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故渊不喜欢有人就这样直勾勾盯着自己,很轻地蹙眉。面对他的慕沥瞧见了,连忙把那女子又压了下来。
“别的姑娘都在主楼,你怎么跑后院来了?”
那女子完全没想到他还会倒打一耙,瞪大眼睛,满脸写着:我回来怎么了?你们闯怜月楼还有理了?!
“现在放她回去恐怕会打草惊蛇……就委屈姑娘一阵了。”
沈南知沉思片刻,开口道。哪知那姑娘忽然不挣扎了,盯着沈南知腰间悬挂的令牌,直愣愣说:“你是大理寺少卿?”
“嗯。”
得知消息后,那女子态度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根本不需要慕沥压着,径直朝沈南知跪下,道:“求大人为我们做主。”
沈南知在腹诽,面上冷色道:“做什么主?”
“小女子名唤凤瑶,知大人如今在为孙越孙二公子的事情苦恼,其实我那一日……被他点过去了。”
沈南知挑眉,走上前半蹲下来,抬手将凤瑶扶起来,低声道:“这里不适合说,慕沥,你先送她回大理寺,让燕宸玮把她的言语记录下来,当证物。慕泷随我去孙家。”
“那本王呢?”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姚故渊见他把两个人分配完了,突然问道。沈南知动作一僵,他问:“王爷今日……不忙别的?”
姚故渊嘴角上扬,他看着和以前几乎完全不一样的沈南知,慢悠悠道:“陪你,我还是有时间的。”
沈南知:……
等等,不要没事说这种类似情话的语言好不好,要不然他真的会误会啊!
一旁的慕泷见势头不对,果断转身跟着慕沥去了大理寺。只留下两个人对视。
“咳……那…既然王爷想,那我也不好阻拦啊。”
姚故渊满意点了下头,朝巷子深处微微抬头,说:“走这边,马车就在路口。”
和大理寺简朴的马车不同,姚故渊这一辆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内部却不是一般豪华。
看着就差镶金边的马车,沈南知忍不住感叹,不愧是被皇帝宠爱的儿子。可惜身子骨太差。
诶不对,能接住他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身子骨差?
算了,说不定定义不同。沈南知这边想着,就见姚故渊也上来了,随手将帘子拉上,待车被拉着跑起来,都没说一句话。
一时之间,气氛有一些尴尬。
沈南知受不了这种沉默的气氛,先挑起一个话头来。
“那个……我失忆前是怎么样一个人?”
“没人告诉你?”姚故渊看上去有些诧异,又看了沈南知片刻,收回目光,道,“也难怪,毕竟南知之前可是……”
他故意拖长腔,反而让沈南知好奇起来。然而就见他慢悠悠道:“脾气差,性格冷,喜欢独来独往,动不动就叫人滚……”
沈南知:……
去他的美人,见鬼的未婚夫,这张嘴他就不喜欢。
“你还真信了?”见沈南知脸色越来越黑,姚故渊忽然低笑出声。不知是不是因为长年旧病,他的脸色总是很苍白。在阳光下还好,光线一暗活像打了两斤散粉。
但是架不住那眉眼深邃,鼻梁高挺,静静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仿佛都在笑。
“其实本王并不怎么清楚,毕竟以前南知可是一直躲着我。”他一副受了伤的模样,让沈南知反倒心虚起来。
“啊……这样吗?”沈南知摸了摸鼻尖,好在孙府离怜月楼并不远,这压抑的气氛也不需要持续太久。
孙家大门紧紧闭着,沈南知上前拍了两次,那门才缓缓打开。
“二位是……”
“大理寺少卿。”
那婢女往街道两边张望了眼,见到姚故渊站在沈南知不远处,不禁问道:“那位是……?”
“呃……他是……”沈南知还在犹豫要不要报上名字,但又怕惹来没必要的麻烦。
“大理寺人。随着他来查案罢了。”姚故渊及时接口,只见那婢女点了点头,打开门让他们进去了。
“老爷去了朝中,恐还需要一段时间。二位……”
“不必,我们随意逛逛。”
“好。”婢女一行礼,退下。
“南知要去何处?”
“孙家大公子你认识吗?”沈南知偏头看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本王并不参与朝政,”姚故渊看着院中水池,随口道,“但是孙家长子孙毓还是有所耳闻。据说他本可以是榜眼或是状元,却不知为何只封了探花。”
“他文采很好,那武功呢?”
