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合欢宗当卧底的日日夜夜 第3章 第 3 章

一场大火将柴房和马厩烧成残垣，马儿们倒是没什么损伤，起火之时便统统逃到山下去了，这火大半焰浪都集中在柴房门口的空地上，似乎只为毁尸灭迹。

水缸之中，有人惊讶发现了一团染血衣料，接着便在在水缸与墙壁的缝隙里看见一双惶恐而又无辜的大眼睛。

那双眼睛水灵灵的，眼眶里含着薄薄雾气，仿佛下一瞬便要落下大颗大颗的眼泪来。

率先发现她的刑捕轻手轻脚地将她抱出来，这小姑娘看着约莫**岁，头发烧得焦黄，一张小脸也是黑魆魆的，身上衣物堪堪蔽体，隐隐约约能看清胸口的“囚”字。

捕头快步走到她身边，她实在是太小了，抱在刑捕的怀里就像一只瘦骨嶙峋的猫儿，正惶恐不安地望着众人，浑身都在颤抖。

捕头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糖果递到小姑娘的手中，温声道：“别害怕，伯伯们都不是坏人，伯伯是府衙的捕头，是来保护你的。”

小姑娘左右张望，接着一撇嘴，隐忍多时的眼泪落了下来，她揪着捕头的衣领放声大哭，仿佛经历过十分恐怖的事情一般，可劫后余生给她带来的不是欣喜，而是崩溃。

刑捕只好将她递到了捕头的手里，捕头家也有个年龄相仿的女儿，方才还气势汹汹走过来想要问个明白，此时听女孩这么一哭，心都软成了棉花，哪里还想着问询的事。

“哦，囡囡不哭，先吃颗糖好不好？这个糖啊是镇子里最好吃的那家铺子买的，甜甜的，囡囡肯定喜欢对不对？”

五大三粗的汉子，手忙脚乱地哄着杀人案里唯一的幸存者，恐怕，这个小姑娘也是唯一的见证者，她是这场案子的关键，可却没人舍得质问她。

谁都没注意到女孩眼底不经意流露出的狡黠 ，像一只竖起假兔耳的小狐狸。

“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

众人身后传来一道冷清之声，犹如箭矢一般刺破这短暂的温情。

修士大多无心无情，很难被人间欲念所动，自然也不会像这些家有妻儿老小的刑捕们一般，因为小姑娘几滴眼泪就动容。

小姑娘似乎被吓着了，揪紧了捕头的衣领，声音嚅嗫：“我……我……”

捕头见状忙拍了拍她的脊背安抚她，温声道：“别怕，这个伯伯也是好人，慢慢说。”

小姑娘咽了咽口水，十分乖巧地点头答道：“我是岳怀慈的妹妹岳青山，此行是跟随阿爹还有嫂嫂，一起去玄……玄什么塔。”

“玄懿塔？”

“嗯嗯，就是这个。”

众人面面相觑，岳怀慈的名字这些年如雷贯耳，怕是民间无人不知的程度，当初岳怀慈一手流云戟夺得武状元之名，有人说他的功夫不输寻常修士，他所率军队驻扎西北，他在一日，便没有任何异族敢踏入苍梧国的地界。

可惜一朝行差踏错，为钱财所蒙蔽，竟将边防图泄露给敌国，并在途中被捕，人赃并获。

这小姑娘竟是岳怀慈的妹妹，那她说的爹爹、嫂嫂如今又在何处呢？

“小姑娘，你的家人现在何处……”

女孩嘴唇颤抖，呜咽一声又是止不住地流泪，指着柴房里裹在草席中的尸体，道：“阿爹死了……嫂嫂也，嫂嫂也死了……”

顺着她的指引，仵作连忙为岳夫人验尸，果然，岳怀慈的家人被他连坐，如今竟都落得身死的下场。

尉九思走近几步，垂眸望向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昨夜，你看清凶手长什么样子了吗？”

众人均是屏息以待，女孩抽泣几声，睁大的双眼里再次弥漫上恐惧之色，“有个浑身黑衣的女子，个头不高，脖子上有黑色的纹身，手里拿着两柄弯刀，一刀杀一人……”

听到她的描述，尉九思一怔，旋即拧紧了眉。

“啊！我想起来了……她杀了嫂嫂！她杀了嫂嫂！”女孩崩溃地捂住脑袋，蜷缩身子抖如筛糠。

捕头心里有些不忍，抬头望向尉九思，为她求情道：“今日先别问了，这孩子还这样小，昨夜的事怕是吓着她了。我先带她回官府，待她情绪稳定以后再详细问问……”

尉九思目光落在女孩身上，她的害怕不像是装出来的。

于是，他侧身让开路，任由捕头将女孩带走，可经过他身侧时，衣袖却忽然被女孩捉住。

尉九思目光一瞥，看见了她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

不知怎的，饶是他这般冷漠薄情之人，心里冰丝般的弦也被这小姑娘拨动了一瞬，她身上似乎有着异于常人的亲和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对她产生信任与怜惜。

