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两具身体里反复横跳 第34章 碧落般都（七）

周晴茵的模仿能力很强，配上她的灵力容量，只要不会遇见瞬杀型的对手，都能有转圜的余地。柳晏如虽然有些懊恼，但也好奇周晴茵单独行动时的表现。

随着她深入幻境深处，晋级者人数也渐渐到达了二十五。不少人移开对她的注意、转而看向即将集满十张符纸的候选者时，他与周晴茵撞上了。

对剑中过了数招，周晴茵落于下风，但随着她唤起攻阵，情势陡转。猎猎金风中，初入仙门的少女从容坦然地行步其中，不少人意识到，待她再多修行，必然会光耀下界。

半刻后，周晴茵击败对手，径直集满十张，以第二十七位破境者的身份晋级碧落比试。

柳晏如等到周晴茵出来，后者有些力乏，躺在砖地上半晌没坐起来，柳晏如俯下身，出现在她望天的视野中。

“恭喜你。”

周晴茵眼睛亮亮的，哪怕四肢发软、头晕目眩，她的脸上也尽是兴奋，看到柳晏如伸过来的头，也只是弯弯眉眼。

柳晏如见到她的高兴劲，脸上不由得也露出了浅笑，说：“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周晴茵起身盘腿而坐，“跟着你来青荣山，果然没错。真的是太好了。”

柳璟给二人留了点空间，但很快又凑了过来，下巴轻抵在柳晏如头顶，向下望着周晴茵，笑盈盈地说：“你们俩还真是厉害。刚入门就晋级了，这让别的人自惭形秽啊。”

注意力几乎全部集中在头顶的重量，柳晏如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从思考这两姐妹平时到底如何相处到若无其事地走开，也不过一息的事。

周晴茵一边看着柳晏如的反应，一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强强相遇，也得分出个胜败，我只是运气好，遇到了能打得过的。”这第一场比试受牵制的因素很多，所谓晋级三十人，却也不是说选出最强的三十人。

“运气好也是比试的一环嘛，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柳璟右手伸出五指，指环的光又是一阵炫目，她复又握拳，“小友你……‘仙缘’深厚！”

柳晏如在他们对话间，望着采昌宫宫门，而后说：“我要去醉墨宫。”

她很在意那个布阵人。

柳璟立马说：“姐姐带你们去。”她已默认柳晏如与周晴茵形影不离。

只是还未走到醉墨宫，洪钟迭鸣，碧落比试第一场宣告结束，柳晏如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柳璟问：“小瑛，你去找谁？”

柳晏如：“……布阵人。”

“啊——你说苏禀，你们从前还见过面啊，不记得了？”

这怎么记得到？柳晏如说：“没印象了。”

“两年前我还去过苏家，那时候苏禀见到我还要一个劲叫‘璟姐姐’，不过你也看到了，他现在性情大变，听他爹说整日沉迷于布阵，是受到宿霄君的熏陶……”

“苏禀，是宿霄君弟子？”

“嗯，是宿霄君的四徒弟。”

前段时间的柳晏如也不会想到，两条线索竟就这么汇集到同一处。宿霄君，还有其副使薛明溯。

周晴茵自始至终只是旁观二人交谈。

而三人到了醉墨宫，却被告知苏禀早在刚出来时，就被薛副使接走了。

“苏禀一看到薛副使出现在宫门口，他本来就白的脸更惨白了。”

“唉，他压力挺大的吧，去年他大哥病死，家里就他一个独苗苗，与苏氏其他几脉相比，仙缘还是太浅了，之后苏氏家主之位，恐怕……”

交谈的人见柳晏如等人还未走，话一收，干笑了一下，说：“你们还要找谁么？”

柳晏如答：“只是想听。”

两个人直接散开了。

柳璟说：“你想知道的话，就来问姐姐嘛。”不等柳晏如问，柳璟便道：“苏家是朱鼎元君的本家，这些年几乎是独霸青州了，方才第一个晋级的苏无惊，就是苏家旁支的孩子。”

哈。还有这事呢。

虽说线索明晰了，这些牵涉进去的人却一个比一个难搞。

浅浅交代过后，便该离开赤宫了，学宫规矩多，柳璟出去后要跟随队列，不一定能随时来找心心念念的妹妹，刻意把步子放得很慢很慢。

长长的宫道，两侧红墙峙立，日光穿过高楼悬阁撒下斑驳的日影，柳晏如在长道的镜头看到了薛让尘的身影。

他脚下的影子翕动着，定是身后还站着聂鸿、宁康禄，薛让尘偏头说了一句什么，两个人探出头，一个叠一个。

“青荣君看来对你挺好的，”柳璟长舒一口气，提起另一件事，“其实……去年末我在学宫见过青荣君一面，他提起小姑，我便顺势提起了你，我知道他收容三十羡司的事迹，便动了私心——你性子一向傲，但你向往修行，时逢无路，不如另辟蹊径。我多话说了些你的好，青荣君定是看出来了，未出言道破。”

