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里传出温柔的机械女声, 提醒接机乘客有航班延误。
郁唯祎心里一紧,紧接就看到电子屏上显示从西覃飞往津州的航班晚点半个小时,再度变得漫长的等待将情绪搅得不安, 她本能蹙了下眉, 有一瞬间不受控的紧张。
别怕, 虽然晚了一点, 但她的爱人已经在来找她的路上, 这趟曾经有过搁浅与她背道而驰的单行航班, 他不会再抛下她一人。
郁唯祎静下心来继续看节目。
画面在一众刷着【嗷嗷嗷和好后的唯熠好甜!】的弹幕里来到超市, 俩人下车,男人撑伞走在她旁边, 地面湿滑,他一只手一直不动声色地护在她身后,随着倾斜的伞面露出细雨里的半边长身,宽肩长腿几乎占了满屏,被切至特写的镜头映出打湿的肩膀。
【哈哈哈哈这身高差注定有一个人要淋雨, 想起有个直男撑伞时也是这样把伞歪到女生那边, 然后雨啪嗒啪嗒地全都掉在了女生头上[笑哭]】
【哈哈哈我和姐妹看的一张图!但凡男生心糙一点被淋湿的就是姑娘了,呜呜呜蒋草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男孩子,怎么做到又野又宠的, 这一期就是把人骗进来虐狗的叭。】
【心甘情愿恰狗粮!蒋草要不要这么可爱,嘴上说着不在乎网友看法实际上却亲身上阵开怼那些骂祎祎的人, 啊啊啊那句“男朋友宠的”快把我甜死了,我不管唯熠在我心里就是官宣复合了!】
【嘤嘤嘤我还沉浸在开头的捧脸杀额头杀中不能自拔, 谁还不知道蒋草单方面想复合很久啦[偷笑]我总感觉他看祎祎的眼神下一秒就想亲上去[我变色了]】
【艹果然这样想的不止我一个!我刚才跟深井冰似的隔着屏幕给他俩按了好长时间的头,我舍友还以为我在线施什么法[捂脸]】
【阴.阳调和**[狗头]】
【噗神他妈的阴.阳调和,一群lsp, 蒋草内心os:???怎么有人比我还心急?】
一阵由远及近的喧嚣,惊醒被弹幕说得耳热的郁唯祎,她下意识抬头,看到是从其他接机口出来的乘客,失望地垂下眼,静默伫立的长影被旁人的热闹衬得寂寥。
时针指向下午一点,在换了一波又一波行人的航站楼缓慢地消磨着时光,起初和郁唯祎等着同一个航班落地的其他接机人站不住,走得走坐得坐,唯独郁唯祎一人一直安静地站在那,守着恋人一出来就能看到她的地方,一团凌乱的心绪都藏在了看似淡然的外表下。
而视频里的她也并没比此刻的自己好到哪儿去。
从超市出来,俩人回民宿,终于放下自己骄傲的郁唯祎第一次小心翼翼地开口,鼓足勇气想要找蒋熠复合,却被骤然响起的电话一秒打回蜗牛壳。
那些在心里排练了无数遍的话再也没能说出口,她心神不安地回卧室,怔怔望着收拾好的行李箱发呆,耳边听着恼人的雨声试图寻找男人的动静,不知道俩人这段旅程还是否能继续。
然后,就看到彼时她以为消失不见的男生拿着手机,一直走到她视野死角的僻静走廊,拨通了翁晴电话。
郁唯祎指尖猛地一缩。
男人嗓音压得低,就连跟拍都被他避得极远,似是不想被她看到,低垂的雨雾从屋檐上淅淅沥沥地落下,朦胧着男人音色,却一字一顿地击穿她心脏。
“......妈,我曾经因为你的欺骗,妥协过一次,放手过一次,这次,哪怕是死,我也绝不可能再让她离开我。”
耳边似有飞机巨大的轰鸣,排山倒海地一股脑涌向她耳膜,男人嗓音被雨声和轰鸣声同时模糊,骨子里从未和任何人妥协过的坚定却压过一切纷扰的世俗,郁唯祎指尖发颤,一遍遍地倒回去,瞬间泛红的瞳仁深处映着永远只干不说的男人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孤注一掷的决绝身影,泪水无声浸湿了面颊。
【呜呜呜哭死我了,原来祎祎和蒋草是被迫分手的啊,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爱她。】
