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隔音也有不隔音的好处,沈南知津津有味听着她们讲深宫八卦。
可惜不能参与。
他遗憾坐在枯木桩上,只能竖起耳朵仔细听。
然后听她们讨论这个公子长得多俊俏,那个公子穿的衣服多好看。
沈南知:……
还没有听哪家小妾们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有意思。
“诶,快看,那是五皇子吗?”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沈南知也不由自主看过去。现在几个皇子都被召去皇帝帐篷里,连姚故渊都不能幸免。
这个五皇子,他倒是听燕宸玮说过。
最是懒散锦熙王,最是温和大皇子,最是风流五皇子。
和早早拿了个王爷身份便远离朝堂的姚故渊,或是表面温和却时不时露出野心的姚青阳都不同。
五皇子姚夜辰在朝堂上默默无闻,下了朝堂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皇子。
说白了就是混吃混喝,还贪恋美色的。
沈南知本以为对方会和那种贪恋美色但有心无力的体虚男子一样。
却没想到对方一双桃花眼仿佛含情,看着谁都一往情深的模样。那一身华丽的衣着也昭示着他的身份。
沈南知正想着,却忽然察觉到周围的视线多了起来,他下意识抬起眼,就看见姚夜辰晃悠悠走了过来。
然后弯眸,一双桃花眼都快瞟出情意来了,“我还不信老七能忽然同意这桩婚事,原来人长这样啊。”
沈南知:???
老七是谁?
沈南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锦熙王姚故渊便是七皇子。只是他早早抽身自保,大家都叫他锦熙王了。
见沈南知自顾自想着什么,姚夜辰勾唇一下,另一只手拿着的水烟枪,抬起沈南知的下巴,细细端详着。
“倒是好皮相。可惜了。”
他不明不白说了这么一句话,沈南知微微皱起眉,略一后退一步,说:“五殿下不如去看看后面那些个,眼睛都快望穿了的姑娘们?”
哪怕姚夜辰再风流,他的身份依旧高贵,万一被他看上了,那也算是跃上枝头当凤凰了。
姚夜辰一愣,而后笑了出来,温柔道:“沈公子怎么会这么想呢?本殿下也不是……什么花都采的。”
沈南知“嗯”了一声,避开他吹过来的烟雾,眸子里闪过一丝厌恶。
姚夜辰阅人无数,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一丝感情。他“哦”了一声,将烟枪收了起来,笑吟吟道:“不喜欢吗?那便不抽了。”
沈南知:……
他在内心咆哮:姚故渊你在哪里?!你再不来,我可就忍不住下手揍了!
姚夜辰许是看出来什么,他意味不明勾唇,后退一步拉开距离,道:“沈公子怎么这般疏离?还是说只在老七那里才会有与众不同的一面?”
沈南知不知道自己忍不忍得住,反正如果原身在这里,大概会冷嘲热讽一顿,然后转头就走。
冷嘲热讽不知道会不会惹来麻烦,所以沈南知转头就走。
姚夜辰刚想抬手拽着他的衣袖,一只手从天而降,毫不犹豫一掌打在他的手腕上,姚夜辰吃痛,看清来人后却没有发火,而是揶揄说:“啧,这么宝贝?五哥看看都不行?”
姚故渊没说话,他看着沈南知上上下下没什么大碍,才转头凉凉说:“看,可以站在那里。”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向远处。姚夜辰一顿,才失笑道:“从小到大没看见你喜欢过什么,没想到啊。”
姚故渊“嗯”了一声,说:“喜欢的紧。”
沈南知心头蓦然一动。
他抬起眼,看着姚故渊前所未有的认真。
姚夜辰显然也注意到了,他只好摊开手,看着沈南知,说:“咳……那就是我的不是了,让沈公子受惊了。”
沈南知震惊看着眼前这个认认真真的人,刚刚那风流的鬼样子是做个谁看的?!
以至于,等到姚故渊带着他回帐后,沈南知还有些不能反应。
“你和那位……五皇子,关系怎么样?”沈南知戳了戳姚故渊。
姚故渊对这种小动作很是喜欢,他轻轻捏住那作乱的手指,说:“还行,怎么?”
沈南知挑眉,回忆了一下自己以前问他的同样的话,也是这个答案。
所以,还行到底是行到了哪一步?
