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七杂八的图片样的记忆排山倒海一般过来,掀起一阵风。
晏秋伸手把这些东西挡在了三米开外:“太乱了。”她微微施法,这些东西被排好了序,在她们面前变得澄清透明。
阳光透过高大的梧桐树斑斑驳驳地打在水泥地上,晏秋她们站在透亮的玻璃窗前,里面是17岁的宋奕和17岁的唐梓。
隔壁班的唐梓是舞蹈生,趁着中午午休的时间来舞室练舞,宋奕也因为社团表演趁着午休来练舞,这是他在社团的最后一次表演,升入高三后就不允许参与社团活动了。
他知道唐梓,很有天赋的舞蹈生,他自幼学舞自然要走艺考生的路子,唐梓却是高二才开始练舞走艺考,他的老师不止一次在机构的课上对她赞不绝口。
他悄悄看着在教室东边练舞的唐梓,阳光落在她的身上,旋转跳跃。
“啊——”一声惨叫传来,是唐梓不小心扭伤了脚。
宋奕二话没说就背起她往校医室跑,背上的姑娘因为半个多小时的舞蹈已经出了很多汗,午后的阳光毒辣,粘腻燥热。
“同学,你叫什么啊?”唐梓伏在他的身上,声音因为脚扭伤了而伴着倒抽的空气。其实她知道他的,知道他跳舞很好,知道他是舞蹈社的一枝独秀,但不知道他的名字。
“宋奕,我是隔壁班的。”
校医室里开着空调,校医坐在凳子上打着瞌睡,被风风火火闯进来的宋奕吵醒,给唐梓检查了脚腕,贴上了膏药让她到里面的床上休息会儿。
宋奕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喘着气,因为毒辣的阳光和剧烈的奔跑,头上豆大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滚,全到了地上。
“宋奕,谢谢你送我过来。”唐梓倚在墙上,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快上课了,你快去上课吧,我自己在这就行。”
宋奕抬起头,床上的姑娘脸色微红,额头上还有细细的汗,他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带着饮料来班里亲自感谢的唐梓,在舞室频繁碰见的唐梓,兴高采烈地打招呼的唐梓,假装不经意经过隔壁班时侧目看到的认真学习的唐梓,和朋友手挽着手在食堂排队吃饭的唐梓……
夏日的阳光燥热,蝉叫得人心慌,他的心脏一次又一次,砰砰砰剧烈跳动。
晏秋她们眼前的景象时刻变换,这样的唐梓,那样的唐梓。
梦魇拔腿就想逃离,晏秋死死地拽住它:“再等等。”
挣脱不了晏秋的束缚,梦魇吹胡子瞪眼:“哼,王恒也是这样,不要以为他们换了副皮囊我就真分不清了,我闻得到的,他们的灵魂一样肮脏恶心。”
宋奕的潜世界刷地一下子暗了下去。
唐梓今日舞室留下来加练,等练完了学校已熄了灯,人也基本上都走完了。
唐梓抓着书包带子,走在回家的路上,祈祷能够安全地到家。
“小美女,你要去哪啊?”一群混混把唐梓堵在小巷子,小巷子里人家很少,都熄了灯,只有一盏极为昏黄的路灯在巷子的中间。
她抓紧了书包带子,书包里她放了半块在学校里捡来的板砖,还有本厚厚的英语词典,她随时准备甩出去。
不理他们莽着往前走。
这群混混挡住去路:“怎么不愿意和兄弟们说几句话呢?”
“我要回家,请让我过去。”她抬起头直视领头的那个,手上暗暗蓄着力。
这里离大路还有五百米,现在甩出去只要跑得够快就能到大路上,大路上有监控,他们就不敢怎么样了。
这帮混混整日游荡在学校外面,专找大晚上落了单的学生威胁要钱,恶名远扬。
眼前的唐梓瘦瘦高高的,一看就没什么力气,领头的混混一点都没把她当回事:“哥哥没钱买烟了,妹妹借点钱给哥哥抽。”
“我没钱。”唐梓往后退了退。
混混又往前走了走,十足二流子样:“那给哥哥做女朋友,怎么样?”伸手就要去摸唐梓抓着书包带子的手。
“当你大爷!”唐梓眼疾手快甩出书包,词典和板砖重重砸在混混身上。
混混一下子就被打蒙了,捂着头嚎叫。小弟们一下子就围了过来。唐梓早就跑了。
“围在这干嘛啊,去追啊,奶奶的。”领头混混生气地推搡围过来的小弟,不顾头晕眼花跌跌撞撞地往前追。
快了,就快到了!
