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隔离区后,工作人员给每个人发了一套被褥,然后被分入不同区域。
褚谦是F区,正好和其他人分开。这对于他来说是件好事,恰巧他与许畅风等人是两看生厌,独自一人也能让他仔细思考之后出路。
隔离区F收容的人员还不算多,这里没有隔开的房间,甚至连简单的床位都没有,目光扫过只见宽阔平整的水泥地面和几间公共厕所
向四周张望,不少人都将发下来的被褥铺在地上,蒙着头睡觉,大多数人表现得愁云惨淡,几乎听不到交谈说话声。
墙壁上有充电插座的好位置都被占完了,褚谦随便找了个墙角位置将床单铺开坐下。拿出手机,电量显示百分之八十一,还好十分充足。他输入密码,解开屏幕锁,开始搜索这次灾难的相关信息。
景城并不是唯一的事发地,仅仅一日,全国各地同时爆发畸变,死伤惨烈难以数记。
相较医疗设施完备,且军事力量充足的首都,其他地域的情境更加糟糕。新闻中,妻离子散,死无完躯的惨案比比皆是,记者冒着生命危险拍下的图片和视频血腥而绝望,且一反常态地没有马赛克打码,让人不忍卒视。
政府为了帮助普通民众避险,在各大网站上发布了濒临畸变的患者可能显露的行为和外貌特征,寄希望于民众可以及时发现变异者,防止无谓的伤亡。
这则公告罗列的特征简要如下:
其一,变异者会出现不寻常行为。包括但不限于思维混淆,反应迟钝,以及记忆缺失等。
其二,变异者会发生外表改变,根据变异方向会有不同。
其三,变异者有一定概率表现出身体不适,包括但不限发烧,呕吐等。
将公告读完,褚谦在搜索栏输入“景城北部的安全区”。很快,网页上出现一大片相关词条,一个一个点开,他很快找到了自己想看的信息。
他所在的景城北部安全区完全由军队管理,领头人是一位叫陈知路的将军。
褚谦一条一条看过去,颇为意外地发现,网上对于这位陈将军的评价大多比较负面。
不讲人情,手段铁血,这是部分新闻对于陈将军的评价。
褚谦回想起进入隔离区前两位军人的杀伐果断,确实可见一斑。
不过除此之外,也有论坛爆料,说这位将军带领着队伍,一直负责解决全国各地变异者引发的事故。之所以他的管理会如此严苛,是因为他对变异者的了解远高于其他所有安全区管理者。
论坛中,相同的账号还发了另外一则评论。
【畸变几乎是不可逆的。】
不可逆?
褚谦划动的手指顿住片刻。
再翻看了一些外网新闻,境况和国内并无太大差距。褚谦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一阵闷沉的痛感伴随着眩晕涌上脑额。
约莫是看手机屏幕时间太久了。他心想。
暂且将事情抛在脑后,他掀起被子,将身体缩入其中,阖上双眼,不久便沉沉睡去。
…
“……哎这位姐姐,要不你去瞅瞅?”
“为什么要我去!你离得不更近吗?”
“这万一出事了你能不遭殃??”
“说得好像你能一样。”
一男一女的争吵声传入耳中,褚谦模模糊糊地转醒,他摁了摁犹自发疼的额头,却触到了一手冷汗。
褚谦这才猛然发觉,自己的体温烫得吓人,闷在被子里近一宿,汗液已将贴身衣物浸得又黏又湿,散发着熏人的臭味。原本舒适的面料附着在皮肤上,带来难言的瘙痒。
他抬眸,觑见本该睡在周围的一圈人不约而同地隔了他几米远,见他醒来,警戒地拿起触手能及的防身物。
拿手背轻轻碰了碰自己的额头,褚谦恍然:原来自己在发高烧。
而这,正是濒临变异时可能存在的特征之一。
高温还未退下,身体也依旧叫嚣着虚弱,难掩的寒意深入骨髓,褚谦没有精力和这群人大眼瞪小眼,于是侧过身面对着墙,又把自己捂进被子里。
再休息一下吧。
他迷迷糊糊地想。
议论的声音连绵不绝地涌到耳畔,音量大到让人无法忽视。
“就让他呆这里?”
“我已经告知工作人员了。”
“那怎么还没人来。”
一个粗砺的中年男声说:“干脆我们自己把他解决算了。”
“怎么解决?”
“还能怎么解决,跟他妈其他的变异者一样解决!”
与之交谈的声音犹豫起来:“都不确定他是不是变异者,不太好吧,万一只是普通发烧呢。”
“普通发烧。哈。操他娘的,上次还没让你长记性。”中年男子骂骂咧咧,“普通发烧那你怎么离他这么远?这话你自己信吗?!”
