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眼睁睁地看着林千就这么消失了。
即便是太宰眼疾手快地伸手发动了人间失格,但依旧阻止不了对方身形的消散。金色的光点美的像虚幻一般,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生着。褚发的男孩子徒劳地在虚空中抓了抓,再没碰到那只曾抓紧自己的,仿佛在向他求救的手,只能干哑着嗓子,抱住了头。
—
我很少觉得那么累过了。
手机闹钟的铃声准时响起,酸涩的眼强撑着睁开,冷白的天光透过薄薄的落地窗纱,照在深褐色的地板上。
我疲惫地眨了眨眼,下意识摸上了肩膀——手下的触感是光滑的,没有一丝疤痕的粗糙。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梦里的场景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好真实的梦。
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我宛若一个几十余岁的老太婆那样,缓缓地从床上爬起来,走进卫生间洗漱。
镜子里的我格外的憔悴不堪。
仔细地对着镜子看黑眼圈的我,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在轻微地颤抖。
是梦境遗留的后遗症?
我迟疑地看了看我的手,加快速度结束了洗漱,最后坐在沙发上,捧着装满温水的保温杯,试探着抿了一口,这才放松了全身。
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爸妈的房间门口。
阳阳年纪小,所以总是活力四射的,一大早就爬了起来,偷偷摸摸跑出了房间,看见了坐在客厅的我。
他睁着比天然的黑蚌珠还要澄澈的眼,跑过来抱住我,将脸埋在了我的怀里,小声地说:“姐姐早上好。”
我把他抱起来:“阳阳早上好,刷牙了吗?”
小孩子捂着嘴摇摇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阳阳嘴巴不会臭臭。”
我替他搬来一把椅子,让他站了上去,将挤了青苹果味的儿童牙膏的牙刷递给他,哄着:“刷完牙的阳阳说话都是香的,等会给姐姐一个香喷喷的亲亲好吗?”
阳阳乖巧地点点头。
等我收拾好一切带着阳阳下楼的时候,保洁阿姨已经煮好了稀粥,简单的炒鸡蛋和火腿肉摆在桌上。
我点点头问号:“阿姨。”
保洁阿姨也笑着和我招呼,紧接着便赶着去做卫生了。我帮年纪还小的阳阳盛好饭,嘱咐着小心烫,看他一点点地吃完早餐,然后被我催促着去写作业。
我对阳阳总是有着复杂的情感。
阳阳小我八岁,全名林阳,出生在一个阳光璀璨的夏日。
我总是怨着,怨他年纪太小,怨他不早点来,怨他来的太晚,怨他分走了了父母的爱,消磨了他们的温和,再不对我耐心。
可我又希望不计一切地弥补他,我把自己的遗憾都弥补到了阳阳身上。我希望他成为一个活泼开朗的,开心的,幸福的,令人喜爱的孩子,有着顺利无坎坷的人生历程。
千万不要像我一样做个失败的人。
——
“小千!”
清冷好听的声线亲昵地唤着我的名字。我从课桌上的作业里抬起头,看着高挑漂亮的女孩子笑言晏晏地像我走来,即便是种花家的宽松校服也掩盖不住她极好的身体比例。
我立刻回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怎么啦,婉婉。”
颜婉婉走近我,弯腰看了眼我的作业,惊讶地睁大了眼说:“不公平!明明咱俩都不学习,凭什么你会做这道题!”
我笑嘻嘻地抱住她的腰,虚情假意地叹息:“唉,没办法,这可能就是天才的烦恼吧,就算想考差也办不到呢~”
颜婉婉泄愤似的揉乱我的发,发出哀嚎:“为什么你这家伙猜都能把答案猜对,而我老老实实写完的却全错……不行,不打你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赶紧放下作业,挽着她的手走出教室门,腻腻歪歪跟她撒娇:“婉婉不会打我的,婉婉最疼我的!”
被撒娇的对象已经从一开始的不自在到了现在的不为所动,但还是配合地“哼”了一声,抱怨着:“我觉得我还是太放纵你了,上次你来我家,我家里的妹妹们都怪我太偏心你了。”
我没回她的话,反而踮起脚尖在她的脸颊偷亲了一口,又趁她不注意在她的腰上掐了一把,做完一切事情就飞速地脚底抹油跑了。
英语老师是个民主的中年男老师老师,同时也是年级组长,很得学生的喜欢。就在他拿着保温杯向我们班级走来的时候,我趁机跑到他那里挡着婉婉。
我恶人先告状:“级长,班长要打人啦!您快管管!”
婉婉气笑了:“老师,明明是她先偷亲我,快罚她这个臭不要脸的!”
我嘻嘻笑着不回答,英语老师头疼地对我说:“你上课睡觉我都管不住,还想让我管班长?”
