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县蔚也凑上前:“有没有当衙役的苗子?”
刘良直接把一沓考卷递给他:“你自己看。”
苦着脸瞥了他一眼,蒋留声只得自己找,还没看两眼就物归原主:“这些字看得我头疼,算了,还是去乡里寻好了。”
乐尧嘴角一抽,术业有专攻,还是让他好好掌捕贼等治安相关的事务吧,等新衙役招齐了,每日进行特训,力争以一抵十,先把北彭山外围的野兽扫荡一番。
第二天,主簿的人选就被张贴出来。
“爹,我都说了没机会,您还派人去看,到时候可丢得是您的脸!”黄禄放下碗筷抹着嘴说。
黄达能气得火冒三丈:“臭小子,你不能有点志气?”
“我这是实话实说。”
李东来家也是如此。
“爹,我尽力了,待会您别上火。”不等嘱咐,李业成自个派了仆人去看榜。
卢家。
“大郎有信心吗?”卢员外问。
“大郎肯定可以的!”何开年笑着说。
“有。”卢大郎信心十足,他可把答卷填的满满当当。
一家子其乐融融。
一刻钟后,三家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
“不可能!”卢大郎直接站起身怒吼。
卢员外和何开年也质问跪在下头的仆人:“你可看清了?”
“员外,小的认真查验了好几次,确实没有。”奴仆战战兢兢回道,早知道就不抢着去了。
“那是谁考上了?”卢员外沉声问。
“黄掌柜家的黄禄,李乡绅家的李业成。”
卢大郎惊叫出声:“怎么可能会是他们?县令眼睛是瞎了吗?那两个傻子也配?”
奴仆匍匐在地不敢说话,何开年也沉默着。自打乐尧来了,他的处境越发艰难,现下借住在岳父家中,待遇也是一天不如一天,还以为这次可以翻身,没想到......
但他在账册上做的手脚,都是自己岳丈卢员外要求的,因此丢了差事,对方无论如何也得保证他的后半辈子,毕竟岳家有几千口人干活养着,还怕养不起他一个?
想到这,他放宽心了,卢大郎没被选上,关他何事?
与此同时,黄家和李家。
“我被选上了?”黄禄惊诧不已。
“是的,郎君,您和李家郎君都被选上了!目前是副主簿,暂无品级,当值的官人说干得好就能成为九品主簿。”仆人激动地说,他都没想到自家郎君还有这么一天,今天可真走大运,赏银必定丰厚。
事实却是如此,黄达能当即掏出一两银钱递给他:“重重有赏!传令下去,东家有喜,家仆每人多发一月月银,黄家布行通通打九折!”
“爹,你真大气!”黄禄朝父亲竖起大拇指,自己也忍不住咧嘴笑了。
李家。
“光宗耀祖!光宗耀祖啊!”李东来之父老泪纵横,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天。
李东来也忍不住红了眼:“业成,业成,大业晚成,爹您取得的这字极好!”
李耀字业成,去年行冠礼得阿翁取字,今年得偿所愿,同样按捺不住喜悦之情。
“管家,家中仆人多发一月月银,下头的佃户今年佃租免一成,也让他们沾沾我儿的喜气。”李东来朗声吩咐道。
突然想到什么,忙又打发人去寻黄达能。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看着父辈互相恭维,李业成和黄禄相视一笑。
“李员外有何要事?这般着急唤我前来?”黄达能坐下便开口。
“你我两家长子均入选主簿之列,原先卢家何开年当选主簿后,第一时间奉上五百两银钱给官人,这次我们......”李东来开门见山。
李业成和黄禄笑不出来了,敢情他们当选还要给官府送钱啊?这么说不是因为自己有本事,县令才选中,而是家里有薄产?一下子就对当这个主簿没了兴致。
黄达能思索片刻后回道:“两家各出五百两?你觉得够吗?”
乐尧还不知道有人要给他送钱了,此时正与田大忠商量着修建猪圈。
他设想的用泥砖垒个猪圈,把干草和秸秆铺在底下,在猪的踩踏和消化物的混合下,等生猪三个月出栏时,正好农家肥也发酵形成,就可以肥田了。
但田大忠不太理解,他觉得猪是畜生,不需要如此用心修建住所,用泥砖搭猪圈,牲畜都比他们住得好,太憋屈了!
