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谈谈吧。”艾文把西肯摔在地上。西肯钻心的痛,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西肯的爸爸妈妈赶紧把他扶到椅子上,忐忑开口:“艾文你看一看啊,我家西肯长得多好看,年龄又小,我们开的价真不高,你远远有的赚,你看看手里那些孩子,哪个能赶得上我家西肯的相貌。”
一双桃花眼,就算现在狠狠地瞪着自己也漂亮得紧。
艾文上下打量着西肯,故作嫌弃地压价:“这孩子腿折了,我还得给他看腿,又是一笔大花销,小脸长得是不错,但也没你们夫妻说得那么天花乱坠,再加500,要是你们愿意我就带走,不愿意就拉倒。”
他起身做出要离开的样子。
夫妻俩叽里咕噜商量了一阵,若是现在砸手里西肯得好多天不能工作,两人更是只有死在街头的分了,最后他们转向艾文,两张脸上堆满了媚笑,微微佝偻着腰:“若不是我们急着用钱,也不能这么便宜地给你,你可要好好待我们家西肯。”
艾文不耐烦地把钱数出来给他们:“行啦,做做样子得了,到时候他挣的钱还是有一部分在你们手上的,我也算是仁至义尽啦,别在这跟把孩子完完全全卖我似的。”
夫妻俩接过钱乐呵呵地数了一遍又一遍,全然忘了椅子上痛得发抖的西肯。
艾文把两个小弟招过来,搀着西肯送去治腿。
入夜,半地下室。
灯光晦暗,西肯被艾文送到比其他地方略高的台子上,惨白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台下看客一片低低惊呼,眼色晦暗。
艾文得意地拿起话筒:“14岁,1000。”
这里是拍卖男|妓初次的地方,14岁是台上者的年龄,1000是起拍价。
台下一片窃窃私语,最近十几年从未有过这么高的起拍价,可台上的人面色如玉,尤其是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勾人魂魄的漂亮,也是十几年没有见过的绝色。
“1100。”有人按捺不住地出了价。
“1200。”
“1300。”
……
争先恐后,价格飙升,艾文的脸得意得快要皱在一起了。
西肯站在台上,台下看客的眼神贪婪,像蛇一样想把他整个吞入肚中。西肯忍不住得发抖,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密密麻麻地顺着脸颊流下去。
“5000!”一道声音起,场子里沸腾的声音突然冷下去。
矮胖的秃顶男人高举着手臂,过于直白贪婪的目光把西肯上上下下打量个遍。
西肯绝望地闭上眼睛,脸色惨白。
“小宝宝,快睡觉,哥哥给你买来糖,甜甜蜜蜜吞进肚。”秃顶男人伏在他身上,眯着眼睛,嘴里哼哼着童谣。
西肯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14岁看起来却像十一二岁一样矮小瘦弱。
他止不住地发抖,用了全身力气往前面爬,男人却狠狠地禁锢着他,轻轻哼唱着如来自地狱一般的童谣。
他哭得撕心裂肺,他笑得花枝乱坠。
他晕死过去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
西肯被囚在小黑屋里,艾文专门找了人给他送饭,他只听得门开门闭,不同的人,高矮胖瘦,都有着一样的眼神,像蛇一样粘腻地吐着信子。
外面日升日落,潮涨潮落,都与里面没日没夜的漆黑一片无关。
艾文把手里的钱数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心满意足地收到口袋里,西肯虚弱地倒在床上,发起了高烧。
艾文嫌恶地打开门:“赶紧起来,作这死样给谁看呢?”又哄着一样:“西肯啊,你也辛苦了,明天给你放两天假,你去看看你父母罢。”
随即又堆着满脸的笑容请门口的人进来:“进来吧,孩子身体好着呢,没事,我就是太惯着他了,他才这般无礼。”艾文贴心地退出门并关上。
床上的男孩虚虚地倚着,面色潮红,他摸了一把,浑身滚烫。西肯有气无力地看他一眼,因为高烧意识并不清楚,双眼含了水似的。
妈的,真他娘的值。男人低低咒骂一声。
西肯已经连哭和骂的力气都没有了。
西肯裹着衣服往家的方向走。艾文的小弟在后面看着他走远:“大哥,真不用跟着他吗?他会不会再跑?”
