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科举进仕 第6章 花褪残红青杏小

第二日，他们在接到了杜文昊之后，一行人赶往李家。

舅舅李清霖并不在家，舅母对他们不算特别热情。不过她本就是清冷的性情，温夫人自己不甚在意，带着孩子们去给她爹请安，然后两个孩子留在了她爹的院子的客房住下，而她则是在自己未出嫁前的院子里安顿。

李家人口简单，房子跟温家差不多，却宽敞很多。李清霖如今正着手接管书院，事务繁忙，家里的两个男孩子也在书院读书，每旬只能回来一日，只一女留在李夫人身边。

杜文昊虽贪玩儿，可来之前被父母耳提面命，在温家又听了老太太一同教训，这会儿是乖得很，老老实实跟着温博然。

温博然在温老夫人那儿养到六岁就送到这儿跟着外祖父李明启读书，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如今的温博然跟两位表哥感情也挺好的。到了外祖家，住着自己从前的屋子，总有种重游故地的感觉，加上记忆中的一些片段回笼，还挺亲切的。

他也没有要到处晃荡的意思，在李明启的书房找了个地方，让管家来安置了两幅桌椅，带着杜文昊读书练字。

李明启见外孙如此也颇感欣慰，大半天时间都在处理手上的事儿，等他闲下来，看着温博然练字成果，稍稍给了些指点，将自己前些日子偶然得来的一本字帖给了他。“你这字还是缺几分筋骨，当年你与你表哥一同练字，他们比你勤快，显然如今的成果要好些。”

说着，李明启还拿出来孙子的作业给温博然欣赏。

旁边打酱油的杜文昊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吐槽，他也算是见识到了这所谓的书香门第多苛刻，要求多高。他跟温博然在一起最不乐意就是写字，自己的字虽不至于说是狗爬，但跟温博然的一比还是有区别。如今将李明启拿出来的作业本跟温博然的放一起，还是能看出来一些差异，倒是叫杜文昊直接闭嘴了。

他很是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但直面这个真理的时候，心中有几分戚戚然，倒是生出了些许要上进些的紧迫感。

都是同样的人，没道理温博然就能这么厉害，被张被夸奖，科考入仕，前途一片光明，自己就要时常被耳提面命，甚至是当做孩子一样管束着，不叫池越规矩半步。

温博然显然也是看出了表哥的别扭，小心翼翼解释了几句，“古人云：‘写尽八缸水，砚染涝池黑，博取百家长，始得龙凤飞。’外公给我字帖，约莫就是希望我勤加练习，才能有所长进。至于表哥他们，想来平日肯定比我要更勤快些。”

让他知道自己的短处，却并不是一味跟表哥他们比较。

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李明启抚了抚须，“你能如此想也算通透，在书院里跟着先生读书固然重要，可自身的技艺也是有所长进的，尤其是写字。都说人如其字，书写就是门面，见字如见人，若是字太丑，想来着科考阅卷会很吃亏的。”

那些阅卷人任务繁重，时间又短，想来是不会花心思在那普通平凡的字迹中，哪怕里面可能蕴含着所谓的精华。

李明启往严重了说，就是想让两个孩子重视这个问题。温博然作为成年人，能辨别其中的侧重点，但杜文昊可不是，他像是被鼓动了一般头脑发热，直接就夸下海口，“那我一定要好好练字，争取比表弟更好！”

温博然见状，也乐笑了。

希望表哥不是玩笑话，会将此事记在心上然后履行，那样的话，想来姑父和姑母都能高兴些。

果然如舅母所说，他们来的这日傍晚，洪家的请帖如约而至，而温家，小厮回去问过，说是也发了帖子。温博然暗暗盘算着，到时候自己跟着李明启，想来能混个更好的位置。

宴席自然是如约而至，地点就定在城外不远的一座刚刚建好的庄园里。温博然跟在温夫人身后往正院走去，而后又在二门处被分开。他带着杜文昊跟着外公，而母亲则跟舅母一起往里头女眷聚集的地方去了，身旁还跟着表妹李治缡。

李明启找到自己的哥哥李明智，给他介绍了两个孩子，就让他们自己去玩儿了。左右今日来的人挺多，洪家本家的人也不少，尤其在洪家的下一任当家人如今在京城似乎混得不错的样子，来往恭贺，倒是寿辰的主人翁，洪家老太太，并没有多少人问及。

