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南宋能网购 节66 火种

日本大名从规模上看，与南宋的乡绅与县官差不多。

而从制度上来看却更类似欧洲的国王与贵族。

欧洲的国王所对位的当然是幕府的大将军，而日本的大名所对位的就是各类的封地贵族……除了要交税、军事上要服从一定的安排之外，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所掌握的权利与国王无异。

只是区别在于欧洲的封地贵族权利来源于国王的分封，而日本大名的权利来自于自己所属的土地。

所谓大名其实是大名主的简称，而且这三个字应该拆分来看。

主其实就是领主，而其中比较出名的领主自然就是“名主”，而拥有很多土地、很多庄园的，自然就“大”名主，最后简称为大名。

而为了保卫自己的土地和庄园，大名主多半拥有固定的武力，这些人就是武士……其实概念上与中原大户人家的护院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日本的地位分化远比中原激进得多，农人地位更低，而统治阶层的地位也更稳固。

即便到了现代社会，统治日本的依然是天皇、大名等贵族，只是其中经历了一些阶级洗牌，并且换了个统治形式而已。

观察日本和欧洲的社会会发现很有趣的一点，那就是曾经的统治阶级虽然经历过了大洗牌，但是掌握着绝大多数生产资料的依然是贵族……无论是就有的贵族还是新兴的贵族，这成分总是没变的。

纵观外国历史，很少有**丝逆袭的情况，就连艺术作品之中也乐于宣扬“王子复仇记”一类原本就拥有高贵血统的人从底层重新爬起来的故事。

外国的俊杰看到白马王子的风光会羡慕人家的血统，而中国的俊杰看到皇帝风光出行，则会想“彼可取而代之”。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除中华文明外，无一人曾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豪言。

从陈胜的“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到项羽的“彼可取而代之也”，再到后来的“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反抗的精神随着岁月，一点点地揉入到了中国人的骨子里，在历史的熔炉中铸成一把高悬于任何统治者的头上的利剑，使其不敢过于逾越。

老子有云：“人之道，取不足以奉有余。”

穷者愈穷、富者愈富，从古至今莫非如此。可见这剥削可不是从资本论开始的。

而老子又有云：“天之道，取有余而补不足。”

当陈胜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时候，人民所觉醒的意志，就在某种意义上化身为了天道，默默地维持着天下的平衡。

所以，在中华这片土地上才能看到真正的国家级的民生政策，例如兴修水利、疏浚运河、设置义仓、惩戒贪官……

统治者这么做真的是因为他们心善吗？

怎么可能！

看看欧洲，看看印度，再看看日本……封建王朝对于下层人民的压榨说是吃人不吐骨头都轻了！

为什么在中华这片土地上很少出现这种情况？因为统治者很清楚，当民怨沸腾的时候，距离变天也就不远了。

在这片土地上，从来没有什么万世王朝。

为什么当红色巨浪退潮后，只有这片土地开出了赤色的果实？

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就曾经来过。

……

大田县，大名馆。

黑压压的人群静静的站在院子中，周围站着不少秦府的士兵。

院子里聚集的人群基本上都是地位最低微的农人、秽多以及非人。

若是在平时，他们被这么多兵丁围着，早就跪地不起不敢抬头了。

然而现在，他们已经不在意那些“武士老爷”了，而是眼睁睁的望着高台上的那个正在激情演讲的人。

“如果有一天，武士们不再随意砍杀你们，大名们也派发给你们衣服，给你们粮食，甚至让你们娶上了婆娘……但请记住，这不是因为这些豺狼变得心善了，而是因为我们来过！”

周小龙激情澎湃的演讲过后，看着旁边关家的翻译将自己的话翻完，这才冲着所有人一礼。

“谢谢大家！”

当周小龙走后，站在广场上的人们有的低头沉思，有的呆若木鸡，还有的人跪在地上抱头痛哭，仿佛找到了真理与明灯。

周小龙暗自看着这些平民、贱民的反应，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对肖恒的敬佩之情。

“老师这步棋，下得深远啊……”周小龙感叹道。

“肖公子……就不怕反噬其身吗？”周旭庭虽然早就不是第一次听周小龙演讲了，但再次听来还是觉得震撼不已。

这番话的尽头，是一条他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当然不怕。”周小龙笑道，“我刚刚看到这份演讲稿的时候就觉得这里面的话很耳熟，等我彻底理解了这些内容之后我明白过来……原来老师一直都是这么做的，至是没有宣之于口罢了。”

“……”

周旭庭眉头紧皱，本能地想要反驳这篇演讲的内容，然而思来想去却说不出半点道理，让他憋的难受至极。

说到底，周旭庭也不过是个传统的文人，以他的知识结构觉得最大的改革也就是“科举要用白话文”这个猜测了。

然而他从没有想到，肖恒……居然是要将所有的一切搬到、砸碎，然后重新来过！

这……

这可行吗？

周旭庭的不适来源于这份演讲违背了他的阶级，然而对于眼前这些日本最底层的平民、贱民而言，这番讲话却无异于日文版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原本，日本底层之人是很麻木的，谁是大名、谁是将军都无所谓。

然而当他们被点醒之后这才反应过来……凭什么！？

我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粮食大名凭什么收走多半？武士凭什么就能当街砍人而不受惩罚？

火种已经播下，那么燎原之时也就指日可待了。

在演讲的最后，秦府士兵砸开了大田大名的粮仓，将仓库里的粮食尽数发给当地的百姓，而后又组织人对当地的田产进行归拢，然后直接分发给当地百姓。

最后将大田大名收藏的武器、铠甲、弓箭、长矛等等就地分发给当地百姓，并且将他们组织起来成了村寨互保小组之后，秦府大军就像来时一样潮水般的退走，将这片土地留给了它们既新且旧的主人们。

