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南宋能网购 节38 归心

对沈钧的公审结果非常成功。

只是这成功到什么程度呢？成功到基本在蜀地的百姓之间传开了，虽然这其中也有内务部的功劳在里面，但更多的还是因为这件事本身带起的话题以及老百姓自己的主观能动性。

这在川蜀一地其实是非常难得的，这一点肖恒其实深有体会。

在临安的时候，肖恒虽然能感觉到古代社会的局限性，但只要习惯了其实也跟现代差不太多。

只要有钱绝大多数生活用品都能买到，而且各行各业非常发达，各种服务业已经细致到洒水打扫、整理挂画等细碎行业都有专人服务，所以在不缺钱的情况下，在临安的生活还是非常惬意的。

而消息方面更是如此，朝堂之上或是大官家里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能传遍全城……若是哪位大官或是巨富纳了妾，第二天人家在床上怎么亲热的都能被街头巷尾的闲汉说得活灵活现。

当然了，这种事情的真假就不好判断了。

除此之外临安市民的识字率也是相当地高，就连街边卖炸鱼炸肉饼的小贩都能对着报纸念出声来……

临安的繁华虽然对肖恒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对于南宋乃至整个世界的人来说，那里的繁华只能存在于梦中。

毫不夸张的说，凡是去过临安的外国人都会被那里的整洁、富饶以及无尽的繁华所迷醉，就连之前被作为人质带到临安的热兰遮总督等人，若不是因为巨额财富的诱惑，他们甚至都不想走了！

而在蜀地却鲜有这般光景。

事实上南宋国土上的绝大多数地方都无法与临安相比，别的不说光是识字率一点就被临安远远抛在身后了。

如果说临安府的文盲率在40右，那么在蜀地这边，文盲率至少超过90%！！

而且如果把无法看懂报纸的人也算作文盲的话，这个文盲率甚至还要更高！

毕竟在这个年代，念书可是件非常奢侈的事！除了大富之家之外很难有人养得起读书人。

至于富得流油的临安自然有所不同，就连稍微混得好一点的市民阶层都能供得起自家孩子去读书。但临安的情况毕竟是另类，蜀地这边的情况才是普遍现象。

事实上南宋这边的情况已经算是不错了，许多游牧民族几万人里面也挑不出一个识字的，在绝大多数国家知识被贵族垄断都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

也正是因为蜀地这边的文盲率太高，肖恒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迟了报纸的发行工作。

在肖恒的计划中，至少要等到初步拉拢了开明地主和先进书生之后，再开办报纸才能起到应有的作用。

正常来讲，消息在蜀地的传播速度是非常慢的，尤其是在普通百姓之间——直到现在甚至还有偏远的山村不知道南宋被蒙元灭了！

但是在沈钧被公审这件事上，消息的传播速度却快得出乎肖恒的意料之外——尽管有着内务府的推波助澜，但肖恒也从没想过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前朝宰相因为哄抬粮价一事被判了30年的劳役！

经过时候内务府的调查，这件事之所以传播得如此之快，主要是因为挠到百姓的痒处了。

首先，宰相那可是个不得了的大官！在刑不上士大夫的南宋，这种人只要不造反，即便犯下滔天大罪那也能平安无事的告老还乡做个富家翁。

而现在这个宰相却因为哄抬粮价这种“小事”被判了30年！

那可是宰相啊！

30年！

啧啧……

……这不是让他死在矿上的节奏吗？

除了沈钧身份带来的冲击之外，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普通百姓因为这次粮价飞涨而感受到了切肤之痛。

其中最惨痛的就是那些没什么积累的人家，若不是因为秦府左手惠民贷、右手平价粮，不少人一家老小都得饿死在这个寒冬里。

如此“恶首”得到了罪有应得的报应，对于好不容易熬过这个冬天的普通百姓而言，自己的苦难得到了回应，正义得到了伸张……再没有比这更爽的事了。

什么叫天理昭昭？

什么叫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这种说辞以前都是精神胜利的自我安慰，但现在却变成了现实，也难怪普通百姓奔走相告。

