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山区支教非人类 第38章 038

天刚擦黑，度西岭的山林里便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一只老虎身形矫健地朝着山上奔去。

它的速度很快，到了度西岭的山口，便幻化成了人形——穿着一身板正的电工服，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背着一个工具箱。

正是上山来改电的武先。

“你怎么穿得这么怪异？”

熊出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儿，反正就是不对劲儿。

武先确实没有穿过这一身，身为虎族，最是注重外表和穿戴。

他扶了扶金丝边眼镜——这眼镜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电工要有电工的样子。人类的电工都是这样的，在新来的支教老师面前总要装一下。”

熊出纠正，“小满老师！”

武先看过去，见他一本正经，笑了笑，“有意思！一个新来的人类，你倒是尊重得紧。”

“你应该很久没回家了吧？很久没见武佑了？”

武先漫不经心地应了。

高中物理老师，又要时时刻刻隐藏自己不是人的身份，确实不那么好当，个人的时间自然就紧张了。

“那怪不得。武佑他们可是喜欢小满老师喜欢得紧。虽然同为老师，你定然不像小满老师那般讨学生的喜欢。”

武先轻笑，并不在意——反正学生们对着他这张脸，一定讨厌不起来便是了。

“对了，以后上山就不用我来山口接你了。度西岭的结界——”

“已经缩小到拨云处和落日山了。”

武先听到这停住了脚步，这一点他确实是忽略了——之前需要等待才能打开的结界，今日并无踪影。

他在外几十年，换了很多个身份，走了很多地方，风光有之，流亡逃窜有之，越发觉得伪装成一个人确实很难。

但妖神大人这个决定，是妖族迟早都要走的一步。

——妖法时代没落，但人类短短数十年便能上九天揽月，妖族便更不能再这么沉寂在度西岭。更何况，妖族那些在外作妖的蛀虫，也该认清自己的身份了。

“度西岭小学，一个校长一个厨子一个支教老师，并不够。武老师，是不是应该上山来搭把手？”

熊出让自己的语气重新轻松起来，打断了武先的思绪。

武先重新抬脚，“看来熊厨师这职位已经给我安排好了。”

“电工！”

“不用穿电工服的那种。可以足够帅!”

熊出很是夸张地朝后抹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眨了眨眼睛。

“……”

“谢了！”

武先已经很多年没上山了，山上最后一次电路改造好像是七八年前。

他打量着添置了现代设备的教室，“这些都是那个新来的支教老师添置的？”

熊出再次纠正，“小满老师！”

“她倒是有心了。”

武佑蹲下身子，从工具箱里抽出了几根不同颜色的电线。

“啊！对了。过几天你还得上来一次，小满老师那院子，等她添置好了日常用品，线路也要改一改。”

“不用改天，我一会儿去看一下，明天就能改好。”

“你一会儿过去也没用呀！小满老师现在不住那个院子。她暂时住在拨云处。”

武先猛然抬头。

——妖神大人的院子？

熊出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武先愣了一会儿，低下头继续抽线。

“好！那就过几日。”

教室里添置的东西并不多，线路也并不需要大改。没有满听，武先也可以直接用妖法。

“好了！”

武先合上木箱，站起身子。

熊出追问，“你打算什么时候上山？”

武先没应声，走到院子里点了一根烟。

“你不用把妖神大人想象得那般好惹。我上山来守着其实没多大用——需要我的时候，我自然会上来的。”

此时武先口中那不好惹的妖神大人正冷着一张脸。

刚刚满听对他说，“这个平板留给你。配置虽然老了些，日常用还是够的。”

他只注意到了“留”这个字。

话本子里曾有过这样的情节——用于两人分开之前分家产。

接下来的几天，满听上午都会下山一趟，添置些家具家电。下午做教案，跟小妖怪们一起习字。

松月凉看着她像只小仓鼠一样从山下往山上运东西，心中愈发憋闷，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眼看着满听要搬家的日子越来越近，度西岭上方的阴云已经堆积得不成个样子。

“这是要下大暴雨哇！”

“这种天气在度西岭很少见。”

“会不会……”