温博然原本还想着洪家人不是高门显贵，内外院应该不会太严谨，说不定能找到机会打听消息，这会儿见状，倒是歇了心思。

他表哥都不在，跟洪家人也不熟，见杜文昊很快找到了人说话，他索性带着贵文到处逛逛。洪家人的园子修得挺好，跟青杭镇当地的风格不大一样，倒是有几分北京城的味道在，温博然去过北京，逛过北京城的园林，好歹有几分眼力劲儿。

“少爷还在想着那件事儿？”在外面呢，贵文说话当然就注意了很多，见他的的确确是有些郁闷，小声地询问温博然，“要不我去找人打听打听？”反正都来到洪家了，哪怕跟这儿的人不熟悉，小心谨慎些，估摸着能问出点儿消息来。

温博然没有因为他的话心动，摇摇头给了回应，“我都说不要再提这事儿，洪家也不是那规矩松散的人家，少打听有的没的，别出了乱子到时候还连累了外祖父。”当然，就算是跟着温家人来的也不应该，规矩严苛，温博然觉得自己应该要更守规矩些才好。

听说洪家因为李知府续弦的事儿跟李家闹得不是很愉快，虽然过去好几年了，李知府的继夫人又是来自京城的公侯之家，却也没有缓和很多。

贵文抿了抿唇，垂头跟在温博然身后，闭紧了嘴巴。他也不过就这么一说，既然少爷不同意，那他就不再提及了。

天气不错，这会儿时间还早，阳光明媚耀眼，湖边杨柳依依，走在树荫下，温博然吹着风，倒是觉着心情好了许多。他习惯性深深舒了口气，然后往回走，心里暗暗告诫自己要更小心谨慎些，反正不着急的，他有的是时间慢慢弄清楚。

其实要入手也并不是非常难，接近一个闺阁少女的法子就那些，不拘着是在某一段路上偶遇，或是买通家里的下人，相熟的店铺等等，总能有法子。只是怎么做都会有痕迹，没有万全的把握时，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只是他们往回走的时候，倒是有了意外收获，路过假山流水时他停了一会儿，看着池塘的锦鲤，想着是不是拿点东西喂喂时，正好听到了仆妇的对话。

“听说了嘛，表小姐的婚事要黄了。”

“不是说攀上了继夫人的娘家，要进公侯之家了嘛，前些时候老夫人还可高兴了，说是要给表姑娘添妆呢，为什么又黄了？表小姐人长得好看，性子也好，而且姑老爷都是知府了，家世也挺好的。不会是……”

“不知道，我是听老夫人身边的桂琴姐姐说的，她偷偷听到表姑娘跟老夫人哭。要不今年怎么这会儿才来，往年都要提前来住上一个月的。”

“哎呀，那退亲的话，表姑娘可怎么办啊~”

“不会是看上了咱家大少爷吧……”

温博然见人越走越远，听不到后续，也不敢继续跟着。这一番对话显然暴露了太多的信息，他皱着眉头，想着还是应该跟李家大小姐碰一面，至少确定她到底是不是李香香。

时间不早，心事重重的他带着贵文回到席上，看着李明启正跟同伴说话，老老实实过去在外祖父的身边站好。相熟的人家自然知道他的存在，也知道前段时间乡试落了榜，稍微安慰了几句。温博然年纪还小，大家都知道他不过是下场试试水而已。

宴席很快开始了，温博然看到了温老爷，过去打了声招呼，也跟相熟的叔伯说了会儿话，然后继续回来跟着外祖父。

吃吃喝喝，好不容易才等宴席结束，他跟在母亲身后回了外祖父家里，没有回自己的院子，东拉西扯跟母亲旁敲侧击了许久，算是打听到了些许关于李家和洪家的消息。不过温博然看着温夫人若有所思的神色，又觉得自己到底还是鲁莽了。

这样一来，此事怕瞒不过精明能干的母亲。

想到这儿，温博然皱了皱眉，“娘想问什么？”他认真看着温夫人的眼说道，“孩儿可以保证，绝对没有男女私相授受的事儿，只是好奇而已，至于为何好奇，请娘许孩儿暂时保密。”

他坐在温夫人身边，伸手想要去拉她的手，想象自己如今的年纪，以及所谓的子大避母的规矩，放弃了，只温声安慰道，“娘亲放心，孩儿知道此时最最要紧的是认真读书，过两日就回书院，不会为这些琐事分心的。”

温夫人将疑虑压在心里，只能顺着他的话说：“行，娘也不多问，你自己心中有数就好。”

可等将人送走了，她马上喊来可心，好一番嘱咐，让她去找连心以及她的儿子贵文贵武了解情况。如果温博然身边的人打听不出所以然来，就得从外面入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