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凶手交出来。”巫祝说。
“什么凶手,明明是你们杀了她!你们才是凶手!”雨蝶猛地冲向窗框,把屋里几人吓了一跳。
李一连忙拉住她,防止她真的冲了出去。
“外乡人,我们的召仪惨死在你们面前,你们却要包庇凶手,我很痛心。”巫祝这样说着,面上的表情却没有很难过。
别墅内的几人被他的恬不知耻震惊,一时都没有接话。
他见众人沉默不语,干脆向大门处走去。
李一走到茶室门口,担忧地望着客厅的大门。
但巫祝没有敲门,也没有让人破门。
他走到召仪的尸体前,闭上了双眼,用沙哑地嗓音吟诵起某种晦涩古怪的歌谣。
渐渐地,村民也跟着哼唱了起来。
李一在屋内只能听到奇怪的声音,他本能地觉得很不对劲,但没有什么办法打断他们。
他望着屋里的人,其他人也在互相望着。
谁都知道这歌谣有问题。
可他们更知道人被打就会痛,人被杀就会死。
外面乌泱泱一大片人,让谁冲出去打断都不现实。他们在希冀着谁有个可用的道具。结果他们都失望了。
巫祝的歌谣终于唱完,他猛地睁开眼睛,目露凶光,大声喝道:“看呐!这些冷血无情的人!是他们导致了你的死亡!”
“是他们!”村民在他身后喊了起来。
“冷血无情的外乡人!”
“是他们!”
“他们害死了你!”
“他们都该死!”
“他们都该下到地狱里去!”
“逃避是没有用的,”巫祝举起手,身后的村民渐渐安静了下来,他再次走到茶室的窗前,规劝道,“外乡人,只要你们交出凶手,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
李一这下搞明白了,他们要带走一个人,他们要一只替罪羊。
他环顾屋内,加上自己还剩五人。谁都不想被带走,就只能投票。
“我们需要投一人出去。”李一说。
鱼子酱和眼镜男神色没有太大变化,显然是早已想到这一点,只是他们不愿意开口说。
云淡风轻被这一结论震得脸色阴沉,思来想去也确实如此。
雨蝶缩在墙角期期艾艾,不知道在说什么。
“是她,”云淡风轻指着雨蝶,“凶手是她,召仪喊她了,我们都听见了。”
投掉现在神经兮兮的雨蝶是最好的选择,鱼子酱长叹一口气,轻声应了。
莫怪,谁让召仪昨晚喊了你呢。
眼镜男眨眨眼,发现云淡风轻正指着雨蝶等他发话。在这种人少的场合隐匿身影很难,何况现在大家注意力高度集中。他只得点点头。
寻求认同的目光转了一圈,到了李一这里。
“我没听见哦,我睡觉带耳塞。”李一说。
“你什么意思!”云淡风轻没想到这都有人反驳,当场急得脸红脖子粗,“她不出去,就你去!你去!”
“我没说不是,我当然相信你,我相信你们。”李一笑了笑,“何况大局已定,我一个人也左右不了什么。”
在李一看来,可以得罪其他玩家,但关于召仪的事要把自己往外摘。就算摘的没用,也总得试试。
他当然听到了,召仪喊了无数次雨蝶,可是召仪并不只是在乞求雨蝶开门。
她乞求别墅内的任何人,甚至是别墅外的每一个村民。
别墅内只要有一人开门,她就能够活下来。
今天巫祝指鹿为马,带走一个凶手。而其他袖手旁观的人就会被召仪放过吗?
在座各位又有哪一个,不是助纣为虐者?
鱼子酱和眼镜男也纷纷回过劲来,只是已经无力回天。
云淡风轻倒是神经大条,他正因为有了替罪羔羊而欢喜。他大步向角落的雨蝶走去。
雨蝶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她拼命挣扎着。
“不是我,不是我!”雨蝶嚷嚷着,“我死了,你们就会好吗?我死了你们也活不了!”
“闭嘴!”云淡风轻怒斥。
“你在害怕,你们都活不了!这是一个团灭本!我们都会死的!都会死……”
雨蝶被云淡风轻粗暴地从那个被打破的窗口塞了出去。
屋里的几人也明白晚上可能存在的困境,但他们得先把眼下对付了。
团灭……
这个本的难度确实是太高了。昨天一天死了四人,几乎是全员的一半。
在副本里,有一半或者更多的人陷入危险并不少见。但鬼怪或其他NPC往往被规则束缚,不能把这些倒霉蛋全部杀死。
比如第一晚,总共只有六间安全房,至少四人在有鬼怪的房间里。但只有一个房间出事。
这就是规则的制约。
而约束鬼怪或其他NPC的规则,通常是逐步放松的。
昨晚能一下杀死四人,今晚就能五人。
今晚,真的可能团灭。
……
慕思思死皮赖脸地赖在老人的安全屋里,又蹭房间又蹭饭,死活不肯走。
当然,她也是遭到了一些报应的。
比如老人问她,陆念是怎么死的。
当着鬼魂的面说他的死因好吗?这不好,什么小说里看到的笔仙啥的听到死就失控。这是禁忌问题!