小妖怪们挤在教室的窗台前，压低着声音，这会儿齐刷刷瞄向了妖神大人的房间。

这几天妖神大人心情不好，他们有目共睹，夹尾巴都夹累了。

“挤在窗边做什么？”

小妖怪们惊喜转身，顾不得压低声音，齐声喊道：“小满老师回来啦！”

松月凉听了，翻书的手稍有迟疑，而后从嘴边清晰地溢出一声冷哼。

——这个女人不知道又带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上来哄这群没出息的小妖怪。

满听今天带的是炸鸡、汉堡、薯条还有可乐。

小妖怪们午饭是不会错过的，但那个这几天总是冷着脸的校长大人就不一定了——明明刚好，还总是耍脾气不吃饭。

所以旁的都带足份了，但汉堡，她只带了一份。

“这个是汉堡，但是我今天只带了一个——你们校长大人中午是不是又没吃饭？”

小妖怪们点了点头。

胡灵“嘿嘿”一笑，“所以这汉堡，是小满老师特意买给妖神大人充饥用的？”

“聪明！”

看着小妖怪们好奇又带这些渴望的眼神，满听解释道：“这个就是面包片中间加了炸鸡和生菜而已，再抹一些奇奇怪怪的酱。这些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不必等到晚餐时间，现在就吃。”

“……”

小妖怪们安静下来。

他们想吃，但是他们不敢呀——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

“没关系，炸鸡薯条可以在这里吃……”满听拎高了手中的纸袋子，“一会儿你们校长大人也会在书桌上吃。你们好好吃，慢慢吃，我去拖延时间。”

“哇！”

“小满老师你真厉害！”

“小满老师你最厉害了！”

“小满老师你真好！”

“小满老师你最好了！”

“……”

小孩子总会有些叛逆的小心思。

在学堂的课桌上吃东西，可是小妖怪们几十年来头一遭，他们摩拳擦掌。

松月凉房间的门敞开，微风打着转吹进去，桌上的宣纸被吹出轻微的沙沙声，但很快被由远及近的纸袋子的摩擦声盖过了。

满听象征性地敲了敲门，脚步未停，直接走了进去。

“汉堡是特意给你带的，他们都没有。”

满听太了解松月凉这小孩子脾气了，这话也确实瞬间浇灭了松月凉这些天积攒的火气。

松月凉的吃相很优雅，西式简餐也被他吃出了中式的优雅。

他将面前的炸鸡和薯条往满听面前推了推。

满听不解。

“你想吃就一起，干嘛一直看着我。”

“好看。”

满听完全是平心而论，她好像突然能理解白露为什么要追星了。

遇到长在自己审美点上的人，确实是多看两眼心情就能好大半。

“咳……”

松月凉被噎了一下，瞬间从脸颊红到耳根。

满听以为他是被呛到了，拿起桌上的可乐递到了他手里。

松月凉猛灌一口。

“咳咳……”

原本他只是尴尬轻咳，这下直接被呛得真咳了。

满听突然站起身子。

“我得去提醒下孩子们。可乐毕竟是碳酸饮料，别喝得太急。”

松月凉看着她就这么走了，丝毫不犹豫，瞪大了眼睛。

可乐？

这东西一点儿都不可乐。

-

“妖神大人！”

武先站在门外，穿着皮鞋西裤白衬衣，戴着金丝边的眼镜，背着一个木箱子。

“武家小子？怎么突然上山来了？”

武先看着松月凉面前的“疯狂星期四”和款式有些年头的平板，险些没绷住面上的表情。

他轻咳一声，“学堂不是新来了一个支教老师，她那个院子的电线线路需要修改。”

松月凉突然感觉手里的汉堡不香了，面前的可乐更辣了。

他摆了摆手，武先无声弯腰后便退下了。

教室里很热闹，老远就能听得见。

妖神大人对这帮化形不足百年的小妖怪虽然包容，但在课堂上却甚是严厉，从未听说他们敢这般闹腾过。

再细听，里面还夹着一个清冷又耐心的声音。

武先点了一根烟，不疾不徐得抽尽了，才抬脚走进了教室。

“小苏苏？！”