【在自习室哭成狗,所以蒋草从一开始参加节目就是奔着复合来的,呜呜呜怎么办我现在更爱他了[流泪]。】
【始于颜值终于人品真的是我粉上蒋草的心路历程了,以前就觉得长得帅嘛当个墙头粉一粉,现在,(T_T)一大把年纪了却还在为他疯狂心动,这得上辈子拯救多少次银河系才能被这样一个闪闪发光心里只有你的男孩子喜欢上啊,要不是他喜欢的人是祎祎,我真的会嫉妒得发疯[泪奔]。】
【从没想过我会在一个综艺里真情实感地爱上一个最真实的男人,从蒋草出场开始,你就能感觉到他从小顺风顺水长大的那种骄傲和底气,他不缺钱,不缺女孩子喜欢,就连被人诟病的学习不好也被他白手起家创业成功的经历弥补,这么一个有足够自负资本无数姑娘梦中理想的男人,却独独愿意在喜欢的人面前放下所有骄傲,甚至为了她和家人抗争,教人如何不爱他?】
【我们都以为他拿的追妻火葬场“剧本”,殊不知他的世界主角一直都只有祎祎一人......】
【我他妈的前一秒还被甜得想找男朋友,这会儿被虐得心肝脾肺都疼,之前谁污蔑我唯熠有剧本来着?我他妈的倒希望真的有剧本,这样就可以把恶婆婆写死(啊bushi我瞎说的),而不是看着俩人明明相爱却没法在一起气得心疼。】
【综艺天花板实锤,就俩人比肩明星的颜值和又甜又虐的真实化学反应,我不相信以后同类型综艺能有人超过我的唯熠。】
【所以从不磕cp的我沦陷了,每天疯狂刷着网站上所有关于他俩的剪辑,希望唯熠赶快官宣和好,我能磕到他俩的孩子生孩子[期待]!】
......
雨声伴着远离的轰鸣声渐渐低了下来,晶莹剔透的雨滴从枝叶滚落,隔着薄薄一层镜头和屏幕上的水珠重叠,然后,在重新擦去泪迹变得清晰的视野里,映出男人指尖猩红的烟头。
郁唯祎心脏狠狠一震。
眼泪再次涌出。
男人抽烟的姿势娴熟,却并不上瘾,克制地吸了几口就熄灭,经久不散的烟雾湮没在细雨里,模糊地勾勒出男人深黑眉眼,穿透屏幕钻进郁唯祎鼻尖,呛得她五脏六腑都生疼。
她缓慢地用力咬了下唇,为自己竟不知道蒋熠何时学会了抽烟升起无法原谅的巨大自责。
那些俩人分开后痛苦又漫长的时光,她竟从没有想过蒋熠究竟是怎么度过的,男人轻描淡写地用寥寥数笔带过异国他乡的艰难创业,她就天真地相信了他,以为他大概是同她一样会难受会失眠会在想对方想得发疯时只能靠疯狂工作来自救。
她设想过一切他过的不好,却独独忘记从来都骄矜高傲不会向他人流露一丝一毫脆弱的大少爷,对自己会比她还要残忍——他发现自己有胃病时的震惊与心疼,她怎么就没有想一想同样煎熬的蒋熠是靠什么麻痹的自己,那些远比咖啡还要伤身的尼古丁,又是如何陪形单影只的男人在每一个夜不能寐的夜晚过了三年。
他是男人,不可能像女孩子一样找闺蜜倾诉,他在国外甚至连个能交心的朋友都没有,所有那些无人能言的伤口与剧痛,全都被他用一根接一根的烟头侵蚀。
郁唯祎缓慢地阖上眼,永远无法知晓的男人独处异国的三年时光如黑色碎片般在她眼前飞逝汇聚,最后凝成一个模糊不清的孤兽,背对着她独自舔伤。
浓郁的血腥伴着苦涩将它深深刻在郁唯祎心底,她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清醒又难过地庆幸自己参加了这档节目,教她有机会可以知道男人一直瞒着她为她做的那些事,她曾以为自己足够了解男人对她的感情,可当每一期新的上帝视角的节目播出,对郁唯祎来说都无异于一场噬骨钻心的重新剖白。
她看到自己一直在蒋熠面前固守的骄傲有多自私,看到男人想触碰又害怕伤害她的小心翼翼和隐忍,看到男人永远也不可能让她知道自己脆弱的那一面,看到三年无人知晓的酸楚都藏在他看向她背影的目光,看到他还没等到她回头就已破釜沉舟的深爱。