类似这样的事，在石见银山附近已经重复了许多次了，而大田县就是最后一站。

至此，周小龙就算是给第一阶段的日本经略画上了个完美的句号，彻底完成了他在日本的所有使命。

是的，这就是秦府的日本经略。

归根结底，秦府所看重的只是石见银山的收益而已，而出于抵抗幕府的考虑，将周围的村落赤化，并对他们提供一定的支持有助于秦府彻底在石见银山站稳脚跟。

至于未来如何……秦府和乐于资助奋起反抗的日本人民将反抗进行到底。

对于秦府的安排关家很清楚，并且也很赞同。

拉拢石见银山附近的村落并且给予他们一定的支持很符合关家的利益——用一些不是自己的财产来换得附近村落的预警，对于关家而言是一种性价比很高的手段。

火种已经种了下去，只可惜周小龙是看不到它会不会兴起燎原大火了。

在得到了秦府的驻军之后，关家之危已经解除了，而新的大田要塞开建，则让关家彻底安下心来。

那么接下来，被耽误许久的探险活动也终于要开始了。

冒险者号上被拆掉支援地面的舰炮被重新装上，至于原本的炮兵阵地也没废弃——秦府特批售卖的一批陆军炮，这批火炮重量轻、好操控，并且还专门配发了少量的开花弹。

在秦府的武装下，关家一跃成为可以与幕府掰掰手腕的强大势力，另外还有装甲车、支架坦克的帮助，实在守不住还能召唤神龙——

——以海阎王号的速度，从热兰遮开到大田港也就是三五天的工夫，而等海阎王到了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经过接近一周的准备之后，重新满编满辎重的冒险者号就离开了大田港，沿着日本岛西岸一路向北，首先路过的就是云州，也就是后世的出云市。

在后世，提起出云更多想起的是出云号轻型航母……当然也有叫“出云号直升机航母”，甚至“出云号直升机驱逐舰”这种自欺欺人，令人贻笑大方的名字。

为了绕过和平宪法，日本海自也是操碎了心……所谓掩耳盗铃无外乎如是了吧？

而后冒险者号途径鸟取、过若狭湾一路向北，沿途经过无数小渔村，最后在津轻海峡转而向东航行。

此时冒险者号的右手边就是日本的本州岛，经过陆奥湾时即可遥望青森。

青森这个地方本身没什么可说的，不过在后世，此地的核废料再处理工厂曾经发生过“微量”、“高水平”的核泄漏。

然后自然是“瞒报”，最后公司高层集体鞠躬结尾。

嘶……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至于冒险者号的左手边，则是虾夷岛，也就是后世的北海道。

这里曾经居住着名为阿伊努人的少数民族，他们也曾枝繁叶茂，足迹遍布北方大岛，甚至连本州岛的北部也是他们的地盘。不过在后世，这个民族已经基本消失了，人口也只剩下一两万。

至于为什么消失……

幕府将军的全称叫“征夷大将军”，猜猜这个“夷”指的是哪里？

没错，这里的“夷”指的就是虾夷。

最初日本人的策略就是驱赶、屠杀，随着战争失败，虾夷人节节败退，最后人口越来越少，居住地也不断萎缩。

而后幕府就开始向北海道大规模地移民，并且勒令剩余的阿伊努人学习日语，然后将其渐渐同化……

咦？

怎么听起来依然这么耳熟？

是啊，日本人在琉球也是这么干的，还有东北、山东、南京、上海……虽然在这个时空中许多事情仍然没有发生，但还没发生不代表不会发生。

肖恒可不想自己的子孙后代再经历一次那两百年的黑暗，不过如此早的开始布局日岛倒不是肖恒的本意——事实上交趾的石溪铁矿才是更有限的考虑，不过谁让关家出了档子事呢？到是给了肖恒一个在日本打入一楔子的绝佳机会。

……

当冒险者号通过轻津海峡时，长江上游正发生一件足以改变历史进程的大事。

攀枝花。

郁郁葱葱的山脚下，不知何时多了无数帐篷，而一个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则戴着沉重的脚镣，在山坡上挖土。

随着山上的土层被一点点的剥离，就露出了下面的钒钛磁铁矿矿床……这里是真正意义上的矿山！

在河谷的另一侧，几个人正围着烧得通红的火炉忙碌着……过了一会，炙热的钢水就从坩埚中流了出来，直接流入了地上的模具中。

“出钢了！”

“快，降温！看看成色！”

“莫急，莫急……慢慢来，别烫到……”

在众人紧张的眼神中，坩埚连着坩埚内的钢水一起放入了旁边的水桶中。

随着“刺啦啦”的声响和大量升起的白雾，钢锭的温度渐渐降了下来，而炙热的红色也变成了冰冷的黑色。

当钢锭彻底冷下来之后，旁边的铁匠迫不及待的拿起鞋垫似的钢锭，掏出个小锤子上上下下的轻轻敲了起来。

“叮叮叮，叮叮叮……”

清脆而又均匀的声响，让极为铁匠欣喜不已。

“出钢了！钢口应该挺不错的！”

“哈哈哈哈，终于找对地方了！告诉他们全力开挖吧！”

“半个多月了啊！真不容易……”

几个铁匠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的辛苦，在钢水流出来的那一刻可真是什么都值了。

攀枝花的铁矿很好采，只要拨去表面的浮土层，正常来讲只要在岩石上打眼放炸药就好。

然而在这里干活的可都是囚犯，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囚犯，而是犯下了战争罪行的蒙人精兵！秦府和不敢让他们接触任何炸药！

秦府只需要这些战俘老老实实的抡大锤、扶铁锨给岩石打眼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