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刘念辞别了陈衍和韩月茹,今日告别王知府就要回去了。刘念最好奇的是,一直没有看到刘寿叔,只听黄掌柜说是出了远门,估计是见不着了。
到了知府衙门,刘念直接大跨步就进去了,对于这位大小姐,知府衙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一路直奔后衙,这个时间点,义父义母应该是在前厅吃早饭。在下人口中得到证实以后,她便直接奔了过去,不然吃不到早饭了。
“吆,这是什么风,把刘家的大小姐吹到我们知府衙门了?我还以为人家已经把我这个义母忘了呢!”正对着门口的王柳氏,看到刘念调侃道。王柳氏已经怀孕有六个月了,身子不便,即使现在已经到了秋季,坐在那吃着早饭,还时不时的用帕子擦汗。
“义父!义母!”面对调侃,刘念可不敢乱说话,老老实实的行了一礼问安道。
“恩!吃饭了没?没吃坐下吃点。”王仁豪接过王柳氏的帕子,给她擦汗。
“没吃呢!我这不是踩着饭点过来嘛!”刘念说完也不客气,让旁边的丫鬟拿了副碗筷,就坐下开吃。
看到刘念吃饭的样子,王柳氏本打算放下的筷子,又拿了起来。她一直身体羸弱,怀这个孩子前期害喜的厉害,吃了就吐,也就最近两个月才胃口好些,却是吃的不多。看到刘念吃饭那风卷残云的样子,胃口又被提了起来,让丫鬟又添了碗粥。
“吃不下就别勉强了。”王仁豪知道王柳氏压力大,伸手就想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碗。
“无妨的,我是自己想吃,不勉强的。和刘念这孩子一起吃饭,心情都好些,想必是你那肚子里的孩儿看到姐姐高兴。”王柳氏说着,王仁豪才收回了自己在空中的手。
“义父,义母想吃你就随她,她自己的身体比谁都清楚。对了,义母,我给你带了样东西。”刘念一边喝着粥,一边吃着包子,嘴里不清不楚的说着,然后从身后拿出一个匣子。
“你这一大早过来,就是给义母送礼的?有心了。”丫鬟走了过去,将匣子接了过来摆在王柳氏面前。
王仁豪和王柳氏看到这个匣子,就知道价值不菲,王仁豪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打开匣子,王柳氏就看到一只镯子还有一个簪子,静静地躺在里面,王仁豪也悄悄的将脑袋探了过来。
“呀!好漂亮啊!”王柳氏轻轻的拿起桌子,碧绿碧绿的,透过清晨的阳光,纤毫毕现。
“这花了不少银子吧!你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王仁豪瞬间板起了脸,面色不悦。
王柳氏一听自家相公这么说,就知道这玩意特别贵,自己拿了可能不合适。只能依依不舍的将才拿起的簪子放了回去,盖上了盖子,眼不见为净。
“义父,你这说的什么呀!你也知道我喜欢往山里钻,这料子是我无意间找到了,然后找人做了几个,我娘还有义母一人一份。这最贵的啊,反而是这个匣子,花了我好几十两银子呢!”刘念说着就将匣子又打开了,将簪子插在了王柳氏的头上。
“恩!义母戴什么都好看!”刘念称赞着。
“真是山里捡的料子?”王仁豪听到刘念这么一说,看着开心的妻子,脸色稍缓。
“可不就是山里的捡的料子,而且还是我自己亲手打磨的。你看这边边角角的,都是我自己做的,就连这竹节的器型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就在这解释的功夫,刘念又把镯子戴在了王柳氏的手腕上。
看着媳妇脸上的笑容,王仁豪也就不再追究。毕竟他是个清官,而且处州此处也没什么额外的进项,他也没什么别的心思,所以日子也过得不算太过优渥。
“至此一次,下不为例。”王仁豪对刘念板着脸说道。
“那可不行,我自己捡到的料子,自己打磨送给义母,怎么就下不为例了?女儿现在不在身边了,要在处州那边帮着家里,没法在身边尽孝了。”刘念靠在王柳氏的身边,撒娇道。
王仁豪让下人将吃食收了下去,漱了口,拿起茶杯,轻轻的吹了吹茶水,呡了一口。
“真的不回来了?”