乐尧理解他,但还是坚持要如此。
这样建猪圈经久耐用,以前下乡时亲眼所见,加上安南县民众竟然还不知道建泥砖房,可真让他操碎了心,总不能直接安排人上门传授技巧吧,只能先做示范,再予以公示,百姓们见着好自然愿意学,入冬前加把劲也能盖三两小屋。
这些日子在外头考察,对于安南各地的土壤情况有个更深的认识,大多为红壤,有机质含量低,保肥保水性能差,加以改善才能更好利用起来。除了种植绿肥、秸秆还田外,还需积造农家肥改良土质培养地力。
拗不过乐尧,田大忠只好服从。
跟着衙役们在职田一处挖出黄泥,和着剁成小段的稻草搅拌均匀,轮番上脚踩黏稠,一个个搞得灰头土脸。
再把和好的泥浆放入方形中空木架中,用手按实后,把架子提起,地上就有了一块成型的泥砖,等待自然风干就可以用它来筑墙盖房了。
新旧衙役每天累得腰酸背痛,洗漱完早早在官舍入睡。
乐尧则一心筹备着赚钱大计,万事俱备,只欠本金。
第二日,黄禄和李业成兴致缺缺地来到县衙报到。
其父一同前来,向刘县丞表示想要拜访乐尧。
“两位员外请坐,乐县令马上就到。”乐山接待着。
刚落座人就来了,急忙起身:“参见官人!”正欲拜倒,被乐尧叫住。
“请问两位有什么事吗?”
“官人,这是我们两家的小小心意。”说完二人纷纷从怀中掏出银票。
乐尧接过一看,竟然有一千两。“这是什么意思?”
黄达能和李东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二位可知,贿赂官员是什么罪?”乐尧淡淡地说。
“官人恕罪,我们并无此意,只是想表达自己心意,听闻衙内即将满月,提前送上的贺礼。”黄达能见多识广,脑子活络,急忙解释道。
乐尧被气笑了:“倒是挺会说,就是不知道黄禄有没有你一半本事。李员外呢?不说点什么?”
李东来挤出笑来:“草民只是仰慕官人,聊表心意。”
“算了,就不跟你们计较了。接下来这话我只说一遍,黄禄和李业成是因为有几分本事才被选定的,你们也无须如此行事。
此外,这是官府即将推出的发展规划,既然你们都送上门了,就先看看吧,如果有意向,把契券签了。”
两人被乐尧这一顺一吓,生不起半点反抗的心思,听话地打开簿册。越看眼睛越明亮,尤其是黄达能,他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商机,若是真如上头所言,抢了卢家的生意也是有可能的。
李东来却从中看出端倪,眼前这位年轻县令怕是早就算好了。先用主簿之位吸引他们视线,再从中寻找盟友合作,打入富户乡绅内部,里应外合,何愁不能解决隐田隐户问题。
而自己亲自送上门的儿子,成了未来要挥向自家的刀剑。
即便他看透这一点,也无从改变,因为这是李家唯一改换门庭的机会。他,舍不得放过!
业成有这样的上官,未来必定不局限于区区副主簿,他不但不会反抗,还得推波助澜。
想到这,两人争前恐后地在契券上落笔。
丰献十五年九月二十七日,黄达能、李东来与安南县衙达成协议。一方出资五百两,另一方出地出力,共同打造【安南香】酒楼,利润三三四。
干了一天差事回到家中的李业成无精打采的。李东来笑着问:“怎么了?”
“主簿之位是靠家里掏钱买来,我觉得挺没劲的。”
自己长子看起来世俗,实则清高自傲,给县令送银两这出,真怕刺激到他了。于是也不遮遮掩掩,直接把契券给人瞧。
“乐县令说,选中你和黄禄是看中才干,与家世无关。这下可安心了?”李东来与有荣焉道。
得一方父母官如此称赞,他当父亲的能不骄傲吗?
黄家这边。
黄达能激动地拍着长子的肩膀:“乐县令竟然说你是可造之材,我的儿你也要争气!好好干,黄家永远是你的依靠!”
黄禄难以置信:“爹!您确定乐县令说的是我吗?”
“我还用得着扯谎?不行明天你问问李家小郎君。不过爹还是想告诉你,笨鸟先飞,有点眼力劲,争取早日转正拿下主簿之位。”想到李东来到时候憋屈的模样,黄达能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黄禄:......你真是我亲爹,我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职田这边的猪圈热火朝天修建着,田大忠也在乐尧的安排下,去往各处用粮食换小猪仔,眼看暂收在竹篱笆里的猪是越来越多了,腥臭味隔着一里地都能闻见,新来的衙役们悔不当初。
【契券】中国古代属于契约性质的文书,包括田契、绝卖契、活卖契、租约、典约、过继书、收养书、买卖童仆契约以及分家析产的分关书等。这些文书对当事人有约束力,并且有法律上的效力,为官方所采信。如有诉讼争议,都以这些书契举证。
[2]本文部分称谓
参考文章:《编剧们麻烦留意一下,宋人的称呼有多讲究》《[风俗] 宋朝人的称呼以及官职大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环环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