我不好意思地笑着,最后还是被婉婉抓住,在门口打闹了好一会,才在上课铃声中进入教室。
比起在家里,我更爱的果然还是在学校。
虽然学校的桌椅都是坐着让人不舒服的坚硬,但朋友在上课时偷偷摸摸的谈论可以冲散这点不快;饭堂的饭总是很难吃,但同样胃口挑的婉婉会央着她妈妈多带一份饭,跟我一起分享;晚上的时候,婉婉会从她的床上抱起柔软的枕头和被子,替换掉我床铺上学校的粗糙的棉被,也不嫌挤的跟我睡在一起。
我钻进婉婉的怀里,环住她的腰,鼻尖充斥着女孩子香喷喷的气息。
“晚安,婉婉。”
“晚安,小千。”
———
我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海里。
我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大量的海水涌进我的嘴里,涩而咸的海水呛得我眼泪直流。泪水和海水融合在一起,我渐渐感受到肺腔里的空气变得稀薄起来。
就在我闭眼的前一秒,一只缠满绷带的手将我拉了起来。
我贪婪地吸取着来之不易的空气,脆弱的肺部却不允许我这种过于激烈的行径,我一个重重地喘着气,最终捂着胸口昏了过去。
太宰托着下巴看着眼前的女孩子。
人刚被他从海水里捞出来,眼下正保持着算不上舒服的姿势半跪在自己面前——太宰抓着林千的一只手,像是在提着随处可见的小动物一样高高举起观察着。
但也只能看到她发白的嘴唇罢了。
港口Mafia的部下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家乱跑的干部,匆匆赶来,却看见被抓着的昏迷过去的少女,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自家干部终于不止折腾自己,还开始祸害了别人,把别人给搞死了。
当然,想归想,终归还是尽职尽责地上前询问:“太宰大人,请问这个……需要处理掉吗?”
太宰撑着脸,没有什么表情:“那可不行,这可是威胁……啊不,劝那个小鬼入伙的很有利的条件,虽然没有她我也能保证把他拉过来啦。”
缠着绷带的少年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把手里的女孩子丢给了手下,嘱咐着:“好好带着,这可是[羊之王]放在心上的姐姐。”
听见这话的手下急忙手忙脚乱地扶稳了被丢过来的女孩子,在碰到对方冰凉的肌肤后,想想还是脱下外套将人包了起来。
太宰瞟了一眼女孩子被包裹在过大的风衣里的脸,配上湿漉漉的发和惨白的脸蛋,皱紧的眉显得更楚楚可怜。
倒是很幸运地长了一张这样的脸。
不会过于漂亮惹人惦记,但无论是笑着的时候,还是哭着的时候,都呈现出一种脆弱到让人忍不住保护的气质。
最最幸运的,还是遇到了中原中也这种心善的白痴吧?
太宰漫不经心地走着,想:至少如果是自己,绝对不会收留这样的女人,即便收留了,也会培养这让她这柔弱的气质化成最锋利的剑刃——毕竟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还不少。
这么想着,他继续向目标的方向走去。
他的此行的目的——中原中也。
————
中也这几天一直被自责包围。
他总是做着各种各样的设想:如果自己没有带着她一起去调查,让她继续坐在那个奶茶店里……不,应该是如果那天他没有去主动招惹太宰,就不会被撞见,连带着她一起被抓进港口Mafia。
……那一切后续就不会发生。
那个脆弱到让人难以置信的女孩子,会一直被自己庇护着,成长到离开擂钵街,普普通通地安稳地生活下去。
【就算是作为中也收留我的回报吧。】
【只要中也保护我的安全,我就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与往常并无异样的夕日中,却因为眼前的人的点缀,变得绚烂明目起来,亮眼的他几乎不敢多看一眼。
还没有人向他承诺过会一直站在他这一边。
海浪翻滚着,卷起易碎的花,不过瞬息就又恢复到最开始的模样,带起新一朵的浪花。
海鸥鸣叫着飞过去了。
中也难得停下寻找的步伐,坐到了一座墓碑上头。碑上刻的字倒是没有像他的行为那么不稳妥,老老实实地表示着了墓碑主人的名字。
这是兰堂——是兰波的墓。
“你这混蛋死了还要给人添麻烦……”中也凝视着海面,回想着上一次看海的场景,“一想到是因为你带走了和月,就原谅不了你。”
中也沉默了许久,回应他的只有海鸥的叫声。
他最终跳下了坐着的墓碑,转身走了:“……我还会再来的。”
没走多远,一个熟悉的身影挡住了中也——是白濑。他有些古怪的样子,把手插在兜里,像是在努力做的像往常交流一样:“找你很久了,中也。”
中也有些诧异,但对于同伴的信任,他没有多想,只是回了一句:“白濑?你居然能找到这里来。”
对面的人笑着低下了头:“我是来找你道歉的。”
他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靠近了自己的[王]:“在那天之后,我们也反省了,通过这次的事,我们清楚地意识到了[羊]的问题点,于是大家商量出了一个办法。”
中也有些新奇地看着他,即使还没听到是什么办法,但他依旧放心地说:“既然你们都决定了,我就听……!”
淬了药的小刀直直刺进了他的腹部。
同伴们商量出的办法,是杀了他。
其实这是为爱发电文,后面可能更新时间就不定惹_(:з」∠)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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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