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汹涌的兽潮并不能令虞逐云感到恐惧,相反,她紧握着长鞭的右手正不断发抖,咬紧的牙关下是她忍耐的激动、畅快。
自从她接触到这个世界开始,她就无时无刻不在恐惧与担忧之中。恐惧邪神会将她好不容易有的家人带走,担忧自己的实力不够守护他人,可现在,这一切都有了解决的方法。
草方格的成功让他们分解邪神污染成为了现实,污染消失,邪神的力量便会大大减弱,他们便有机会彻底将祂消灭;同样,他们揭开了大陆的认知影响,令邪神的帮手万物教的幕后主使暴露在大陆眼中,她的实力也在这一次次磨砺中变得更加强大,她甚至有种感觉,她能够通过山下那两颗果实感受到草方格中的土地传来的喜悦的感情。
短短一段时日中,她经历了太多事情,如今,这群魇兽并不能对她造成情绪和心境上的影响,反而让她将堆积的情感一股脑宣泄了出来。
魇兽的嘶吼与鞭影划过产生的音爆之声交织在一起,宛如远古时期巫女祭祀之时走向的鼓乐,又或者是神明在天空翱翔时羽翼挥动间的振动。
万殿门前,众人注视着那汹涌的兽潮中翻腾而起的绿色巨龙,每当它从漆黑的污染中呼啸而过,便会有十数只魇兽的碎片落下,虽是一片血色,但众世家的长老与弟子却都是面露平静。他们觉得这很正常,毕竟这些东西一直为祸大陆,一些较为激进的长老,如三苗国的老爷爷老奶奶们甚至觉得她的手段还是有些弱了一些,若是他们出手,恐怕连碎片都不会留下。
兽潮渐渐在虞逐云的长鞭与星龙的配合下平息,等级低如日级、月级的魇兽完全无法阻挡她们的脚步,而高如星级、辰级的魇兽已经稍微有了一些智慧,在发现这并不是任它们宰割的寻常猎物后便已经心生退意,只是还未来得及逃走便已经被星龙的领域绞杀而死。
最难对付的其实是那些在山下的领地占据一方的首领,它们有着裂缝首领的实力,但却不是通过裂缝直接传送而来,而是在一个个不同的兽潮中慢慢升级而来。虽说苍梧山的弟子在发现这样等级的魇兽后会率先将其击杀,但苍梧山连绵整个西州,可以说它就是西州本身,难免会有些漏网之鱼,而它们便是此次虞逐云真正的对手。
昔日,她和她的伙伴们在秘境中面对五只裂缝首领束手无策,甚至有苗还用出了牺牲的法子才杀了其中一只。但如今,看着倒在地上的三只天级魇兽的首领,虞逐云将种子撒在它们身上,虽说不像果实那样有真正的分解能力,但素手一挥间,绿茸茸的星蔓草在其上发芽生长,它们的尸体化为了滋养星蔓草的养料,倒真算得上是春风吹又生了。
兽潮只不过是大典前的一个小开始而已,任何虞家的少主都不可能在这里出现问题。
虞逐云再次回到重华大阵前,望着严阵以待的虞乘风等人拿出了那枚在进入秘境之前就已经得到的九转重华果,不如说,这才是对于虞家的少主所要进行的真正的考验。而她,早已通过。
九转重华果做不得假,道道净化之光宛如波纹一般从其上浮荡而出,侍候在山门两侧的虞家弟子与其交相呼应,或淡紫色或淡蓝色的虞家重华之力自他们的身体中释放,与虞逐云周身飞舞的重华之力形成了联系,茂密的重华神树就在以九转重华果为核心的重华之力中生长而出。
万殿门前,各色重华树抖擞着树冠自各个虞家血脉的身后生长出来。这并不是他们的契约灵,而是他们的血脉在互相发生着感应,一些苍梧家的弟子此刻也出现了同样的神树印记。
重华大阵就在这棵棵神树的光芒中显现在空中,只见穹顶之上,那棵传承自万年前的神树弯曲着它的树冠,似要拥抱整个苍梧山,在某个角落的位置,依稀能看见一道光柱,那是正在被净化的堕神。
重华大阵在虞逐云面前慢慢打开,虞逐云身前漂浮的九转重华果率先飞入山门中,似是为她引路,她的身后,虞乘风与其他弟子紧紧跟随着。
大阵在众人身后关闭,虞逐云抬头看着掩映在云海中的重华殿,那里,正是她此行的终点。
苍梧山深处,大部分的弟子都去参加少主继任大典,平时没什么人过去的重华殿万殿门前站满了观礼的人,与之相反,平日里弟子蜂拥而至的净化光柱之处,除了值守弟子,竟然没什么人了。
“看样子那边已经开始了。”一个弟子站上了大石头,抬手放在额前,似可以在这里听到万殿门处传来的虞家古乐。
“哎!我也想去参加少主的继任大典,肯定很热闹!”另外一个弟子倚着大树叹气,目光同样望着那个方向。
“你这不是说得屁话!听说虞家都已经几百年没有少主了,四小姐不仅实力出众,人品还好,成为少主简直是众望所归,这么多世家都来观礼,肯定热闹啊!”剩下两个弟子互相看了看,也都愁眉苦脸。