“他都那样了,能跑到哪去,再说了就他那对狗屁父母,巴不得他儿子多卖几天好有钱去吸毒呢。”艾文抽出来两张票子递给小弟,“给,拿去玩玩,操,西肯这小子是真他娘能赚钱啊。”
西肯没有回那个破破烂烂的地狱,从他的父母把他卖了那一刻,他就没有父母了。
他敲响了另一扇门。
“谁啊?”女人不耐烦地打开门,门前的小男孩就往屋子里栽,“西肯?孩子,你怎么了?”女人慌忙接住要摔在地上的西肯。
晏秋和凌晟对视一眼,面前的女人年轻了许多,但看眉眼就是那位街角的妓|女。
女人把西肯抱到床上,一摸额头,火似的烫手。她急匆匆地跑到药铺买来退烧的药剂,喂进西肯嘴里又拿了毛巾一遍又一遍地给他擦身。
温度慢慢降下来,西肯挣开了眼,声音干涩,看见女人着急的眼神,眼泪不受控制地就淌下来:“维斯塔阿姨。”
女人松了一口气,那对狼心狗肺的男女,竟然把这么小的孩子送到窑子里去。她几乎要破口大骂,最后还是咽了下去:“西肯,退烧了就好,一会就不难受了,阿姨去给你做点吃的。”
维斯塔做了碗热腾腾的蔬菜汤送到西肯手里:“西肯,趁热喝。”
西肯捧住碗,小口小口地喝,他的衣袖滑落,露出一节胳膊来,白皙的皮肤上是纵横交错的红印,有的已经快消下去,有的一看就是新添的,红艳艳的像刚流出来的血一样。
做男妓生意的,尤其是对未成年的男妓,基本上都是些有特殊癖好的,维斯塔做这营生好几年了,早就听说过他们那些人变态又残忍手段。
她气得不行:“西肯,你就呆在我家,哪里都不要去,等过几天我就给你送出城去,到时候怎么样都不会比现在糟糕。”
西肯的睫毛很长,他低着头喝汤,泪珠晶莹莹地挂在睫毛上,维斯塔从小看着西肯长大,难受得揽住他,像一个真正的母亲一样,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第二天艾文没有在小黑屋里看到本该回来的西肯,找到他父母家的时候他们正像狗一样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艾文一脚把他们踢醒。
一听说摇钱树找不到了瞬间清醒,咒骂着满大街地找。
第五天的时候西肯的生父一脚踹开维斯塔家的门:“西肯,你个烂东西是不是在这?”
“你在我这发什么疯?”维斯塔随手把手边的陶瓷杯子往他身上丢,砸了个粉碎,“你儿子丢了来我这找?我看你是嗑药磕疯了吧。”
“维斯塔,我家西肯喜欢来你这玩,我们这不是来找找看嘛。”西肯生母挤进来屋来。
“滚滚滚,我可不认识你们一家。”维斯塔看见这对臭虫就来气,恨不得立刻把他们撵出去,“都给我滚。”她拿着扫帚就往外赶。
“等等。”艾文松开狗,维斯塔的脸色一变,正要去赶狗时,狗正疯狂地扒拉紧闭的衣柜门。
维斯塔使出浑身的劲一笤帚打在狗身上:“都从我家滚出去。”
艾文一把推开把笤帚横在胸前的维斯塔,打开了衣柜门,胡乱堆放着的衣服里藏着瑟瑟发抖的西肯。
艾文伸手把他拽了起来,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小兔崽子还学会跑了是吧。”维斯塔轮着笤帚往艾文身上打:“把他放下,艾文。”
艾文想都没想一脚踹在她身上,维斯塔哪里是他的对手,她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眼睁睁地看着西肯被带走。
被辱骂,被鞭打,被绳子死死捆住,蜡烛油落在身上。
在死寂的时光里,西肯慢慢长大,他的生父生母早就吸嗨了冻死在苍梧冬日的街头了。
艾文再也不能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西肯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他漂亮地到了骇人的地步,远近闻名。
他从小黑屋搬到富丽堂皇雕梁画栋的地方,多少人一掷千金以求**一刻。
他很有钱了,钱像流水一样滑滑进来又流水一样滑滑过去,西肯喝了很多的酒,没日没夜地喝,他本就酒量不好,偏要喝得酩酊大醉,喝得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去想。
他像一朵快要糜烂的花,堪堪长在淤泥污垢里。
圣诞节夜,他照例喝得酩酊大醉,扶着墙路都走不稳,雪纷纷扬扬地落在他的头上肩上,西肯漫无目的地走到一家商店的橱窗前,橱窗里亮着温柔的橘黄色灯光,里面是俗套的圣诞节装饰品,他讨厌圣诞节,他从来没有圣诞礼物,如果硬要算的话,那天能吃到一块不太硬的面包。
他突然很想吐,浑身热起来。
圣诞的缘故,街上早就没有人了,他干脆躺在橱窗的下面,灯光似日光,温温柔柔地照在他身上,雪争先恐后地降落在他身上,身上的热气少了很多,他觉得舒服了很多。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西肯却微微地笑了,死在这样的天气里,挺好的。
“西肯?是西肯吗?”有人把他叫醒,他睁开眼,眼神带着点愠气,有点懊恼没死成。
是维斯塔在喊他。
她把他拽到家里,给他做了热腾腾的饭菜,今天是圣诞节,维斯塔自然没有什么生意。
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再见过西肯了,眼前的青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好看,甚至更好看了,她有点担心地把饭推给他,维斯塔却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生气:“西肯,多吃点,今天是圣诞节呢,熬过去了说不定就慢慢好起来了呢。”
西肯没死成,维斯塔和最讨厌的圣诞节救了他。
西肯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重新住在了距离维斯塔不远处的一栋居民楼里,买来了画架画布染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连赖以生存的“营生”都懒得干了。
“西肯,你这个月怎么才只有一个客人?”艾文找上他。西肯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不想干,那还能怎么着。”
西肯的名气在外,他知道艾文不能怎么着他,看见艾文吃瘪,西肯并没有他想的那样开心,他别过眼睛到他的画布上,胃里翻江倒海,他使劲咽了口吐沫,还是难以抑制泛上来的恶心。
寒冬又至,西肯随意地坐在床边,等着人叩响有点破旧的木门。
在圣诞节结束这作呕的一切吧。
西肯喝了点冰水,他的肠胃有点绞痛,心里却觉得畅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