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之后,闵子允拉着凌安乐颇有兴致在街上闲逛,一路上见到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就会在摊贩前驻足,挑挑拣拣然后一走了之。
凌安乐看不太明白,但又莫名觉得他哥这样做应该是在布局,“哥,你是不是又在测试些什么?”
闵子允非常罕见露出疑惑的表情,歪头看着对方,“我在测试什么?”
凌安乐一下子回过味来,真是被自己蠢到了,随便找个话题来掩饰,“哥,你这么厉害生前是做什么的?”
闵子允:“金迷纸醉,夜夜笙歌。”
凌安乐显然不信,“同样都是富家子弟,为啥你比我强这么多?”
“我可是厉鬼。”
这话飘进凌安乐的耳朵里,激起一阵抖栗。一时竟然难以接受让他如此敬佩的鬼,生前是个杀人凶手。
化厉鬼的条件之一,手上最少沾上五条人命。
凌安乐脑子一热问出心底的疑惑,“为什么要杀人呢?”
扑哧——
闵子允笑了起来,眸色阴郁淡淡的瞥了一眼。
这笑容让凌安乐遍体生寒,一动不敢动,敏锐地察觉到某种危险,出于本能他此刻真想缩到地缝里。
前方尖叫解救了凌安乐一把,让他暂时不用缩到地缝里。
闵子允循声走过去,投向探究的目光。
黝黑的壮汉拿着一把大刀正向他的妻子砍过去,随即一只胳膊被锋利的大刀直接砍断。他的妻子凄惨的叫声刺穿众鬼的耳膜,令鬼心惊。
大部分良鬼都不敢围观,匆匆瞥见一眼就立马撒腿就跑,唯恐惹祸上身,而闵子允抱臂就往那一站,面无表情。
那一只胳膊直直落在地上,要是眼力比较好还能观察到未断绝的神经连接着手指,还在微微抖动,流出的血与地上的肮脏土混在一起。
他的妻子脸色煞白,双眼瞪大着充满红血丝,不断求饶连连往后退看起来崩溃万分。
壮汉可没有因为他妻子的求饶而心生怜悯之心,反而激起了他的杀戮的**,双眸里的阴冷爬满了他的妻子,她不顾一切狼狈地在地上爬着,壮汉拿着那把趁手的在后面不急不慢的追着,发出“咯咯”的笑声。
额头上渗出冷汗忍着剧痛,手指用力扣着地上的砖块,快速地向前爬她不敢停下,只要一停就会被他追上,到时自己的大腿便会被砍下。
但是她实在是爬不动了,疼得要死过去,抬头一看不远处站着一位青年,像是水中浮萍找到的归宿,不管不顾地向着他爬过去,死死拽着他的裤腿。
“求...求...”
闵子允低头看着这个跪在面前向他求救的女子,一把将她搀扶起来。
壮汉后脚就到,拿着那把沾血的刀威胁道:“别多管闲事,我有她的契约,她是死是活你都没资格管。”
在冥界鬼与鬼可以签订自身契约,也就相当于卖身契,契约一旦签订你的生死将不受鬼差的保护,虽然哀岷城没有鬼差,但是有城卫司。
面对壮汉当街砍杀他的妻子这样的事情,他们并没有权力插手,只能看见了就当看不见。
闵子允眨眨眼,一脸单纯“我可没管,我就觉得与你有缘,要不请我去你家坐坐。”
一缕红色的怨气悄然无声地缠上壮汉的脆弱的脖颈,一点一点收缩想要活活绞死他,壮汉僵硬在原地,唯恐对方一下子就让他的脑袋与脖颈分家。
颤抖着说道:“我也觉得我们有...缘,给我...个机会来好好招待你。”
“紧张什么?”闵子允眉眼弯弯好像就是单纯交个朋友,“你贵姓?”
壮汉看着青年温和散漫神情,稍稍松口气,但是脖颈处怨气却加重了力道,让他浑身生寒,嘴唇颤颤,半响没说出来“我...贵姓...我姓...什么?”
对方轻轻啧一声,好像有点不太满意他的回答。
壮汉尖叫着喊出来,“姓...钱。”
“这个姓好呀。”闵子允叹口气,“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吗?”
壮汉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唯恐自己反应慢了惹这位不高兴,脖颈处已经被怨气撕开了一道大口子,鲜血顺着皮肤往下流淌,浸湿衣领。
“是为了钱呐。”闵子允拉长了尾调,特地在“钱”这个字上加重。
壮汉吓得站不住脚,一哆嗦差点跪在闵子允的面前。
闵子允没有再搭话,跟着这位壮汉往他家里走,不动声色打量着空荡的巷子,随口问了句,“这周围怎么没有住户?”
壮汉稍微缓了劲,没有刚才那么紧张“因为我脾气不太好。”
院里种着一颗树,不过只有枝干不见有叶子,低矮的砖土砌成的屋舍内,窗户略大些为了更好地让昏暗的光线进入,推开被潮湿空气侵蚀的木门,一股子霉味迎面扑来。
闵子允从屋里拿了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仔细打量着这可奇怪的古树,推算了一下这颗古树到门口和正屋的距离。
壮汉用粗布简单地将自己的脖颈围了一圈用来止血,然后就站老老实实在闵子允的身旁。
“既然我们有缘,索□□个朋友吧。”闵子允没有等他的回复就说道,“既然我们都是朋友了,那你的家事,作为朋友,我应该帮助你解决一下。”
壮汉满是诚恳,“我保证不杀她了,我错了。我要把她当姑奶奶一样供起来——”
闵子允摇摇头,显然不想听这类的废话,“告诉我为什么要杀她的原因,要是理由合理,作为你的朋友我会帮你解决她。”
壮汉:“我不是在害她,她本来也快死了,与其让她死的毫无价值,还不如死在我手里,让我感受一下杀鬼是什么滋味。”
凌安乐听见壮汉的说,感觉自己的三观都快被震碎“她活得好好的,怎么就快死了呢?”
壮汉的语气陡然尖锐起来,有些激动“不光她要死,我也要死,整座城里的良鬼都要死!”
“我们的身体是莲藕塑成的,即使保养的再好也会损坏,哀岷城里没有莲花池,身体损坏之后我们该去哪换身体?身体一旦跨了,寄托在身体里的魂魄也会逐渐消散。”
“而且整座城里良鬼都他妈是傻*,我说‘莲花台’竟然没有一个良鬼知道,都*他奶奶的,等死吧!”
闵子允错略估计这座城里大概有两千个鬼左右,他们的记忆都有一些模糊,丧失了问“为什么”的能力,温驯的像羊圈里的羊。
他们不遗余力勤恳地构建着自己的家园,一复一日。以为自己正在奔向美好生活,殊不知迎接他们结果就只有死亡。
他们的美好家园其实是刻意构建出来的,而他们什么都不知又或许他们也不敢知道,没这个勇气没有能力去打破表面的平静。
一天羊圈里突然有个羊要接近死亡了,再想欺骗自己也没用了,血淋淋的现实就摆在你的面前,当你尝试去呼唤群体的时候却发现原来就你一个发现不对。
闵子允问道:“你还记得原来的多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