从来只把骄傲轻狂示外的男人,唯独一次,卑微地恳求她:“郁唯祎,是不是只有我跪下你才肯相信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不,不是,她从没有怀疑过男生对她的感情,她只是,辜负且低估了这份刻骨铭心的感情。
人来人往的航站楼里,郁唯祎站在遥遥穿透玻璃的日光,伸开手,轻轻握了一把,像握住再也不会放手的恋人。
她心里充斥着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自责,此后余生都将浸染至至死不渝的深爱,给到同样为她孤注一掷的恋人。
他是她的奥特曼,也是她用命爱着的全世界。
远处喧嚣忽响。
郁唯祎慌忙擦干眼泪,退出视频,整理好情绪的瞬间,就看到鱼贯而出的一众旅客中,俊朗夺目的出众男人。
无论何时,男人总是耀眼得能吸引所有人的视线,一身风衣挺括,勾勒出堪称完美的男模身材,剑眉星目,一张漫不经心的脸半敛在口罩下,棱角分明的下颚被挡得严实,看到她的瞬间,眉目倏地一弯,温柔地冲淡周身乖戾的野性。
蒋熠把奔到他身前的姑娘一把抱在怀里,摘下口罩和她接了个缠.绵的吻。
郁唯祎呼.吸有些微喘,终于等到恋人的欣喜湮没了一切矜持,再顾不上害羞地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放肆地回应他,松开手后,克.制又不舍地看着蒋熠。
“眼睛怎么这么红?”郁唯祎皮肤生得白,每次动.情都会泛起清浅的微红,勾得人心神迷乱,蒋熠身上窜着一股几近压制不住的情Yu,盯着姑娘今天格外潋滟的眉目看了会儿,落在她同样嫣红的唇上,“嘴唇怎么也破了?”
他回想了下,自觉刚才似乎没怎么用力,应该不至于吻破?
郁唯祎下意识抿紧嘴,含糊其辞:“可能上火了。”
蒋熠一扬眉,倒也没深究,只是低头轻轻咬着姑娘耳朵:“那今晚上我们就败败火。”
郁唯祎难得地没像往常嗔他流氓,而是怔怔地看着他,似是还没能从刚才失魂落魄的自责中回过神,然后,忍不住把脸贴在他身前,听着男人踏实有力的心跳,这才慢半拍地轻轻“嗯”了一声。
蒋熠把姑娘拥进怀里,低头轻吻她发梢:“乖,你再这么蹭着我,我可能得现场给你表演一个‘龙抬头’。”
郁唯祎:“......”
啊啊啊这又是什么骚话!
郁唯祎心里那些缠缠绕绕的小情绪被男人一句不正经的荤.话打乱,嗔他一眼,牵紧他的手,和他去候机楼。
飞机轰鸣着驶入高空,将思念已久的恋人送往归家的旅途,摇曳的流云掠过离地万米的机舱,透过小窗瞥见缱.绻拥吻的一幕,害羞地红成了火烧云。
抵达新沙。
小城被玫瑰色的晚霞染得绚烂,暮色将至,晚风撩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勾勒出俩人出众长影,取完行李,蒋熠接到王海打来的电话。
“熠哥,在哪儿呢?回来了吧?我今晚上开单身趴踢,一起出来聚聚啊,兄弟们都想死你了。”
蒋熠想都不想就拒绝:“明天,今晚上我有事。”
“靠!啥事儿啊比小胖儿我结婚还重要,我不管熠哥你今晚上一定要过来,都几年没见着你了,再说哪儿有单身趴踢是开在结婚后的嘛,这可是我最后一次用自由之身和你们聚会,明天我就不是单身了,还开个屁。”王海委屈。
“你今天也不是单身,真有事,明天再说。”人间清醒的蒋少爷一句话扎完王海的心,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顺便把王海的微信设为免打扰,以防他喝醉酒后又无差别地微信轰炸。
郁唯祎疑惑地看向蒋熠,印象里俩人今天好像没其他安排,紧接就听他在耳边说了句荤.话,耳朵一红:“等你回来也来得及,你去找他们吧,我约蛋卷儿一起吃饭。”
“不要。”蒋熠把她抱到行李箱上,推着她往外走,“和你做比什么事都重要。”
郁唯祎:“......”