可惜他们都被小姑娘骗了，重活三世，岳绾绾不说能参透世事人心，倒是有了一番自己的理解，适当地运用她外表的弱小能勾起这帮自诩正义人士的怜悯之心。

尉九思迟疑了几息，没有将衣袖抽回，而是罕见地和缓了声色，问道：“怎么了？”

岳绾绾搅着他的衣角，眼神里带着几分颤抖的哀求：“不要……不要去官府……青青会被送去玄懿塔做军妓的，青青害怕……”

一席话叫众人均是呆住了，捕头更是涨红了脸，也不知是气愤还是羞愧，当着尉九思的面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慌乱开口：“哪个混蛋敢这样造谣？玄懿塔是关押罪犯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军妓……”

玄懿塔立身玄懿火山附近，早先是威名赫赫的魔修合欢宗魔窟所在，合欢宗在百年前消失，自此江湖再无音讯，空置的地界便被朝廷与明镜堂合力修建成宝塔，重刑犯终此一生都被关押在玄懿塔挖掘灵石矿。

灵石可以制作丹药、炼造法器，是江湖中流通的货币之一，同时也能用民间的金银来置换，因而为防止生乱，作为苍梧真正的掌权者，几处灵石矿都被圣人牢牢把握，明镜堂则执行监督职责，严格把控灵石的流通。

在玄懿塔中分为两种劳工，一种是被修士缉拿的妖兽，它们穷凶极恶，在人间为祸四方，明镜堂捉拿后会封印他们身上的灵力，关入玄懿塔充当苦力牲畜。

另一种则是朝廷的重刑犯，通常是犯下仅次于死刑的罪犯，由各地千里迢迢流放至此，日日劳作，以挖掘灵石的数量来换取食物生存。

明面上从未有人提过玄懿塔军妓一事，暗地里却是大家默认的惩戒手段，如果罪犯女子不愿做苦力，就可以选择充当军妓犒劳守卫的士兵，以此换取优质食物和待遇。

哪怕是一些世家女养尊处优、性子倔强，有不愿自甘堕落的存在，可随着时间流逝，家族翻身无果、自身未来无望，在日复一日的幸苦劳作下，那点微不足道的尊严也会慢慢地消磨殆尽，最终步入深渊。

这是潜规则，也是见不得光的事，可就这般从一个单纯无邪的小孩子口中脱出，还落入明镜堂提司大人的耳中。

捕头狡辩的声音越来越小，有些底气不足，他们这干人虽然没有涉及玄懿塔那肮脏罪恶之事，可他们同属官府，私底下也是同气连枝，因此都对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讳莫如深。

尉九思脸色一沉，周身气流一时间都冷了下来，森森冰霜自他足尖蔓延，引得所有人都惶惶难安地倒退几步，虽说明镜堂修士不能干涉人世纷争，可架不住大多数人生来便畏惧强者。

“把这孩子给我。”他的嗓音低哑，眸中韫色渐浓。

捕头蹙了眉，神色微凛，心里自是不情愿的，他将岳绾绾挡在身后，道：“提司大人，此事无关江湖，恕在下不能把岳氏罪犯交给您。”

旋即又补了句：“岳氏罪犯本就身处风口浪尖，您贸然干涉此事，万一让圣上与宗主之间生出嫌隙，怕是不妥。”

尉九思深深望了一眼岳绾绾，小姑娘已经被两边争锋相对的气势吓得缩成一团，薄汗将她额发浸湿，半掩着那双紧张不安的眼睛，手也不再抓着他的衣袖。

尉九思不是什么心善心软之人，可他当真不忍去想这女孩的将来，他同样也不能违背明镜堂的规矩，他得想个万全的法子。

岳绾绾见状走到他身边扯了扯他的腰带，道：“大哥哥，你是仙君吗？你真厉害，青青如果也能修炼就好了，这样就能保护好家人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里也逐渐浮起雾色，似乎又想起了昨夜惨状。

尉九思顺着她的方向望去，手指摩挲过腰带上的芥子玉，脑中忽然掠过一个念头来。

他说：“明镜堂提司自然不能插手民间之事，可若她是修士，那我便不得不管。”

捕头神色明暗不定，这天下生来有灵脉的人屈指可数，灵脉可以修炼的人更是万里挑一，修士大多根骨强劲，可岳家小妹瘦小羸弱，一点也不像身赋灵力的模样，提司大人也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于是捕头点了点头，道：“那便给提司大人一个面子，请吧。”

尉九思手腕翻转，掌心凭空出现了个琉璃宝塔，这观灵塔不仅可以测出灵力波动，它还有一个十分特别的作用，那便是为没有开灵的孩子测灵脉与灵力。

他蹲下身与岳青山平视，声音清缓：“把你的手给我。”

173：这个哥哥好生眼熟，55好像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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