武佑鼓着腮帮子，惊喜出声。

“武苏苏好！”

小妖怪们乱七八糟地打着招呼，毕竟嘴里还都塞着东西。

武佑咽下了嘴里的薯条，用纸巾胡乱擦了擦手，牵住满听，“小叔叔，这是小满老师。”

武先扫了一眼书桌上的“疯狂星期四”，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这位支教老师，能耐相当可以。

他微微点头，“小满老师好，我是武先。”

满听心道，果然能化形的妖怪就没有长得丑的。

“你好！武先生，麻烦您又跑这一趟了。”

“不麻烦。”

虽然满听在自己脸上停留的视线并不太久，他还是能感觉到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探究。

“教室里还有需要改动的地方吗？”

“暂时没有。”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就这么沉默下来，将初次见面演绎得淋漓尽致。

“小叔叔，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

还没等武先说什么，武佑便接着道：“不吃的话，就快去帮小满老师看看院子里的电线呗？”

“……”

好小子，果然只是跟自己客气一下。

虎族传到武佑这一辈，但凡有个女孩，他也不至于担心自己将来“老无所依”。

“小满老师说了，等她院子里安置好了，我们就可以去吃很多好吃的。”

“……”

虎族怎么出了武佑这么个吃货。

武先无奈，但还是看向满听，“需要改动的地方多吗？”

“不多！其实我添几个插排就可以了。但熊师傅说那院子长久不住人，需要您检修。检修的时候如果方便就顺手改了。”

“插排不美观。”

“……”

果然，度西岭的妖都很讲究。

满听弯下腰对小妖怪们说：“那要麻烦你们帮我请假了。”

“请假？小满老师，你也要去？那你是要……”

武佑努力压低了声音，“要翘课吗？”

满听算着，若是线路下午能改好，晚上就能开火。

她严肃道：“不得不翘课。”

“身为老师，教学生们翘课？”

松月凉的声音先一步传过来。

小妖怪们胡乱咽下了嘴里的“疯狂星期四”，在松月凉出现在教室门口的瞬间站直了身子，弯腰齐声，“校长大人好！”

武先也微微低了头。

“是不得不翘课。”满听又重复了一遍，“按照搬新家的习惯，开火第一天要请大家吃席。我下午得准备食材。”

搬新家？开火？所以今天下午就要搬出拨云处了？

松月凉面无表情，但满听明显感觉到了——他不高兴了。

这人还真是一板一眼，她不过是旷一节课。

“今天要写的字，我晚上会补回来的。”

武先眼皮微动，想到之前有个神女寻了个由头想接近妖神大人，就是习字……

当初还是由他出面请下山的，然后成就了他一段露水姻缘。

松月凉不知道想了些什么，面色慢慢松动。

“翘课的话，今天的大字要加一张。”

“……”满听无奈，但还是应了，“好！”

谁让自己是真心想跟着他学写字呢？

松月凉听罢，抬脚迈进教室。

满听知道自己这假，就算是批了。

-

人类姑娘武先见过不少，也没看出满听有什么过人之处。

满听做主厨，熊出打下手，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在散学钟声敲响的时候全部备齐，热的都在锅里煨着，只等上桌。

熊出竖起了大拇指，“小满老师，您卡的这个时间，刚刚好。”

“多亏两位帮忙了。”

院子里的电并不需要大改，武先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搞定了。

盛情难却，他也就留下来等着一起吃晚饭，也象征性地打打下手。

没过多久，山道上就传来了孩子们的声音。再不多会儿，他们就像炮弹一样，一个一个冲进了院子里。

谁都没有空着手。

“小满老师，吃席不能白吃，我们都准备了乔迁礼物！”

武佑双手捧上了手中的木盒。

“这个是包止、候淙我们三个送您的。”

满听着实没想到这些小妖怪还会给自己带礼物。

松月凉将他们教的真的很好。

“这是一个双面的坐垫，给您放在教室里用。一面是金蒲苇草编织的，夏天用舒服；一面是兔毛，冬天用暖和。”