但陆念很平静,甚至带着点好奇。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去,他不是恶鬼,没什么攻击性。”老人盘腿坐在床上,抽着他的大烟枪。周身烟雾缭绕,恍惚间仿佛跻身仙界。
前提是忽略这闻一下就折几年寿的味儿。
“他不是恶鬼,那是什么鬼?和恶鬼有什么不一样?”慕思思岔开话题。
“他是白鬼。这白鬼很罕见,没有攻击性,也能在白天出来见太阳,一般人看不见。通常是有因果机缘。
而恶鬼比白鬼数量多的多,昨天追你们的就是。攻击性很强,畏惧日光。”
“那您昨天说,很久没见过了,是见过其他白鬼吗?”陆念问。
老人没说话,一个劲地抽着烟。
慕思思对陆念眨眨眼。暗示道:他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就是这里真的有白鬼。白鬼这么稀少罕见,肯定是线索。
陆念认同地点头,但是对方也不说,得想办法套话。
“年轻人,”老人吐出一口烟圈,“不要在这眉来眼去,不然有你们哭的时候。”
“什么?难道这儿还学天庭禁止恋爱?”慕思思问。
“装傻充愣!自古以来,人鬼殊途!”老人在床头重重地敲了敲烟枪。
“老人家,误会。我们只是对白鬼很好奇,我也没见过其他白鬼,想见见。”陆念说。
“哼,”老人继续抽着烟枪,不知道信还是没信,他长叹一声,“那白鬼,惨啊!她躲起来了,谁也不想见,什么都不愿管。所以我问你,你是怎么死的,是不是白鬼都是如此。”
陆念回忆了一下,他在副本里死得挺快的,并没有太多痛苦。现实里他没有印象。
慕思思也摇头:“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手术都做完了,我还打算拆了纱布就去找你。”
“我没经历什么,大概是因为机缘。”他说。
“忘了也好。这世上,悲惨的事情从来不缺,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千千万!忘了,还比记得好呢!”老人不理解副本的存在,他误以为陆念因死亡过程痛苦,丧失这段记忆了。
“大师,这个白鬼她躲到哪里去了啊?说不定她会愿意见同类呢?”慕思思追问。
“你们不是住在那里吗?”
得咧。
这下好了,真不能在这里赖着了。要想揪住这根线索,剥丝抽茧,就必须回枫丹别墅。
慕思思掏出手机,发现已经自动关机了。老人这里没接电,照亮都用蜡烛。
没办法,她只能把这块贵重板砖收起来,想着回去得买块超强续航又耐摔的老人机,最好是能换电池的。
慕思思走了,还去菜地顺走了老人种的三个大地瓜。
气的老人吹胡子瞪眼。
“谢谢大师,您真是个大好人。”慕思思鞠躬,“我本意不是这样的,可是我实在拿不过来,只能抱三个。”
一人一鬼踏上返程。
“你在第一天翻到过枫丹别墅的介绍,你还记得吗?”陆念在阳光底下边飘边说。
这三年,他一直以为他不能见太阳。只是早上和下午太阳光弱才没事。
今天一问才知道,原来他可以啊!
至于中午晒了不舒服,中午太阳还能把活人晒伤晒中暑呢。
“记得一些,”慕思思开始回忆第一天看过的册子,“枫丹别墅是一位富豪为他的女儿修建的。女儿身体不好,所以他想让女儿在僻静处修养。加上女儿喜欢绘画,这里风景好,秋天有漫山红枫,很是壮丽。于是定在这里,起名枫丹别墅。摘自枫丹白露,是一种画派。”
陆念点头:“和画有关,我们得在白天回去,去三楼看看。”
一旦到了晚上,画中人就可以出来杀人。
二楼都是客房,而三楼有着主卧、次卧和大画室。想找根源的线索,多半是在三楼。
远处传来了很多脚步声,慕思思立马跑进路边的树林躲了起来。
不一会,一群村民出现在视野里。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披着黑色长巾的中年男人。紧跟在他后面的健壮小伙,身上还抗着一个东西。
慕思思躲地远,看不清楚。
陆念犹豫了一下,飘了过去。
就在他以为旁若无人地看一眼就可以返回的时候,黑色长巾的男人双目一瞪,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