大路越来越近,唐梓加快了速度。
身后的小混混却跑得更快,在她就要跑到大路上的时候抓住了她,把她往巷子里拽。
“你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领头混混捂着头一巴掌扇在唐梓脸上,就要上脚踢。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落在唐梓身上。
是宋奕。
他手里抓了根棍子,上去就是一顿乱抡,混子害怕得躲开马,他们大哥身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子。
更眼冒金星了。
没了混混的束缚,唐梓捞起旁边的书包,也毫无章法地抡起来,呼呼带风。
“疯子,给老子等着!”混混撂了句狠话,捂着脑袋带着小弟赶紧走了。
宋奕可是结结实实地接了旁边一个混混一拳。
整一个鼻青脸肿。
见混混跑远了他们才放下手里的棍子和书包,对视哈哈大笑起来。
梦魇站在一旁沉默。
这人的灵魂好像没有那么腥臭恶心了。
黑暗瞬间被吞噬,周遭又明媚起来。他们在舞室里加油打气,在走廊里只匆匆几面,热气又蔓延开来,梧桐还是挡不住夏天的到来。
他们同时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
宋奕摸着头腼腆地笑,唐梓兴奋地挥着手里的通知书:“太好啦,我们又可以一起上学了。”
蝉声铺天盖地,他还是听到他的心脏在燥热的阳光下剧烈跳动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他们在一起了。
他总是等在宿舍楼下,等着唐梓快快地跑下楼梯挽住他的胳膊,嗔怪他怎么又早到了。他状似无所谓地耸耸肩:“就想等等你,说不定是上辈子欠你的。”
在一旁的梦魇身体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它伏着身子,看起来就要吐出来。
晏秋轻轻拍拍它的背:“毕竟是同一个灵魂,有些债可能真的会换一种形式回来。”
血一下子溅到晏秋的面前,宋奕对着一个男生大打出手,拳拳到肉。
这个男生不管唐梓已经有了男朋友还要死缠烂打地追求,被唐梓严词拒绝好几次后造了唐梓的黄谣。
说她能拿到毕业晚会上独舞的机会是睡出来的,被有钱人包养,高中时脚踏四条船,还直接挑衅到宋奕面前。
没等造谣的人笑完,拳头已经过来了:“你他妈造什么谣。”俩人扭打一团。
旁边的人拉架无果,找来了辅导员。
最后给了俩人一人一个警告处分。
等唐梓听了消息赶到时,两人的脸上都挂了彩。唐梓心疼地给他消毒敷药,他却扯着嘴角对她笑:“放心吧,我把那孙子打了一顿。”
和当年箱子里的宋奕如出一辙,她不合时宜地笑了一下:“那也不能直接打人啊,这样子多危险。”
等俩人受完处分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造谣的人还疼得呲牙咧嘴。唐梓走到他面前,声音平静得让人发怵:“你造我黄谣我已经报警了。”
“还有,”她顿了顿,“你,他,妈,造,什,么,谣。”
一字一句,说完转身就走。
梦魇愣住了,长久以往它一直以灵魂味道寻找琼娘和王恒,可眼前的琼娘与上一世还算相似,这王恒却与那胆小懦弱之辈毫不相似。
她捂着脑袋,简直要晕头转向了。
“我们毕业啦!”无数的帽子被抛向天空。
他们乘上了去白云市的火车
他们成了古城的演员,他们演了水韵婚礼的夫妻。
他带着十礼明媒正娶,她眼神羞涩,两船相碰,她向他伸出手。
眼神交会时,就算认识多年,相爱多年,他的心脏还是会猛烈,长久地跳动,一如许多年前的盛夏。
他讲给她听时,她笑道:“也许是我们在轮回里相爱过很多遍呢。”
眼前一切归于平静,又是白茫茫的一大片。
涂念开口:“好了,出来吧。”
三人瞬间到了外面。唐梓宋奕他们都已经画好了妆换好了服装,古城的人也慢慢多起来。晏秋她们准备先在古城里逛一逛等着民俗表演开场。
梦魇使劲地拽自己的胳膊,费尽心思想要挣脱晏秋的束缚。晏秋拽得心累,把梦魇的手递给涂念:“涂念,帮我牵一会,它太不老实,心累。”
涂念轻轻接过梦魇的手,漫不经心地牵着它。梦魇倒老老实实的,手连动都不动一下。任由她牵着自己跟着晏秋走。
晏秋目瞪口呆:“为什么它在我手里这么不老实,在你手里这么规矩?”
“因为我比你强。”涂念张嘴就是绝杀。
晏秋无语。
她们一行三人往河旁边的茶楼走过去,准备在茶楼二楼看一会的民俗表演。
此时尚早,茶楼里的人并不多,她们挑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茶。涂念松开梦魇伸手拿茶。
晏秋如临大敌,迅速用红线牵了梦魇:“你这么随随便便放开它,多危险。”
“不会的,它不会跑的。”涂念饮茶,淡淡地看了梦魇一眼,吓得它缩了缩脖子,往距离涂念更远的地方挪了挪。
邻座是两个女人,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说个热闹。
梦魇也不敢跑,索性竖起耳朵听个热闹,还能缓解对涂念的恐惧。
“我就说了吧,就那个谁,我前夫,离婚之前趾高气扬,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呢,觉得全天下女人都爱他,你猜现在怎么着?”其中一个女人磕着瓜子说。
“怎么着?”另一个人饮一口茶,眼睛不离开对面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