而这也是蜀地的读书人第一次脱离了对舆论的掌控。

巨大的舆论夹裹着民意，让那几位哄抬粮价案中处理最多的几位大粮商因忧心农民造反而惶惶不可终日。

然而令谁都没想到的是，肖恒对于这些地主的处理却只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只要肯开仓放粮，并且按照秦府所定粮价统一销售的，那么对于哄抬粮价之事就一概既往不咎！

此项政策一出，也让那些大地主、大粮商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之所以如此冷处理，除了因为不少大地主手中还有不少矿产生意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做给那些并没有参与哄抬粮价的开明地主、先进文人看的。

秦府所要表明的态度是并不会对他们这个阶级赶尽杀绝，也绝不会搞顺昌逆亡的暴政……只要不触碰法律、不触碰秦府的底线，那么秦府就愿意给他们一个公平且开放的经商环境。

至于底线是什么……相信经此一事之后许多人都会心中有数。

……

恭州城，秦府秘书处。

由于之前积累的政务文件都已经清理完毕，目前整个秘书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制定春耕的扶持政策，比起之前的繁忙算是终于有了点私人时间。

这一日秦国城午休的时候，正拿着一本书摇头晃脑地看着。

韩子德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来，看到秦国城的样子不由问道：“国城，看什么呢？”

“《孟子》。”秦国城将书放下，过来看看韩子德的饭缸，“中午什么菜？”

“菠萝咕咾肉、春葱炒鸡蛋还有海带豆腐汤。”韩子德笑道，“听说这菠萝干还是热兰遮‘进贡’的，就那么两箱……肖公只拿了一箱，另外一箱就转给咱们秘书处食堂了。”

不知不觉中国，韩子德口中的肖公子变成了肖公，一字之差地位却是千差万别。

女皇陛下仓促登基之时，封肖恒为首相，全权代理北宋国的一切事物。

虽然韩非之前一直都很看好肖恒，并且也多番维护……但韩家上下除了韩子青那个愣头青之外，虽然大家都认为肖恒才是秦府一系的领导者，但对于所谓“女皇”和“首相”却是不怎么感冒，一直觉得这不过是过家家般的赌气罢了。

然而时至今日，那个曾经的过家家般的游戏却让人不得不认真对待——新生的北宋扛住了蒙军、抗住了内乱，并且也扛住了来自大地主们的打压与恶意，甚至还轻描淡写的压住了差点爆发的饥荒。

如果说这一切还都只是间接证明了这个新生国家的能力的话，那么推开窗子听听百姓们的心声吧——没有人比他们更拥护这个新生的国家了。

而经过公审的震撼之后，秦国城和韩子德对肖恒的称呼不知不觉就变成了“肖公”，也算是对肖恒理念的一种认可吧。

“食堂那边可来了不少打秋风的，你再不去的话这菠萝咕咾肉可就要被抢光了。”韩子德炫耀似得晃了晃饭盒。

“没就没吧。”秦国城摇摇头，“我不太爱吃菠萝，倒是香蕉干还挺不错的。”

“啧……”韩子德反被秀了一脸——谁让人家妹妹嫁得好呢？

“《孟子》看到哪了？”韩子德先喝了口汤，然后夹起一块菠萝送到嘴里。

“看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秦国城答道。

“哦？可有所得？”

“……确有所得。”

“说来听听？”韩子德再次夹了一块肉。

“待我打饭归来咱们再谈。”看着那亮晶晶的汁液包裹着的扎肉球，秦国城放下书，拿起餐具去打饭了。

等他走了之后，韩子德拿起秦国城的书，将书翻到末尾……这《尽心章句下》是《孟子》的最后一篇，内容丰富、名句颇多。

而让秦国城咀嚼许久的“民贵君轻”一说，就来自这一篇。

“民为贵啊……”