然而,嘴上说着骚话的蒋少爷却并没有付诸行动,从路边停着的一辆车里拿过钥匙,让司机离开,驱车带她驶向市中心。
熟悉的街景在窗外飞驰倒退,卷着不曾遗忘的记忆瞬间扑面,距离俩人上次来已过去一月有余,彼时还是夏末的暖阳变为此刻仲秋的夜风,吹来清浅的桂花香,葱郁的香樟树在街道两旁模糊着季节的温差,教人有一瞬回到夏天的错觉,仿佛他们离开不过只是昨日。
车子在学校旁边停下,暮色里依稀露出熟悉的“金榜园”招牌。
俩人下车。
路灯亮起星星点点的柔光,照出对面校园影影幢幢的空旷,恰逢中秋国庆双节,学校放了假,没什么学生,连带着生意冷清的小店也打算打烊。
推开门时,背对着他们的老板娘正在收桌椅,一声“打烊啦”话音刚落,回身认出蒋熠他俩,笑逐颜开:“是你俩呀,快坐,还是老一样?”
风铃声灌着夜风涌入,映出俩人同时点头的默契。
“一大一小云吞面,小的那个多加半份云吞,大的面多一些。”老板娘朝后厨喊了一嗓子,放下桌椅让他俩坐,而后出门挂上打烊的小牌子,拉下一小半卷帘门。
十分钟后,两碗热气腾腾的云吞面端上桌,老板娘又给郁唯祎拿了一个空碗,笑眯眯地看她:“和好啦?”
郁唯祎脸颊发烫,在缭绕的热气里看眼对面痞笑不语的男人,脚尖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下,不好意思地轻点头。
“我就说哪儿有不拌嘴的两口子,你让让我我哄哄你就过去了,别生隔夜气,拉不下脸道歉就一起吃完热汤面,人吃饱了就没精力计较那么多啦......”
老板娘说得对,无论何时,不要和自己的爱人生闷气,人生漫长而前路遥远未知,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和盔甲,要牵着手,一同慢慢地走到白头。
出来时,小城起了风,呼啦啦地吹过他们的车外,车里温暖如春。
有那么一瞬间,郁唯祎感觉俩人仿佛回到了高三第一次在这家小店遇到的时候,彼时也是这般的天色,将黑未黑带着风,学校放国庆假,小巷都没了人,而她还傻乎乎地准备往学校走。
然后被难得发善心的蒋少爷拦住了。
他用那种看书呆子的眼神善意笑她,而她在他送她回家后借他围巾时用同样怀疑他脑子不好的表情还了回去,两个在学校里井水不犯河水甚至算得上疏离的同桌第一次在校外产生了真正意义上的交集,从此开始了此后余生都如影随形的羁绊。
那是俩人真正变得熟悉的一天,距今已过去整整八年。
彼时的郁唯祎,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就是这个与她从小到大的生活都天壤之别、又野又狂备受全校女生追捧的天之骄子,会成为她这辈子再也割舍不掉的命。
他说,她只能是他的唯熠,而于她而言,蒋熠的Yi,又何尝不是只能是她的。
风声掠过耳畔,在郁唯祎下车时打断了她思绪,男人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她,牵她上楼。
门开,扑面而来的淡香,是她在西覃惯用的香薰。
依然是她熟悉的装修风格,干净清冷,餐厅对面的背景墙上错落有致地贴着相框,远远地勾勒出她和男人从高中到现在的所有合影,隐藏不住的爱从他们永远追随着彼此的眼睛里偷跑出来,又弥漫在此刻她和蒋熠对视的眸光。
郁唯祎眼睛泛起红。
她没有去过蒋熠在新沙的家,但想来这里也不可能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所有家具陈设都是遵循的她的喜好,纤尘不染地不带丝毫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一直记得她缺乏归属感的男人,在她呆过的每一个城市,都给她安置了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家。
郁唯祎缓慢地闭了闭眼,踮起脚,吻上男人。
从未有过的主动。
男人眸光瞬深,抱起她,凭借着记忆进卧室,猝然打开的房门在他们身后轻轻晃晃地贴上墙,戛然而止的一瞬,男人缓缓地慢了下来。
郁唯祎疑惑睁开眼。
发现俩人身处书房,笑着看眼连自家构造都没搞清的蒋少爷,亲了下他喉结以示安慰,从他怀里下来,好奇地走到书架旁。
竟然有书,而且还不少。
身后似乎有脚步离开的声音,郁唯祎注意力都在书架上,没留意,当看到里面全都是她高中用过的书和资料时,愣住了。
她记得那个时候她都一并卖给了学校门口的二手书店,怎么会在蒋熠这里?
