎了不少针。
韩灵看了两眼陆绥峰的情况后,把脉了片刻,便收了手,目光开始飘忽。她一会儿看看屋顶,一会儿看看地面,一会儿环顾左右,最后停留在床铺上。
“你这到底是在这给我爹治病呢,还是在这闲看游玩呢?”
陆云山见她这副漫不经心的态度便来气,在他看来这韩灵根本连个半吊子的大夫都不是。即便她懂医药,这么年轻能有什么能耐?他从没见过哪个厉害的大夫年纪小于三十岁,真枉费了大师兄拿性命给她作保。
“掌门的病是忽受外邪侵袭所致。”
陆绥峰这症状,她以前在唐门的时候就遇到过。
她在唐门药谷里种了三垄毒草,开花的时候,有孩子误闯,摘了花回家插在了床头,之后孩子就浑身起了风团红疹,出现气喘窒息之症。因为花采自药谷,大家当即就认为是花有毒,及时将花丢了,孩子服药之后症状便有所缓解。
但韩灵很清楚,那种毒草只有根部有毒,叶茎花其实没有任何毒性。之后她请教了自己的师父,师父告诉她,人和人的身体本就有各种不同的微妙差别,确实会有一类特定的人在碰到或吃到一些本无毒的东西会产生中毒的反应。
于一般人而言的普通物,对这类人而言却是外邪剧毒。
“你这话所有大夫都说过,就是不懂医也会说。你不会是就想哪这种浑话糊弄我们,邀功求赏?”陆云山怒气冲天地质问韩灵。
韩灵不理会陆云山,也没有受陆云山的情绪所影响。她冷静地询问负责伺候陆绥峰的弟子,“在掌门发病前,屋里可进了新物件?”
弟子仔细想了想:“病后容易发汗,衣服每日一换,被褥两日一换,其它的就没有了。”
韩灵观察过了,屋内都是一些陈旧的摆设,没什么东西能引致人身上起风团。她便检查衣服、枕头和被褥,甚至闻了闻,因为屋子里药味儿比较浓,起初韩灵没闻到,这会儿凑近了褥子终于让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她掀开两层褥子,下面还有一个软垫,再掀开软垫,发现有一个半寸厚的垫子压在最下面。这垫子以双层白布缝制而成,包裹着粉末状的东西,香味正是由此处传出。
“这是二师兄赠给掌门助眠的栀子。掌门觉不好,十天前,二师兄弄来了这个垫子孝敬掌门——”回话的弟子说到这里突然捂住嘴,因为他终于意识到这垫子也属于近些日子新放入掌门屋里的物件,他刚才却忘了说。
“这里面装得不过是打碎的栀子,我特意问过张神医,此物可助眠,我便找人做了这个孝敬给爹爹。你不会是想说这玩意儿害了我爹吧?你要是不会治病,只会在这东拉西扯,趁早滚,我尚且能忍住怒气不打死你!”
陆云山瞪着韩灵的眼神里已经充满了杀气,嘴上说不打死,看他那表情恨不得将人扒皮抽筋。
“二师兄妙言,这栀子正是引发掌门病症的根源。”韩灵声音文文静静地应承道。
陆云山眼睛更瞪圆了一圈,指着韩灵鼻尖:“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韩灵懒得跟陆云山这种蠢人继续沟通,对殷恒道:“丢了这东西,把床榻弄干净,确保不残留一点栀子,再喝四五剂我开的解毒汤差不多就能见好。不过掌门因这病消耗太久,恐怕早已经伤了脏腑,还需慢慢调养一段日子才能恢复如常。”
吴振楼吃惊不已,甚至有点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只丢了这东西,师兄的病就能好?这栀子也没毒啊,怎么会将人置于死地?”
韩灵:“这栀子于普通人而言,没什么紧要,但于掌门而言,便如砒\霜。我听九师姐详述过掌门的症状,掌门起初身上起红疹的时候,在早上喝了汤药就见好了。想来那会儿是白天,他没在榻上躺着,所以才容易痊愈。但后来睡一夜又复发渐渐变得严重,全因在这有栀子垫子,他频繁接触的缘故。”
如此一说,大家再一琢磨,恍然大悟,好像确实如此。
不过这种事儿他们以前没见过,听起来有道理,但不知道真假,只能半信半疑。不过这种怀疑没有维持多久,很快情况就被证实了,韩灵所言确实不假。
第二天,大家果然发现陆绥峰的身体见好了,陆绥峰不再有之前气喘窒息的症状,身上的红肿也在渐渐消退,风团几乎看不见了,更重要的是现在人已经可以正常说话了。
原本病入膏肓的掌门,一夜之间,竟然快要痊愈了!大家都不禁惊叹这位新入门的小师妹的医术,更为曾经质疑她的行为感到羞耻。
“韩小师妹了不得!”
