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了,上车了,最后一班去清水镇的车,错过这一班,就得等两天后了。”
“小姑娘,你上不上车?”
“唉,说你呢,那个蹲在地上数蚂蚁的。”
被司机大叔称之为在数蚂蚁的小姑娘时半夏抬头朝他看了眼,“年龄小可以免车票吗?我其实才十二岁。”
司机着实没想到会是这问题,他扒拉着窗指挥,“你起身转一圈。”
时半夏蹲的脚都麻了,起身动了动。
司机哈笑,“你看我年龄大,可以拿退休金吗?”
噗嗤。
车里有几个乘客没憋住都笑了。
实在是时半夏身高一米六八,甚至比一米七的司机看上去都要高挑。而司机就更逗了,看上去最多也就三十出点头,虽然脸上有小胡子,那也不会超过四十岁,恐怕离拿退休金还要再过二十年。
“小强哥,别逗她了,她的车票我帮忙出吧,我看她在这里都蹲一整天了。”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出不起车票,真是年年有怪事,怪事今年尤其多。”
“行,她也好命,遇上你们这群热心的学生。”
“小、大姑娘请上车,有美女替你把车票钱付咯。”
他朝时半夏吆喝了声,同时发动车子。时半夏小犹豫了两秒,还是上了车,因为不上车她就要在红河村再停留两天。
入夜之后的红河村其实有点闹,她烦了。
上车后她看了眼,车上的位置基本上都满座,除了红河村的几个村民,还有六个结伴来这里的大学生,一看比她更像外来人。
因为这群女孩男孩们穿着打扮都特别精致,不像她,一觉睡醒后,浑身上下都成灰扑扑的,看上去像哪个桥洞下乞讨为生的乞儿。
好在她这几天还找一条河清洗了下,不然这群人绝对不会让她上车。
车里只剩下一个最后面的位置,还被一堆行李塞了个满满当当。
眼看着她可能就要站到清水镇上了。
“这边。”
“思雪,你往里坐坐,我们三个挤一挤。”
坐在靠窗的女孩很不耐烦的朝时半夏看了眼,“你管她做什么?”
话虽这么说,还是往里面挪了挪。
三个女孩都不胖,挤一挤,勉强可以坐下。时半夏这边刚坐,车子一颠一冲就开动了,很多人防不胜防差点撞到前面的椅子上去。
时半夏的手腕被人贸然一拽,下意识抬起手肘,在离女孩一寸的地方强行停下,身旁的人叫赵晴,非常爱笑的一个女孩,之前就是她看不下去帮时半夏付了车票。
来往清水镇和红河村的就这么一辆车,车票从最初的三块钱涨到二十块,路还是泥泞的小路,又颠又难走,若是遇上下雨天,两小时的车程可能会翻倍。
已经坐过几次车的赵晴有经验了,抓着她,是为防止她被一下颠飞。
“哇,你好厉害啊,居然能坐这么稳。”她惊奇的瞪大眼,然后很不好意思的低声分享说,“偷偷告诉你,我第一次坐这辆车,颠得我骨头差点都要散架。”
“你这么大声,我都听见了,这种糗事能不能别对外人讲了。”
和她唱反调的就是靠窗女孩叫闻人思雪,她刚刚就被车子颠的撞在玻璃窗上,头都撞疼了,不过车里兵荒马乱,倒也没人注意到她这丢人的事。
赵晴不吱声了,只朝时半夏吐了吐舌。
时半夏的腿就像扎了根,无论车子怎么颠,车里的人怎么飞,她都稳如老狗。看得赵晴惊奇的叫了半路,搞得都被颠过的人每次被颠起的时候都会朝时半夏看上一眼。
“大家坐稳了,前面就是黑水湖,我们得冲过去。”
时半夏见他们一个个如临大敌,好奇的问,“黑水湖怎么了?”
赵晴刚开了一个口,车子已经如箭般冲过去,加上这疯癫的模式,她仓皇的抓住了前面的椅子,“我听这里的村民们说,黑水湖原先就是小池塘,三年前那场灵雨下了后,一夜间变成了湖,后来不知怎么的,湖水淹没了周围的一个村庄,后来等这场雨下完,原先清澈的池水也变成黑色,所以大家叫它黑水湖,也叫吃人湖。”
“别说了,准备。”
等等,准备什么?
车子在飞驰过程中开始往一边倾斜,车里不少人开始尖叫。
时半夏,“……”
后排一个男生突然站起身,他蹲马步一样蹲下,两只手臂和大腿同时发力,时半夏离得近,眼睁睁看着他黝黑的皮肤一点点变成了石灰白色,咚,他狠狠一跺脚,车子竟又重重落了回去。
黑水飞溅,像石子一样啪啪啪击打在车窗上。
“我这边玻璃窗要碎了,怎么办?”