“勉勉强强。”
两人很快来到前庭,沈南知一眼便看到在亭中坐着的翩翩公子,猜测他大概就是孙家长子,孙毓。
两人脚步声不小,孙毓定然是听到了的。他搁下手中毛笔,站起身来,看着沈南知,道:“刚刚听下人说大理寺少卿到了,没来得及接待,是在下的错。”
“没事,孙公子这是……”
“闲来无事抄抄书静静心罢了,舍弟失踪这几日,家里不太安宁。父亲总想快些找到他。”
孙毓这么说着,眼睛却看着他刚刚誊录的字迹,而后抬头看向沈南知,道:“少卿是来查证还是来告知父亲什么消息的?”
“哦,只是今日刚刚发现了些线索,只是……”
沈南知犹豫片刻,不知该怎么把孙毓活着的可能性不大这件事情告诉孙毓。他以前接手的案子,不一定是凶杀案。什么离婚案财产纠纷案他都接过。
他只需要为他的当事人争取更多的机会就行了。
可是像这种为受害人家属报忧的,还真是为难他。
“是……舍弟遭遇不测了吗?”
孙毓何其聪明,见他面露难色,即刻猜出他内心所想。那面庞上闪过一丝痛楚,却强撑着没有在外人面前露出来。
“我想知道……少卿如何判断的?”
“孙越今年已经快二十五了吧?这么大的人总不可能自己走丢了。那么只有可能被人绑走了。这都快七日了,也未见到绑匪要钱财赎人,可见他们并不贪财。”
而绑走一个人的目的,不外乎两个,要么贪财,要么劫命。
“可是……孙家从未得罪过什么人啊。”
“那就要看孙二公子是不是自己在外面得罪什么人了。”
孙毓抿了抿唇,他倒是有一副身为大哥的谦和模样,仿佛在为弟弟不幸遇难而感到悲伤。
“节哀。”
“抱歉。”孙毓欠了欠身,抬手抹了下眼角。见沈南知忽然看向自己,他不接道,“怎么了?”
“无事。只是今日去怜月楼,找到些线索。也得到了认证。”
沈南知随口一说,拱手道:“既然孙老爷还需要一些时间,我们改日再来拜访。”
“那恕不远送了。”
……
“发现什么了?”
姚故渊从进了孙家的门就没说话,活像一个长得漂亮的吉祥物。
沈南知“嗯”了一声,揉了揉眉心,说:“有个猜测,但是还需要证实一下。”
见沈南知上了马车,姚故渊不经意间回了下头,目光和孙毓相撞。后者连忙低下头,让婢女关上了门。
“要先回一趟大理寺。”
沈南知毫不客气地靠在窗边,这次他长记性了,主动提起一个话题来。
“一直忘了问,王爷怎么会到怜月楼那种地方?”
“嗯?本王若是说路过,你信吗?”
当然不可能,沈南知心想,哪有两次那么碰巧就路过那里,还碰巧撞见他坠墙?巧合也不是这么巧合的。
“算了,也瞒不过你。本王第一次属实意外,从白梵天那里得到了些……你被欺负的消息,顺路过来看看什么事情。”
说谎。
沈南知敛眸,没再问了。
然而马车刚停稳,沈南知刚掀开帘子准备下去,就见燕宸玮急急忙忙跑过来,拉着他的袖子就说:“快,你带回来的那个姑娘被魏少卿判定是凶手,被压入牢里了。”
沈南知:?
燕宸玮似乎还想说什么,就看见沈南知身后,姚故渊缓缓走出来,他先是一愣,而后俯身道:“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我是送南知回来的。既然还有要事,就去处理吧。”
燕宸玮看上去欲言又止,但是里面那事情紧急,他也只能先拉着沈南知一边走一边说:“本来我正记着那姑娘的证词,魏少卿……就是魏千峰,忽然闯进来说她就是凶手。”
“凶手?孙越的……尸体找到了?”
“对,在城外河郊,不过整张脸已经面目全非,全靠他身上那衣服扔出来的。”
沈南知刚走到门口,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面容并不怎么突出的人,那人见到沈南知后一愣,然后嘲讽开口:“真不好意思,这个案子马上就要结束了。”
“这个就是魏千峰。”燕宸玮在沈南知耳边小声说道。
就是他?
沈南知打量了他一下,那魏千峰平日里和他拌嘴习惯了,见他不理自己,恼羞成怒道:“让你背着所有人偷偷去查吧!活该摔出事来没时间调查了!”
沈南知清了清嗓子,问:“刚刚没能赶回来,那不知魏少卿是如何判定,凤瑶姑娘就是凶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