武先挑了挑眉，这东西看起来不起眼，可是——那金蒲苇草可不是一般的蒲苇草，那兔毛也不是一般的兔毛。

金蒲苇草生长的地方，除了包止和候淙的长辈，一般的妖还真去不得。

至于兔毛——武佑小时候体弱，妖神大人特意猎的度过冥火劫的兔子，用皮毛给他做了一个小毛毯。

之前他这小侄子将这点子兔子毛攥的可是非常紧，谁都不给摸一下的，更别说用了，如今竟然分出那么一大块，送给了一个人类？

孔灿灿送的是一个小巧的鸡毛掸子——确切地说，是孔雀毛掸子，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工艺，又好看又柔软。

余瑜送的是一副眼镜。

“电子产品对眼睛不好，小满老师可以随身带着。”

胡灵送的是一桶洗发水——是真的一桶，水桶的桶。

“小满老师，这个洗发水不仅仅可以洗头发，还可以洗脑子，让人更清明。”

若是以往，满听只会当童言无忌，但是这话出自小妖怪之口，满听便信了五分。

时贴贴见缝插针一样挤了过来，手里捧着一个竹子做的笛子。

满听什么乐器都没有学过，只小时候用破竹竿挖几个孔，勉强做了一个笛子。翻窗带到妈妈的房间，让她教自己。虽然笛子劣质，吹出来的声音五音不全，却是她最喜欢的东西。

——可惜，离开货场街的时候她没能找到，也没能带上。再后来她也没碰过笛子。虽然她很想碰。

她蹲下身子，接过笛子，摸了摸贴贴的头，郑重道：“贴贴，也谢谢你了！”

“是我做的，你该谢的是我。”

风起，紫藤花簌簌而落，长发白衣少年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一样。

满听的眼睛突然有些酸胀。

这个少年很神奇，教自己写字，让自己好像有了家，现在又给自己做笛子……

松月凉察觉她情绪不太对，说不准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他突然有些心慌。

松月凉看了一眼熊出。

熊出立马出声，“小满老师，我也带了礼物。”

“我也！”

武先也跟着道。

熊出的礼物是老早就准备好的一套厨具，他看了一眼武先。

这小子今天上山就是来改电的，难不成未卜先知，准备了礼物？

武先很是实诚，“吃席不能空手，那会儿我抽了空，雕了一个小玩意儿。”

他绕到紫藤树的后面，拎出了一大串串在一起的木板……不同形状的、打磨得很是光滑的木板，被麻绳串在一起。

“这院子的紫藤树干不错，树下缺个吊床。”

麻绳固定在紫藤树的树干上，很快便成了一个很大的带着弧度的吊床。

小妖怪们笑嘻嘻地爬了上去。

“武佑、包止、候淙，你们帮小满老师把礼物收到房间里。剩下的，去准备晚餐。”

松月凉开口，明显是要把别人都支开。

满听手里攥着笛子，一直未松手。

松月凉朝着满听伸出手，“不喜欢？”

满听摇摇头，将手里的笛子攥的更紧了些，不肯给他。

松月凉松了口气，但并未收回手。

“所以是，很喜欢。”

满听点点头。

“给我。”

松月凉的手微微抬高。

“喜欢也不能这样攥着。”

满听下意识松了松手，将笛子递到了松月凉手里。

面上难得有些紧张。

“会攥坏？”

“不会！”

笛子在松月凉的手中打着转。

“手会疼。”

满听轻笑。

好半天她才道：“谢谢你，松月凉。”

“候淙！”

松月凉高声，然后将手中的笛子扔了出去。

候淙伸手接住，将笛子放进了满听的房间收好。

满听的心情好了很多，不只是比刚才，而是比从前的自己。

“走吧！去吃饭，我都饿了！”

松月凉的声音带着些小傲娇。

“校长，您会吹笛子吗？”

尊称来了，看来是有求于自己了。

“当然！”

松月凉的声音更加臭屁了。

满听想象的乔迁席热闹非凡，至少要到鹤鸣聚餐那么热闹。

没成想有松月凉这尊大佛坐镇，这吃席就真的只是吃了个席，除了偶尔碗筷碰撞的声音——就没了。

“吃好了吗？”

松月凉一开口，除了满听，全都齐刷刷放下了筷子。

“吃好了！”