“你快坐后面去。”
“啊啊——”那人不够走运,一只玻璃碎片击中了他的眼球,“我的眼睛啊。”
“快大家都蹲下来。”
蜘蛛网状的玻璃从中间破碎,碎成了一片片,因为车速过快,这些碎片居然就像刀片一样朝车内的乘客飞射。眼瞅着一片玻璃碎片朝时半夏飞来,时半夏侧头想避,可一扭头就看见身旁的赵晴,她当即掏出怀里巴掌大小、黑不溜秋的……手机。
碎片打在手机上面时,手机外壳破了个洞。
她挡,再挡。
等车子一路冲刺过了黑水湖地界,终于不癫不疯了,有个做前排的男孩开始往后挪,给那位受伤最严重的乘客止血。他背包里有药,有纱布,看起来就准备很妥当的样子。
不过让时半夏多看两眼,是男孩手里闪过一道乳白色光晕,光晕笼罩在男人的伤处时,血很快就止住了,他试着对乘客被扎烂的眼珠子进行救治,结果没成功,因为碎片扎的深,他抬头对司机说道,“小强哥,得尽快送医院。”
时半夏收回视线,注意力放在了自己手机上面,手机壳轻轻一碰,碎成残渣,甚至里面的芯片也趁机掉了下来。
她心痛的要命,简直比玻璃渣划破她的脸还要痛,这可是师傅留给她的唯一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
“别——”碰。
老年机彻底散架了,壳是壳,零件是零件,清清白白的。
赵晴一只手还僵在半空,她目瞪口呆。
时半夏将地上的碎片收拢起来,试着拼凑了下,没能拼凑成功,而且被击中的地方,零件都两半了,她皱着眉看着手机残骸。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要不然我赔你一部新的。”
“你钱多啊?”
“她这一看就是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老年机,估计生产公司都已经倒闭,我看赔个二十刚刚好,你刚不是给她付了车票,也算是抵了。”
“……”
闻人思雪一句话,让时半夏心凉了成半截。
这岂不是说明就算修,都没办法修好。
时半夏罕见的沉默。
赵晴用手肘推了推一旁的闻人思雪,闻人思雪干脆别过头去,不管她了。赵晴有些不知所措,她捏了捏耳垂,又抓了抓头发,试图找个人商量,但大家纷纷一副爱莫能助的别过头。
也是。
她们这个小组本来就是以闻人思雪为中心,她不过也是个边缘人。
赵晴却没多沮丧,而是安慰时半夏,“到了清水镇,我们先找人修修看,如果实在修不好,我就赔你一个手机,你看好不好?”
时半夏把手机残渣包好,揣进兜里,“不用,本来就不是你的错,它已经坏了。”
应该是被玻璃碎片给扎坏了。
这可恶的玻璃。
赵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赵晴。”
“你可以叫我半夏。”
说话的期间,大巴车一个大甩尾,终于到了目的地。清水镇,别看名字好像挺诗情画意,但早已没了过去质朴的一面,而是学大城市,建起了商业街,模式各种商业化。
小小的一个镇,五花八门的店铺都有。
时半夏却有些犯难了,因为她兜比脸还干净。而这些店铺看起来就很贵的样子,司机忙着送人去医院,等她们一下车,立即就把车开走了。
赵晴她们早定好了酒店,清水镇唯一一家说是五星级的酒店,以前倒没什么规定,只要有钱就可以入住。但现在酒店老板也非要跟得上时流,排在第一的规定是——灵修可半价入住。
赵晴她们今晚就住这。
她看了眼时半夏,“思雪,要不——”
闻人思雪用脚趾猜都知道赵晴接下来要说什么,“你不知道吗?灵修才可以跟我们一起住酒店,她看上去哪里像灵修了。”
倒像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乞丐。
她记忆力很好,她们在红河村一周时间,压根没见过时半夏,这人不是红河村的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要不是赵晴多管闲事,闻人思雪连话都懒得和她说。
“晴晴,走了。”
闻人思雪带头离开,其他人也跟上。
赵晴磨磨蹭蹭的走在最后面,快踏进酒店时,前面的人又催了她一声,她还是折回小跑到时半夏面前,把什么东西塞进她手心里,“这些你先拿着用,如果我今天能出来,就陪你去手机店看看能不能修,如果不能这些钱就当赔你手机了。”
说完她就跑了。
时半夏低头一看,手心里多了一叠红票票,展开一看居然有五张。
哇哦。
这女孩人还怪好的嘞。
她再往酒店一探头,上面写着普通床一晚人民币688。
得,她也没真的想住在这里。
开新坑了,自己撒花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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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001章 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