“估计以后是没法再过来住了,哥哥进京赶考去了,我得代替哥哥在家里尽孝。人家是父母在不远游,我家这个哥哥啊!”刘念说起那个远游的哥哥,就忍不住想他现在怎么样,走到哪了,在京城有没有让人欺负。
“回去也好,你年纪也不小了,老是住在义父家终归是不方便的。你爹娘有没有给你说亲事?”王仁豪将茶杯放回了桌子。
“人家年纪还小,而且您也知道,我们那地方都是军户,又没外人,我爹上哪给我说亲事去。”刘念摊了摊手。
王仁豪听到刘念这么说,眉头又忍不住的皱了皱,现在的处州卫可以说是刘瑜的一言堂,副指挥使以及下面的镇抚,都是刘瑜的轻信之人。而且这么多年,一没调任,二没外派,就连正常的掺沙子的手段都没有。仿佛真的处州卫就成了一个小天地一般,这不符合常理,长此以往,刘瑜难免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符合常理,当年提拔刘瑜的那张不合常理的圣旨,至今都让王仁豪记忆犹新。虽然先帝已经归天,就不知道新帝会不会有所动作,听说北方还有沿海都不太平,不知道刘瑜的处州卫会不会被调过去。要是一点调过去,是不是就是动手的时候,是作为炮灰,还是让其建功立业,到时候自见分晓。
王仁豪看着眼前的刘念,不知道到时候自己该如何自处,要不要提醒一二?雪中送炭总好过锦上添花。
“念儿,你爹最近在卫所是否有什么变动?我听说最近可不太平。”王仁豪还是决定询问一二。
“我爹?最近不是沿海有倭寇进犯,我爹和刘福叔他们,还有我哥研究了一个什么鸳鸯阵,针对沿海的倭寇进行推演。最近应该在针对北方的鞑子的骑兵战术进行推演和演练,看看能否面对骑兵。”刘念也大概猜到王仁豪的心思,适当透露了一点。
“鸳鸯阵?是新的战阵,没听说过啊!”王仁豪一听,这还了得?古时候的冷兵器战争,都是一场场打出来的经验教训,没有哪个是读兵书读出个兵圣的道理。要不怎么有纸上谈兵这个词呢!难道刘瑜还真是不世出的天才,或者当年诚意伯留下了传承不成?先帝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重新启用刘家后人?
“是我哥没事干瞎捣鼓出来的,你也知道我们那缺少兵器,但是又要训练,平时就经常用满山的竹子就地取材制作兵器。然后他就弄了个四不像的竹筅,还和小孩子打仗一样的研究了一套战阵,后来被我爹看到了,发现有改进的可能性,一群人现在主要就是演武,看看到底有没有可行性。这战阵别的我倒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因为需要使用的铁器少,大部分都能用竹子代替,算是经济实惠。”刘念漫不经心,半真半假的将鸳鸯阵按在了自己哥哥身上。
“你啊!真是个小财迷,什么都讲究个经济实惠。不过不得不说,打仗的确就是在烧钱,要是兵器可以就地取材,的确能够减少朝廷的支出。”王仁豪一边调侃着刘念,一边心里在盘算,此事是否要上报朝廷。刘念的哥哥刘赟,现在进京赶考,是否要写一封书信进行举荐,不出意外刘瑜的处州卫迟早会被送上战场。如果是炮灰,也会在死后给个好名声,这是朝廷给的最后的体面。如果不是炮灰,一旦建功立业,那绝对是扶摇直上。
“看来还是得修书一封,要是刘家长子在京都真的金榜题名,那可就是一步登天。”王仁豪心里想着。这一刻,已经决定在刘家身上搏一把,不然也总好过这一直是个知府。谁说读书人,就不能是个买卖人?王仁豪也想当三品大员,以后自己的孩儿再差也能进国子监读书。
他回头看了看王柳氏,看了看她隆起的肚子,“我王仁豪年幼丧父,一辈子孤苦无依,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以后和我一样。”此时的王仁豪攥紧了拳头,做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念儿,你哥哥现在到京城了没?”王仁豪关心道。
“京试又不是马上开考,估计他现在正到处游历吧!暂时还没收到他到了京城的回信。”刘念想到那个哥哥现在正拿着银子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气得牙痒痒。
“等到你哥哥来信,你将他的地址告知于我,我修书一封。毕竟我在京都还有些亲友,看能否照拂一二。”王仁豪说道。
“那我就在此代哥哥谢过义父了!”刘念赶忙起身给王仁豪行礼,知道这是王仁豪的示好,这人情担的可大了。
“哎,快起来。你喊我义父,那刘赟不也得喊我义父,他要是金榜题名,我也与有荣焉。”王仁豪赶快走过去虚扶了一下,毕竟是大姑娘了。
“好了好了,你们俩在这就别酸了,都是一家人。”王柳氏出来打圆场。
刘念又陪着说了会话,王仁豪知道她要回处州卫,让她去和陈茂名道别,毕竟老人已经是耄耋之年了,说不得这就是最后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