满听原本还端着碗拿着筷子，也只能跟着放下了。

她很少有脾气，这会儿有了那么一点儿。

“那就，打扫卫生，打扫完就可以走了。”

松月凉又看向满听，“小满同学，你今天的大字还没写。现在，跟我出去走走，消消食，一会儿回来写大字——等你写完我再走。”

……

满听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写作业是一件不太愉快的事情。

-

熊出和武先殿后。

打扫完卫生后，武先一步三回头，看着满听房间窗户上映出的剪影。

从他的角度看，两个影子亲密无间。

“别看了！”

熊出扯了扯他的袖子。

“妖神大人铁树开花而已，小场面，小场面。”

熊出一副老子可是见过大世面的表情，要多嘚瑟有多嘚瑟。

武先收回了视线，冷笑，“知道我为何送吊床吗？”

“为何？”

“因为妖神大人喜欢。”

“！！！！！”

熊出震惊，直接钉在了原地。

妖神大人虽然两千多岁了，但是他却很是喜欢吊床——当然不是那种娘们儿叽叽的荡秋千，他就那么随意一躺，便如神莅临。啊不！妖神大人本身就是妖神莅临。

过了好一会儿熊出才追了上去，“好家伙，你是故意的，你是想让妖神大人有借口常去小满老师的院子？”

“用得着拿这个当借口？我只是想让妖神大人躺的舒服。”

“？？？？？”

“你没发现，小妖怪们送的礼物，也都有经妖神大人点拨吗？”

“！！！！！”

“你没发现，我这吊床做的是双人床吗？”

“！！！！！”

“你你你……”

“我什么我？妖神大人定然非常喜欢！”武先扶了扶眼镜，“说不准还要求我多做两个，将他之前那些比较小的吊床都换了！”

熊出涨红了脸，“你你你……”

“我我我……我什么我。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懂得……再说，妖神大人早就是成年人了，好不容易春心萌动，你不要整的跟我好像思想多么不单纯一样。”

武先摇了摇头，“啧啧啧，也不知道妖神大人这么多年为什么非要留你这么个榆木脑袋在山上。你瞅瞅这天，一会儿大雨即至，妖神大人不想回拨云处，就有借口了，至于之后……”

熊出被他说的要自闭了，但是内心的八卦之火根本压不住，可以说是熊熊燃烧。

-

满听写完大字都已经快十点了。

松月凉站起身子，“那我就先回去了。”

满听能看懂他脸上透出的笑意。

“我今天的字写得很好？”

“很好！”

两人走到廊下，远处一道闪电划过天空。

瓢泼大雨骤至。

松月凉道：“不巧了！”

“确实，这院子只有这一间卧室，要不你打地铺吧！”

这种天气，让松月凉独自上山总是不好的。

有那么一瞬间，松月凉对这个提议很是心动，但他很快就否决了。

松月凉低头看向满听，指尖微动，闪电由远及近，一个惊雷劈了下来，身后的房间传来巨大的碎裂声。

雷落下来的瞬间，松月凉就后悔了。

满听的眼睛依旧平静无波，但压在深处的惊恐才是让人最揪心的。

他来不及思考，一把将人拉到了怀里。

“没事，不怕！”

满听被抱在怀里，能听得见有规律的心跳，能闻到雨后山间万物破土而出的味道。

所有的声音都远去了，所有的记忆还未聚集，也都远去了。

满听慢慢放松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雨也停了。

“我没事了。”

满听闷闷的声音从松月凉的怀里传来。

松月凉松开手，退开一小步。

“房子有事！”

“卧室的房顶又被雷劈了，洞更大了。”

“短时间又不能住了，跟我走吧！”

满听伸出手，“我现在不能开车也不能骑单车，我们只能走后山——走路。”

松月凉抓住她的手，冰凉得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类应该有的温度，他无比懊悔自己今天晚上的筹谋。

他转过身，半蹲了身子，“上来！我背你！”

“你不像是会背着人走的。”

“不背别人，背你！上来！”

满听刚刚趴上他的后背，便被稳稳托了起来。

“咱们不走后山，我背着你，也能走吊桥和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