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什刹’二字落入耳中,宛如一个重锤敲响在心间,让龙念不由得生出一阵阵恍惚来。
电光火石间,她回忆起许多往事,如果傅洮哥他们之前的举止都是因什刹而起,那便说的通了。
傅洮说的对,正是因为她现在喜欢看重陆渊,所以他才更应该要踏入她们这个世界。
陆渊本就因为功德深厚且外泄,招惹了不少觊觎,倘若什刹知道他的情况,定然会毫不犹豫对他下手,毕竟他于邪魔歪道而言,实在是一颗毫无副作用的十全大补丸。
而什刹与她积怨深厚,若是又得知陆渊与她关系匪浅,更不会放过他。
说起什刹,他乃是数千年前,这片土地上能人辈出时的风云人物,彼时,神魔依然活跃在这片土地上,天纵奇才的人类也像韭菜似的,一茬接着一茬。
而什刹,他是人魔混血。
他自幼与身为人类的母亲生活,除了身上留着一半魔的血脉外,与别人并无二致。
他与母亲平安顺遂地生活了十余年,在十二岁那年,他所在的小山村遭到一个修真门派的屠杀,除了他,全村无一幸免。
眼睁睁看着这种惨剧发生在眼前,什刹一念入魔,魔血顷刻激发出来,他拼着一股气将那个门派屠杀殆尽后,也走向了强弩之末。
可这时,他那素未谋面的魔爹找到了他,并且把他的魔血提纯,让他彻底摒弃人类血统成了真正的魔。
在那个时代,魔还很常见,也并都不被人类排斥,是一个可以光明正大行走在凡间城池的种族,可什刹或许是经此一难,整个人性情大变,尤其成为魔后,更是随心所欲,以杀证道。
凡是看不顺眼者,杀;凡是于他有害者,杀;凡是利益相冲者,杀;凡是挡他前路者,杀……
他的性情日复一日的偏激狠戾,彻底走上了歪路,什么生祭,什么掠夺修为,就没有他做不出来的。
但什刹运气极佳,虽然小灾不断,却从来没有真的栽过大跟斗。
及至后来神魔渐隐,修道没落,缺少束缚桎梏的他反而更加嚣张起来。
而龙念和他就是在一次阴差阳错中认识的。
龙念虽然年纪尚小,但毕竟血统纯粹,生来仙胎,自幼见惯了大罗金仙,身上防身的宝贝也多不胜数。
那时候龙念甚至还没有认识傅洮他们。
什刹在与一个修真门派起了争执时,恰巧被回龙宫的龙念遇上,年纪小意味着好奇心重、天不怕地不怕,所以龙念兴致勃勃地在一旁围观起来。
围观一会儿,她便弄清楚了前因后果,原来是这个门派无意中获得了一株极为珍贵的仙草,而恰巧什刹也看上这株仙草,按说他如果愿意拿等价东西交换也就罢了,可他偏偏不。
对什刹而言,他看中的东西就是他的,别人就应该双手奉上,龙念一看,咦,这人竟然比她还霸道,不开心。
但她没想到他竟然为了一株仙草动了要屠杀一个门派的杀心。
倘若没遇到也就罢了,这事就发生在眼前,龙念岂会置之不理?
她与什刹缠斗几天几夜,幸而什刹此次出门孤身一魔,并无手下跟随,而龙念又法宝很多,这才堪堪在他手下活下来。
最后龙念是被裴麒救下来的。
梁子就此结下,从那以后,凡是什刹看上什么东西想要硬抢,龙念势必插上一脚,搅混了他不少好事。
好几次龙念险死还生,身上的法宝报废率节节攀升。
幸好龙宫财大气粗,她的师伯师叔们对她也很是慷慨大方。
在龙念记忆中,最后一次见到什刹时是她去往人间,乐不思蜀时。
那时候,傅洮和裴麒偏居一隅,不太爱与人类打交道,只有景泽与她时常结伴游玩,一路同行的还有陆知意。
陆知意是个再好不过的朋友,每次决定去哪之前,他一定会提前把那个地方的风土人情,路线习俗全都弄清楚,所以龙念和景泽都很喜欢和他一起出门。
在他们去往下一个目的地时,什刹突然出现,意味深长地打量了龙念很久。
龙念本以为这又是一场恶战,谁知道他却没有动手,仿佛只是为了来见一眼她似的。
往事历历在目,龙念稍一回忆,那些画面就浮现眼前,他当时还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当时,景泽驾着马车悠哉走在官道上,行至一片荒野时,什刹拦住马车,龙念掀开车帘,还没说什么,陆知意也走出来。
他不认识什刹,但是见龙念和景泽都暗含戒备,便知什刹不是普通人,正准备回去车厢免得干扰到他们,谁知什刹见到他以后阴沉沉的脸上反而露出笑意来。
他的视线在龙念和陆知意之间来回逡巡片刻,似笑非笑地说:“难怪你最近极少出现在我面前,原来是因为他啊……”
龙念被他的话说的莫名其妙,可什刹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秘密似的,最后丢下一句:“这可真是一件意外之喜,既然如此,我便要换目标了,你且等着活在后悔中吧哈哈哈哈哈!”
等什刹离开后,龙念,景泽与陆知意面面相觑,实在搞不懂他这一出是想干嘛,龙念本来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还是景泽提醒她,说怕什刹会因为陆知意与他们相识对他动手,于是龙念就送了那枚封存着她龙息的吊坠给了陆知意。
她还记得当时他们暂时落脚在一处小镇子上的富户人家,那家的院落修剪得极为漂亮,尤其是其中亭亭玉立的一株海棠花树。
那时正是海棠花的花期,一树海棠争相绽放,灼灼耀目,旖旎的花香充斥在小院中,微风拂过,一些艳色花瓣打着旋落下,美不胜收。
陆知意惯爱穿一身青衫,他身材颀长,却不显得消瘦,像是一棵笔直的青竹,俊雅的脸上总是含着温和的笑意,那双深邃的眼睛像是能容纳世间万物。
在那株海棠花树下,龙念将吊坠送给了陆知意,随后没几日,她便辞别他们,回去龙宫闭关了,再醒来时,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像是宿命般的,从深海中出来的她在茫茫大海上第一眼见到陆渊。
吸引她目光的是他身上如太阳般耀眼闪亮的金光,在暗夜中尤为夺目,然而让龙念极为好脾气的留在他身边,自来熟地撒娇笑闹,却是他身上似曾相识的影子。
龙念一直觉得自己是因为陆渊是陆知意后人,而且身上功德深厚以至于整个人像是踱了一层金身,对极了她的胃口,所以她才一意留在他身边,见到那些妖魔鬼怪对他的觊觎时,碍于与陆知意的交情才会那么生气。
却忽略了初见时在他面前下意识流露出来的依赖与心底的雀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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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什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