“也不知这位尊上何时能净化完毕,别一直在净化光柱中不出来,那咱们岂不是要一直看守下去啊!”那名站上大石的弟子转头看了眼净化光柱,不禁摇了摇头。
“我们来换班了!”不远处,四个人冲他们挥了挥手。
“哎?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原来值守的四个弟子看了看时辰,有些疑惑地问。
“我们刚刚在那边看到了少主大杀兽潮的英姿,又利用九转重华果打开了重华大阵,现在应该是在往重华殿那边走了。这不想着和你们换一换,也让你们去看看热闹!”为首一个梳着高高发髻的青年女子爽朗地说。
“嘿!够意思!”这四个人听她这么说都精神了起来,“那我们走啦!”
“快去吧!这会儿赶过去说不定能赶上族长给少主戴冠。”几个人互相打趣着告了别。
看着他们四个的人影,来换班的四人渐渐收敛了笑意,“英姑大人,我们……”
叫英姑的爽朗女子瞥了眼万殿门的方向,“开始吧,我们肯定也要赶上少主的戴冠礼啊!”
其他三人都勾了勾嘴角,看向一旁的净化光柱拿出了手中的重华树枝等材料。
万殿门前的长梯旁的确已经响起了虞家的古乐之声,那并不是来自什么歌姬,而是出口自那些散发着重华之力的虞家人。
“荡荡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1]
大气磅礴的古乐之声响彻了整个苍梧山,伴随着他们的歌声,似乎有更深的力量从虞逐云的身体中释放而出,虞逐云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一部分正与这座大山相连,也与棵棵重华神树相连。
她的意识仿佛随着亲人们的歌声而随风飘荡。苍翠的神树、奔跑的异兽、辽阔的冰原……她还感受到了围绕着整座苍梧山的重华之力,甚至有种错觉,她已经化为了这大山的一部分。
她看到了那栖息在山中的精灵——族长的契约灵、阖目静待的战神尊上,还有……带给他们力量的帝神,他的身体滋养了西州的万物,但他的尸骨竟然还深埋在土地之下不知多深的距离,她有些震惊地“看着”那具巨大和晶莹的尸骨,帝神竟然还在?!
虞逐云心中有些不敢置信,但更加令她惊讶地是尸骨旁那至深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缓缓睁开,她感受到了那诡谲、贪婪的视线,是邪神!
九转重华果溢出的光芒唤醒了被祂蛊惑的虞逐云,她抬头望去,原来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
耳边,是仍然歌唱着的古乐,虞逐云的额头渗出冷汗,已经多次经历过邪神本源力量侵蚀的她,竟然在刚刚生出了惶然之情,若不是九转重华果与虞家众弟子的声音将她唤醒,她怕不是要在众目睽睽下堕落?
虞逐云坚定心神,努力忽视眼前仍旧出现的巨眼一步步上前,看着鼓睁开如电的锋利眼眸,他应该是意识到了什么,宣读少主继任词的声音中渗入了一丝神力,将她的精神拉回了一些。
她感激地看着鼓,没想到他这次竟主动出手为其解围。虞友潜随后走上前,将代表着虞家少主的玉冠戴到了她的头上。
“砰砰砰!!!”几声炮响从苍梧山一角传来,众人惊讶地转头望去,只见大阵下那道粗壮的光柱竟然有了丝裂痕。
“那不是——”有人认了出来,那正是关闭着堕神的净化光柱。
这声音和裂痕仿佛一道信号,苍梧山各处传来巨响,浓重的污染从天空中道道裂痕中传来,众人惊恐地抬头,苍梧山中,竟然出现了像那日都广之野一样的裂缝。
重华大阵尽责的发挥着它的效力,可此时巨响再次响起。
净化光柱,彻底打开了。
晚了两分钟,就两分钟!手都冒烟了,到底还是晚了[裂开]明天我争取早点更[裂开]
[1]出自《大雅·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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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少主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