这是近两日青城派内弟子们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从父亲见好之后,陆云山发现师弟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己,自己也觉得尴尬。他立刻跪在陆绥峰跟前磕头赔错,哭着解释他真不知情父亲会因栀子而受邪毒病成这样。
“儿子有错,儿子愿意受任何惩罚,请父亲责罚!”陆云山哐哐地给陆绥峰磕了三个响头。
“昨日我虽病着不能说话,但你的言谈我听到了一些。”
陆绥峰倒是不怨儿子因孝心差点害死了自己,他气得是陆云山昨天对待韩灵的态度。
“我不求你成器,但你能不能懂点事!你这个孽障,什么时候在为人处世上能比得上你大师兄一根手指头,我就知足了!”
“儿子知错了。”陆云山要再给陆绥峰磕头。
“你该磕头道歉的不是我!”陆绥峰骂道,“我这条命是你韩小师妹捡回来的,你该给她磕头去!一给她赔罪,二给她道谢,谢她救了差点被你害死的父亲!”
“爹——”
路云山脸色难堪起来,让他堂堂掌门之子、青城派的二师兄,给刚入门排号千名以外的新弟子道歉?他做不到!
这时候,韩灵端着冒热气的粟米山药糊进屋了。
屋子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药味儿,但米糊一端上来,整个房间都弥漫着米香味。金灿灿的米糊用汤匙舀一下,溢出来的米糊会挂在汤匙上,慢慢拉长了,之后才不情不愿地掉回碗里,可见这迷糊研磨得精细,熬得浓醇黏糯。
“药汤伤胃,掌门既要喝药又脾胃虚弱,吃这个可以养一养。”
陆绥峰这些天一直受病痛和苦药汤的折磨,已经没有胃口正经好好地吃过一口饭。如今他喝一口米糊,香在口里,舒坦在胃里,更悦在心里。
“好孩子,辛苦你了,昨日也委屈你了。今日我便让这臭小子好生给你好生磕头赔罪!”陆绥峰声音柔和地对韩灵道。
“没关系,他年少嘛,不懂事也正常。”韩灵大方地表示谅解,语调温柔,十分善解人意的样子。
陆云山心里却咯噔一下,心道不好。
这话要是换成大师兄或者别的什么人说,听起来还能算是一句宽容之言。但出自比他排号小一千名开外的年少小师妹口中,陆云山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
果然,他爹发火了,暴怒地叱骂他赶紧下跪赔错。
陆云山只得给韩灵丢老脸地连磕了六个响头,分别是道谢的三个和道歉的三个,另外还要领罚受二十鞭子。
“二十鞭子太重了,二师兄身份尊贵,怕是受不得这个。”韩灵劝慰陆绥峰收回成命。
陆绥峰被韩灵那一声‘尊贵’惹得更加火冒三丈,思及他的混账儿子很可能在平日里就借着掌门之子的身份,在派内仗势欺人,横行霸道。
“再加二十鞭子!”陆绥峰怒道。
受刑前,陆云山可怜兮兮地去找自己的师父吴振楼求情,却不想殷恒也在。大师兄淡淡一句“四十鞭便值当你落泪”的反问,令吴振楼顿觉得脸面无光,愣是将处罚改成了六十鞭子,还不许他喊疼。
陆云山知道这事是自己错了,可他都已经跟韩灵磕头道歉了,她居然还在他爹面前‘算计’他。陆云山越想越窝火,趴在榻上养伤的时候,就忍不住埋怨韩灵,琢磨着等伤好了就报复回去。反正韩灵不过就是一名排名最末地位最低的新入门小师妹罢了,他作为二师兄收拾她还不容易!
结果没过两日,师弟们就给他传来消息,说掌门决定收韩灵为亲传弟子。陆云山当时就激动地滚下床,把伤口都给崩裂了。
放眼整个青城派,掌门爹爹只收过两名亲传弟子,连他这个亲儿子他都没要!一位是大师兄殷恒,五年前才回来,武功不用他爹教就是最厉害的了,大家都服气他。第二位就是三师兄朱白,出身武林世家,朱白的父母和他爹有过命交情,还有救命之恩,爹爹照顾世交恩人的独子也理所应当。
而这个没出身、没背景、完全凭运气治病还算计他的韩灵,凭什么啊?
陆云山在伤好之后,就跑去质问韩灵。
“凭我救了你爹的命。”
韩灵见陆云山还要张嘴说话,率先堵他的嘴。
“别不服气,若不服气就说明你爹的命不值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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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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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