看着沈南知不依不饶的模样,仿佛姚故渊不认真解释解释,他就能从软床上爬起来。
于是,姚故渊坐在床边,替他掖好被角,无奈道:“就像……你和燕宸玮一样。”
沈南知颇有些惊讶,光看姚夜辰那副模样,再看看姚故渊,根本没法联系起来。
“他其实没那么……过分,只是为了做给上面看。”
姚故渊斟酌着词句,尽量委婉一点。可实际上,风流或许是姚夜辰的保护色,可是他也确实乐在其中。
光看府上那一堆娇妻美妾,三双手都数不过来。
“明日便会到北牧境地了,不会说北牧语就不要乱跑。”
沈南知沉沉“嗯”了一声,他感受到唇上一热,却没什么力气回应。只能象征性地动一动手指。
“等等,他晚上不睡觉吗?”
坠入梦乡前,沈南知最后的意识里缓缓冒出来这个想法,他迷糊间好像听到帘子坠落的声音,紧接着一片静寂。
……
国师端详着棋盘许久,听到后面脚步声,才打了个哈欠,说:“你要再不来,为师可就睡了。”
姚故渊扫了眼他手下的棋盘,和上一次并无什么不同,但是细看之下还是有些许改动。
他没说什么,坐在对面,道:“您去见奚将军了?”
“嗯,还算敏锐。”君淮竹兴致不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困倦,神情恹恹地。
姚故渊神色未变,他看着君淮竹又动了几个棋子,棋面上呈现的正是白子包围黑子的模样。
可是……
姚故渊仔细看了片刻,发现只要黑子敢冒险,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君淮竹道:“太子本事了得,他是变数。”
姚故渊很轻点了下头,他抬起头,看着散着头发的君淮竹,神色忽然一顿。
君淮竹没注意到对方的目光,而是借着轻声说:“而如今,北牧并不大安稳。所以将军这边会被牵制。”
姚故渊默默“嗯”了一声,面无表情移开视线。
若他刚刚没看错,君淮竹肩膀上正是一道红痕。
平日里君淮竹总是穿的严严实实,领子自然也很高。四下无人了才换上宽松的外袍。然后就被姚故渊看到这一幕。
他沉默片刻,想着国师是提前去了一趟边疆,能动他的……好像也只有奚闲霄。
不会吧。
姚故渊沉默想着,君淮竹见他出神,没好气道:“干什么,这里里三层外三层都有重兵把守,那位小公子不会出什么事情。”
姚故渊一顿,反问道:“今日你还见过其他人吗?”
君淮竹一愣,才不解道:“未曾。怎么?”
姚故渊默不作声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君淮竹低头顺目看过去,顿时沉默。
师徒二人相视无言,君淮竹一把挥开手,幽幽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姚故渊默默点点头。
君淮竹偏开头,缓过那股子偷情被发现的劲,才说:“这次提前来边疆,姚灼让白梵天与我一同前往。”
言下之意,他还并不能完全信任白梵天。姚故渊道:“你……没和他打起来吧。”
君淮竹:……
“你师父我是那么不顾大局的人吗?没装鬼吓唬他已经很好了。”君淮竹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凉嗖嗖说。
说到白梵天,姚故渊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近期沈南知睡着后总是做噩梦……
“师父,我想知道,像南知那样……他会忽然变回去吗?”
君淮竹垂眸,拿着茶杯的手一顿,才说:“应当……不会了。”
见姚故渊皱起眉,君淮竹才细细解释了下,“你当人魂是随意就能上身的吗?立秋前我曾见过他一面,那时候……他给我的感觉是很虚弱。”
就像是一个弱小的魂魄被迫撑起一个健全身体。
“他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
“夜难眠。”
君淮竹沉思许久,才说:“放心吧,不会持续多久了。”
等那个孱弱的魂魄耗尽最后一丝力量,这世间便再无沈拂玉。
姚故渊离开时,已经是深夜。远处能隐隐听见轻微的动静,雪依旧在下。
回去的路上,姚故渊不禁想起来君淮竹是如何成为国师的。
那是十三年前的冬天,也是如现在一般飘着小雪。
雪落的声音不大,静静听着时也并不闹人。那时,姚故渊也不过一个被困在深宫的七皇子,那时,他的母妃虞妃,已经在病中很久了。
宫闱城墙很高,高的望不到尽头,仿佛一辈子都走不出去了。
那时,姚故渊还不是深受圣宠的王爷,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七皇子。他坐在门槛上,双目无神望着院子里的落雪。
或许很凉,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
“这便是虞妃那小儿子了?生的倒是可爱。”
姚故渊下意识抬起头,只见来人撑着一把竹伞,一袭青衣,白发垂在肩膀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夜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