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品茗的两人突然听闻一声清冽地玉碎声,都看向了对方。
崔芙蓉若有所思地看了会儿诸葛珩腰间已经出现裂纹的命牌,不动声色地端详着对面人的神情。
“死了?”崔芙蓉问。
“死了,自做自受。”诸葛珩敛了嘴角的淡笑,“我还有一个儿子。”
“呵呵,你想让他进芙蓉楼?”
“看吧”
说罢,诸葛珩又叹了一口气。
“有时候啊,事不能做绝,你这大儿子就是太刚了,没有你们诸葛家骨子里的柔情,倒是继承了你年轻时候的疯癫劲儿”崔芙蓉可不管诸葛珩怎么想,反正给人伤口上撒盐这事他熟得很。
此时,天色早已大亮,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最终挂在了山头。
可如此灼灼的阳光都没有让仰躺在河边的女子有半点反应。这位下半身还泡在水里,头发湿漉漉,额头上大股大股冒血的女子正是林无双。
远处一个背着背笼的俊逸少年正缓缓地向岸边的女子走来。
沈逸跟随师父朱沂文在这连翘山隐居了八年之久,每天都要下山采一次药草用以伐经洗髓,今天也不是第一次在山下救人了。
沈逸熟练地把把女子翻了个身,先探探鼻息,确定是活人就背回去救,是死人就找个坟包埋了。
“活的啊,又要背个人回去了”沈逸抬头望了望高耸入云的连翘山,觉得有点脚疼。
不经意间,沈逸瞟了一眼女子的面庞,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柳叶细眉、肤白胜雪,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沈逸原本想把林无双直接扛肩上的,这样就不用损失一个竹编背篓了,毕竟,山里人挺穷的。
沈逸的视线在林无双的脸上和一旁的背篓上反复游弋,最终伸手把林无双横抱了起来,把自己坚实的后背留给了他的小背篓。没办法,山里人挺穷的。
沈逸也是第一次抱个大姑娘回去,手生得很,好端端的公主抱硬是被他搞成了平端水。
与此同时,昏迷不醒的朱楠也终于扶着额头缓缓地爬了起来。
午后的阳光刺得人眼睛生疼,一束束阳光透过树叶见的间隙化作利剑而来,欲要把大地戳出几个洞才肯善罢甘休。
朱楠刚刚爬起身,眼睛还没有适应环境,鼻子率先感受到了不适——好浓的血腥味。
他这才记起昨天被追杀的事,入眼的画面异常惊悚,鲜血满地,大鸟和小鱼的尸身便倒在血泊中。
他们中,一个浑身上下布满了血窟窿,像是万剑穿身,唇色偏紫,双足发青,竟是服毒自尽;另一个虽然没有那么多伤口,但胸前的血洞触目惊心。
但是,还有一个人不见了。
“林无双!阿双!”朱楠踉跄着起身,对着树林就是一阵大喊。
可是除了鸟鸣虫叫,树林依旧是树林,除了他朱楠,人气全无。
可他朱楠是什么人,哪能轻易放弃,他扒开了周围的草丛,企图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结果让他在不远处的草丛里闻道了化尸水的味道,他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不敢深想。
如果说看到大鸟和小鱼的尸体,对于他朱楠来说,只是有些打击,直到嗅到这一摊化尸水,朱楠再也强忍不了心中的悲伤。
“阿双……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谈,他朱楠去过军营,见过太多战友埋骨沙场;打过马贼,见过太多悲欢离合,都不曾像这样放声大哭过。
但林无双是谁,是他朱楠的小青梅,是挚友,是良师,是暗淡生命里的一束光。
没有了这束光,他不敢想他往后的余生该如何活。林无双还活着的时候,他不懂自己对她的感情是什么,他只当是少年的懵懂与青涩,她也只当是他的依赖和眷念。如今失去了,或者说是生死未卜,他才明白她在他心中,是情窦初开的少年郎心中的白月光。
“阿双!我一定要为你报仇!”
晋王府也罢,芙蓉楼也好,天家圣人又如何,只要敢动他的阿双,他朱楠以命相搏又何妨?
这就是少年意气,少年人动情或许只是因为初见时的一眼万年,或许只是人家姑娘不经意间的撩拨。
但有的人一旦动了情,便只追求永恒的相守,朱楠就是这样固执的人。
有的人活到中年,就总会感叹时光荏苒,感叹自己年少时的轻狂不羁,而年过半百的人,或是感叹自己还未名扬天下,或是希望国泰民安,但不可否认的是,每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少年时代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