当时柳璟只是绕着弯想让薛让尘将柳瑛放进山腰，谋算着回家后同她商量商量，但不待人归，青荣君收柳瑛为徒的家书便寄到了学宫。柳璟自然也高兴，青荣君与师尊沈清许是旧识，又不拘小格，不会为难柳瑛，但同时柳璟又觉得愧疚，她终究是低估了柳瑛。

周晴茵听得入神，“竟还有这档子事？”

柳晏如听了，微微怔神——师兄与薛让尘竟还有来往。她又想起择徒宴中，薛让尘单独来找她，解释原因时说其中之一是“想让一个人欠我人情”，现在想想，恐怕目标就是沈清许。

柳璟笑笑，说：“我要走了，小瑛，比试之后我回家看看，你回去么？”

没有回去的必要。

她无意伤柳璟的心，但回去后不过是与柳家虚与委蛇，她不自在，周晴茵不自在，试图黏合的柳璟也不会自在。

她的表情已托出答案，柳璟摸摸她肩上的头发，无奈笑道：“那等我来找你。”

柳璟快步上前，同薛让尘等人行了一个弟子礼后，离开了。而柳晏如与周晴茵走过去，便被聂鸿和宁康禄围住。

宁康禄不轻不重地拍了柳晏如两下肩，沉痛道：“小柳啊……你到底还藏了多少东西，我现在一想到第一次见你俩的时候说的话，都想穿回去把嘴给封住。”

柳晏如也学着拍了拍他的肩，说：“当时没有两位前辈引路，进步也不会这么神速。”

宁康禄、聂鸿：“哈哈。”

周晴茵左右望望，问：“其他人呢？”

聂鸿道：“在外面等着，守卫说进赤宫的人不能太多，否则会惊扰澜金元君残留在宫中的魂识——话说真的有吗？反正就只放了我们进来。”

柳晏如闻言四处瞧了瞧，待眸子转了回来，视线落在在一旁默默的薛让尘，他抱着臂膀，沉浸在思绪中。

许是察觉到了柳晏如的视线，薛让尘抬眸看过来，而后回过神，从袖中取出两瓶药，分别递给柳晏如和周晴茵，“菀舒露，服下后会好受许多。”

菀舒露治疗的就是大量调动灵力后力乏的人，归根结底是纾解体内灵脉负担，柳晏如打开瓶塞，闻到的却不是菀舒露的气味，反倒像是另一种恢复灵液——因为柳瑛的体质不同。

他没有提及两瓶药的区别，试图维护柳瑛的自尊心。

柳晏如仰头饮尽，周晴茵喝完后咂咂嘴，渐渐感知到体内奇妙的动静，睁大眼，急忙看向柳晏如寻求共情，柳晏如用力地点一下头。

“那先出去吧。”薛让尘开口道，调转步子一迈，又定住，扭头看向拉着柳周二人的聂鸿和宁康禄。

薛让尘：？

聂鸿清了清嗓子，说：“青荣君，你身为师尊，是不是该表示表示，说些什么话？她们俩可是打进碧落比试的第二场了诶！”

薛让尘扯了扯嘴角，抱臂抱得更紧了，他眯着眼睛看了看早早策划、心怀鬼胎的聂宁二人，视线落回到柳晏如和周晴茵之间。

“……”

“……”

薛让尘神色古怪，“你们做得很好……想要什么直接跟我说，我付钱。”说罢，他大步迈出去，“走了！”

聂宁嘻嘻哈哈地拉着柳晏如和周晴茵追着他后面，还要油锅添柴，说：“青荣君第一次当师尊，根本没有师尊的架子，你们俩多多包容啊！”

疾步间，薛让尘长袍翻卷，柳晏如盯了一会儿他的背影，而后她望望天，望望地，笑意藏在了眼里。

……

第二场比试安排在后日，诸位晋级者也好在明日休养整顿，即便大部分弟子在第一天失利，但仍有不少人及其同门留下来，等候第二场对决的盛况。

当然也有自认丢了脸而选择离开的人。然而秦午忠不要脸，还留了下来。

与他同住一院的就是谢波益和梁豹，他们分得的院子靠近赤宫，院落里种着一棵梧桐树。

梧桐高耸粗壮，此时春夏之交，群叶更是碧绿阔大。凤栖梧桐，居处原主人定是抱着美好的祈愿。

只可惜眼下夜黑风高，只栖着柳晏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