她回眸,恰好看到男人从屋外朝她走近,昏黄的光氤氲着他炽热浓情的眉目,依旧痞气得微不正经,却又仿佛带着某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郁唯祎鼻尖有些泛酸,努力压了压,装得若无其事地笑道:“你这是打算留给我们孩子看吗?”
“留给我。”男人温柔抚上她的脸,低垂看她的目光幽.深,似是要把她刻进心底,“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你转到我们学校,让我能有机会遇到你。”
那个命运的齿轮差点儿擦肩错过的夏天,一早就被父母安排出国的蒋熠鬼使神差地选择了年后再走,而就是那阴差阳错多留下来的半年,他遇到了这辈子唯一令他心动的姑娘。
从此无人再能入他的眼。
郁唯祎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贴上他掌心,柔软地轻蹭:“我知道,我也很庆幸,在全市那么多高中选择了你的学校,能和你一个班。”
温热的眼泪沿她长睫滚落,落在男人掌心,被他温.柔擦干,他低头吻上她唇,浅尝辄止的一记深吻,松开,单膝跪地。
窗外亮起一道流淌的银光,仿佛天上的银河落了地,和男人眼底的星辰缓慢融合。
郁唯祎心脏剧烈一颤,在漫天亮起的星光里对上男人一如初见的黑眸,死死咬着唇,不敢哭,怕眼泪模糊她心底恋人的轮廓。
“祎祎。”男人温柔喊她,向来慵懒的嗓音藏着不易察觉的轻颤,与三年前仓促求婚的青涩男生无声重叠,“嫁给我。”
他手里是一枚流光溢彩的钻戒,耀眼夺目的光像是携满天星辰镶进钻身,却不及男人看向她时永远深情的黑眸。
岁月教会男人稳重,因为深爱而紧张的青涩却一如当年。
郁唯祎眼泪终是落了下来。
脑海中如电影般飞逝闪过俩人认识以来的所有片段。
哽咽点头,颤着手戴上这枚迟到三年的钻戒。
那年他们即将毕业。
她飞去伦敦找他。
跨年烟火会上,人头攒动,故作镇定的男生拿出一对戒指和她求婚,他们在烟花下许下一辈子都要在一起的誓言。
后来,他们分手,离别,再也没能实现毕业就结婚的心愿,万里迢迢的沟壑冰冷隔开着他们,教她体会到比死别还难以接受的生离。
她曾以为此生都难与他再相见。
直到命运停滞的齿轮在一个月前缓缓转动。
而这场迟到三年的正式求婚,在他们跌跌撞撞地走过八年时光,终于没有缺席,带着命运馈赠他们的此后余生都不会再分开的祝福,在星光深处刻下拥吻的恋人。
我爱你,比每一个逝去的昨天都更加爱你,哪怕是在我们分开的每一天每一秒,也未曾有一刻停止地爱着你。
你是我眼底熠熠生辉的光芒星辰,也是我刻在血液深处的苍郁唯一。
从此以后,我们只有死别,再无生离。[注]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