他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拿起自己的猪肉刀,抡起袖子走到褚谦身边,“你们都不敢动手,那我来!”
他高高地举起砍刀,一鼓作气准备劈下,却见褚谦翻过身,捂着头坐起来,学生仰起头,眼眸中满是不耐与冷漠。
中年人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滚开。”
清冷沙哑的男声仿佛从天际传来,钉入脑海中,令人全无反抗之意。
如被操控的傀儡,中年人怔愣地松开紧握刀把的双手。锋利的刀尖在穿着人字拖的脚上砸出一个血洞,他恍若未觉,一瘸一拐地拖着一道血迹回到自己位置。
围观的人屏气凝神,不敢说话,唯恐引起褚谦注意。
中年人的妻子噙着眼泪,惶恐不安地窥探了一眼褚谦,见他再度合眸睡去,满心忧虑地拿出背包里毛巾按压在丈夫的脚背上,猩红色氤氲开来。
四周的人群正在悄然而迅速地离开,妻子焦虑地推搡着丈夫,小声地喊他名字,那中年人却充耳不闻,垂着头坐在地上。
她捧起丈夫的脸查看状况,却一声尖叫差点跑出喉咙。
中年人的双眼紧闭,白色的细丝仿佛有生命力一般,从七窍中的缓慢地游走而出,交织缠绕,顺着肢体盘旋而下。
中年人的妻子双手颤抖,再也不敢停留了。她拿出纸巾将手掌反复擦拭,随后含着泪不舍地望了丈夫一眼,卷起被子向远处跑走。
路上,她看见几个军人带着身着白色大褂的医生过来,连忙抓住其中一人的臂膀,泪珠随话声滚落,“丈夫,我的丈夫还在那里,求你们救救他!”
军人安抚道:“我们会尽力,您先离开。”
劝走了中年妇女,他们加快步伐来到报告人所说的位置。中年妇女的丈夫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而那位变异者则裹在被窝里睡得正香。
黑蓝异色瞳孔的年轻医生查看了一下失去意识的中年人,对随行的人低声说:“还活着。”
一名军人双手架起枪,随时预备射杀变异体。年轻医生发现地上残余的白丝,脱下手套小心触碰片刻,指腹上传来少许粘黏感。他将其用力一揉搓拈起来,眉头轻微地动了动,“不要杀他,这个男生可能不是变异体。我们先把他带走。”
闻言,军人将手里的枪/支换成麻醉枪,对准了被子里的年轻学生。
“你想干什么?”那学生睁眼。
一根雪白细丝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天花板垂落,猛不丁地将所有人的武器卷起。军人们想把它们抢回,却发觉脚底纹丝不动,低头一看,白色细丝从鞋底长出,向蛛网一般往四面八方蔓延。
它们不断从四处涌出,聚积在一起,远看如膨胀的洁白棉花。所有武器被这团棉花吞没,雪白细丝几经逶迤游走,分出几缕,如毒蛇抬首般,对准了队伍中的每个人。
“果然。”被定在原地的异色瞳医生喟叹,“他不是变异者,而是觉醒者。”
他欣赏着眼前涌动的白色菌丝,“刚觉醒就能做到这种地步,真是厉害啊。”
褚谦强打起精神坐起来,对明显对自己状况有所了解的医生发问,“觉醒者?那是什么?”
医生漆黑与蔚蓝的异色瞳孔中散发着光亮,显然对褚谦拥有充沛的兴趣,他兴致勃勃地解释,“变异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而觉醒者是能完美适应畸变的人类,拥有变异者的能力,同时保有人类的理性与思考。就像你这样。”
褚谦捂着额头还想发问,却忽然呆住。
意识的另一侧,传来浅浅波纹。
另一个大号还活着。
原本残缺的部分被再次补全,似沙漠中的汩汩水流,浸满了干涸龟裂的河床。褚谦看不见,自己灰暗的眼瞳,有光亮重新点缀其中。
他赶紧接入另一个号的思维空间,它还很混沌,几乎不能思考。褚谦只能听见外部朦胧的话语。
那是一个轻快明朗的女音。
“不愧是卖外敷,哪怕变成了肉虫子都这么可爱。”
“看,这花纹!看,这灵动的身躯!”
痴痴的笑语听得人毛骨悚然,“嘿嘿嘿嘿嘿,不愧是你,我命中注定的老婆!”
褚谦:“……”
意识中断。
他深沉地维持着捂脑门的动作,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另一个大号……
不会遇到变态了吧。
金手指终于要陆续到账了啊啊啊啊啊!
泪目,我想写爽文来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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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