韩子德默默地放下书，用筷子拨动米饭若有所思。

……

蜀山要塞群外，曾经占地面积极广的俘虏营地正在慢慢的缩小。

其中不少人因为缺医少药而死了，但更多的人活了下来，而其中功劳最大的莫过于秦府的护士队伍了。

其实最开始，秦府的护士并没有给人处理外伤的能力，因为这些人跟士兵、工人一样，都是肖恒招来的归正人和难民。

在经过最初的简单培训之后，再加上秦府也请了不少外伤郎中给这些护士讲课，然后他们这才算是慢慢的有了一定的处理伤患的能力。

只是这个时期的男护士们跟屠户也没多大区别，粗手粗脚的让秦府那为数不多的伤兵们怨声载道。

经验这种东西，光靠培训是很难快速增长的，无论什么行业，只有亲自上手才做才会快速积累经验。

而蜀山要塞一役就给了这些男护士们大量的试错机会……虽然对秦府自己的伤员们不敢放开手脚，但对于俘虏却没有这种顾虑。

不过俘虏也分三六九等。

伪军肯定是首先被治疗，而伪军中的先进分子更是被吸收进了护工的队伍。

而蒙军就惨了点，不仅得到的救治比较慢，甚至也在他们身上开展了一些实验性质的手术例如截肢、开膛之类，也是从他们身上开始的。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蒙军作为攻击蜀山要塞群的主力，伤员病患数量众多的关系。

而伪军那边，由于并没有参加最后总攻，所以伤员基本都是轻伤员，也用不着截肢开膛之类的大手术。

至于伪军那边为什么没有重伤员……

……那是因为重伤员都被蒙军放弃了，就算是挣扎着爬回来的，也都当作尸体活埋了。

大量的蒙军伤员带给了秦府的男护士们海量的经验，再经过术后的观察来总结各方面的得失……经此一役男护士们的刀法锯功突飞猛进。

经过术后观察病情稳定下来的伤员，秦府对他们统一进行了处理——给他们送回去。

秦府之所以给他们治疗、养着他们，是为了给男护士们增加经验。但既然费尽力气治好了也没必要再杀掉，但也不能就这么养着……所以最后索性就给他们送回去了。

至于送的地方也很简单。

蒙军围绕着蜀山要塞群设立了不少关卡，并且囤积了重兵。

秦府这边就将病情稳定的伤兵直接送到这些关卡前面，然后就派个轻伤员去关卡里通知他们。

久而久之，双方反而形成了默契。

秦府人送到之后就离开了，而关卡那边也不用秦府通知，很快就会有人上来查验，并将伤患带走。

这一日，又有一批情况稳定下来的伤员可以上路了，而负责运送这些蒙人的则是蒙元的伪军——秦府自己的兵丁可都是宝贝，不可能让他们冒着风险来送人，万一被劫杀了那可就亏大了。

而蒙元的伪军却不存在这样的顾虑，杀就杀了、跑就跑了……但毕竟还是有人愿意回到蒙军统治之下的，毕竟他们的家人多半还留在蒙远所统治的地区。

吱嘎吱嘎的简易板车拉起来有些费力——秦府带轴承的好车是不会用来运送伤兵的，毕竟这基本就是一次性的了，不会有人专门把板车送回去的。

“慢点！慢点你个该死的！老子的腿疼死了！”

一个断了腿的蒙军破口大骂道。

这种级别的伤残已经丧失了劳动能力了，所以即便回到自己的部落也只能是苟延残喘罢了……除了他的家人没有人会同情弱者，但即便是回了家，这样的身体也只能给家人带来更多的累赘。

毕竟蒙军没有抚恤制度，更没有秦府对于伤亡士兵的庄严承诺，所以这些伤兵们虽然活下来了，但他们的情绪普遍不高。

而推着他们归来的伪军，也就成为了他们发泄怒火与抑郁的对象。

绝大多数伪军都默默的忍受着。

倒不是说他们没有骨气，可一想到自己的家人……很多事情不能忍也得忍了。

运送俘虏的队伍就在蒙军伤员的阵阵咒骂当中慢慢前进，队伍中的气氛也渐渐变得压抑起来。

在蒙军伤兵没注意到的地方，大多数伪军的表情都在沉默中变得扭曲起来。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你他m的再骂一句？你再骂啊！刚刚不是挺能骂的吗？信不信老子砍死你？”

其中一名伪军被骂得受不了了，忽然停下脚步对那躺在板车上的伤兵一阵拳打脚踢。

伤兵根本没有反抗能力，只能不停的哀嚎着。

“呸！狗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