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 他们在海边坐了一夜。
把所有人的激动刺激到顶峰的蒋熠撩完就走,牵起明显僵住的郁唯祎,径直去往远离人群的海边。
海浪轻轻拍打着礁石, 明月高悬, 他脱下外套披她身上, 一只手与她十指交握。
“你现在没有反悔的机会了。”少年痞气地看着她, 眸光带笑, 牵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郁唯祎失笑:“......”
她本来就没打算反悔好叭。
俩人靠在一起, 贪恋地享受着终于可以在一起的独处时光, 和谐的静谧流淌在他们之间,无人提及终将面临的离别。
从夜深到日出。
朝阳跃出海平面的一瞬, 蒋熠把她抱在怀里,垂眸看她的眼极深,吻上她的无名指:“郁唯祎,你应该知道,我不止是想和你谈恋爱吧?”
郁唯祎一怔。
说实话, 她真不知道。
蒋熠挫败地“啧”了一声, 咬了下她手指:“我在你眼里难道长得很花心?”
郁唯祎想了想,诚实点头:“我第一次见你,你很像一只孔雀。”
“孔雀?”蒋少爷挑了下眉。
这什么和事实严重不符的形容, 他这么man,不该是凶狠一些的动物?
郁唯祎笑:“因为长得好看, 随时随地都在开屏吸引人注意。”
蒋熠:“......我都长这么帅了,还需要开屏?学霸, 你是不是高考一结束知识都还给老师了?人物形象分析不到位。”
郁唯祎笑起来:“那你说怎么形容。”
蒋熠轻佻地一扬唇,手指把玩着她一缕长发:“确定恋爱关系后的第一步,是给对方起一个专属昵称, 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你就给我怎么备注。”
郁唯祎默了默,因为缺乏想象力试图蒙混过关:“我觉得孔雀就挺符合你的,好看。”
蒋熠:“我不要好看,你好看就够了。”
郁唯祎被挑剔的男朋友按头起昵称,不亚于写议论文时立论的纠结模样,过了几秒,想抄作业:“那你先让我看看你的。”
蒋熠倒很大方,坦荡荡地解锁手机给她看置顶的备注。
郁唯祎被映入眼帘的“小天鹅”仨字惊到了:“我哪里像鹅?是脖子太长吗?”
“哪里都很像。”蒋熠捏捏她脸,眼底一如初见少女时那般惊艳,“皮肤,气质,身材,都很像白天鹅。”
郁唯祎:“......”
感觉好像在夸她,但又觉得好像不是那个味儿。
思来想去,只能归结于她在老家看到的大白鹅太多了,叫声太难听,印象深刻以至于一听到所有鹅字就会自动带入它的形象,着实无法和蒋熠口中优雅高贵的白天鹅联想到一起。
郁唯祎作业抄了个寂寞,正绞尽脑汁,忽然有了想法。
摸出手机,把蒋熠的备注从开始自带的“-”改为“银狐犬”。
蒋熠:“......”
这特么的直接沦落到狗,还不如孔雀呢!
郁唯祎和他解释:“蛋卷儿家养了一条这样的狗,白白的很可爱,给我看过照片,感觉和你有点像。”
蒋熠:“......”
和狗长得像,确定是在夸他???
自恋又张狂的蒋少爷要不是看在这是自己女朋友的份上,真的会直接翻脸,想到郁唯祎很喜欢的一个天团也人均像狗,稍微平衡。
“我怀疑你是因为我长得像狗才喜欢我。”蒋熠绷着张老子天下最帅的俊脸,勉为其难地接受。
郁唯祎乐了:“我有毛病吗?那我为什么不直接喜欢狗去?”
“又不冲突。”蒋熠挑眉,趁她笑又轻轻咬了下她手指,陈年老醋翻了出来,“文丹乐课间时来找你聊天,你们不总在说什么撒柯基张二哈刘柴犬,嚷嚷着可爱。”
郁唯祎眼睛大睁:“???有这种事?”
想了许久,才记起来是几个月前文丹乐最喜欢的宇宙天团回归,跑来和她分享,失笑:“是蛋卷儿喜欢,我又不追星,只是纯粹欣赏。”
“路人粉也是粉。”蒋熠酸不溜丢地一句话给郁唯祎定了性,敲敲她头,“以后只粉我。”
郁唯祎愈发忍俊不禁,笑着点头:“其实我没那么喜欢狗,狗太黏人,我比较喜欢猫。”
正黏黏乎乎玩着郁唯祎手的蒋熠闻言,立刻正襟危坐,捡起往日玩世不恭的校霸形象:“嗯,那还可以,高冷,像我。”
郁唯祎:“噗......”
她对蒋熠最大的误解就是曾经真的以为他很高冷,每天生人勿近地专注自己的世界,靠长得好看服众,不说话就有一堆小弟自愿替他守江山。
看来连他自己都对他有误解。
朝阳穿透云层,天光更亮。
俩人同时沉默下来,望着远处冲破海平线的旭日。
一望无际的海映着波澜壮阔的光,海浪在他们脚下层叠,翻涌出白色的泡沫,犹如化成泡沫的美人鱼。
他们清楚,离别不会因为他们假装无视就不存在,所以除了用尽所有的时间和对方在一起,别无他法。
郁唯祎感觉到蒋熠牵着她的手紧了紧,反握住他,十指交缠。
他回过头,黑眸在光下清亮,低声承诺:“郁唯祎,等我回来。”
郁唯祎用力点点头。
蒋熠微垂了下眼,目光落在她娇艳的嘴唇,克制着,轻轻吻了下她额头。
依旧浅尝辄止。
郁唯祎的心却从海边一直狂跳到回露营地。
和她住一起的文丹乐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睡意朦胧中看到她,一个骨碌坐起来,兴奋尖叫:“我草草草祎祎我磕到真的了!你俩真的在一起了啊啊啊啊!卧槽蒋草真踏马绝了,直接强上谁能顶得住!”
郁唯祎被她的第一个cp粉快摇成了不倒翁。
耳朵发烫,强装淡定地笑了下,提醒她小声点别吵到人。
“快说你俩消失了一晚上都干了什么?”文丹乐压低嗓音,不怀好意地扫扫她,“是成年了,但进度快了点年纪小了点吧?蒋草要真现在就对你下手未免太狗了吧?啧,不过他本来就很狗。”
郁唯祎没听懂文丹乐说蒋熠狗是什么意思。
但看着她暧昧的神情,用脚趾头也能猜到她在想啥,哭笑不得地瞥她一眼:“想啥呢,你不睡觉了?”
“睡什么觉啊我要听八卦!给我一个茶话会我能嗨三天三夜。”文丹乐眼睛都亮了起来。
郁唯祎:“......”
好奇心是人类进步的原动力,也适用于八卦。
郁唯祎诚实道:“什么都没干。”
“真什么都没干?蒋草敢当着我们的面偷亲你,私下里却这么怂???不应该啊。”文丹乐作为离郁唯祎最近的吃瓜群众,有幸目睹到蒋熠看似耳语实则亲吻的小动作,激动程度不亚于追星时磕到别人都没看见的一手糖,“卧槽你不知道坐你对面的人都疯了,后悔没第一时间转移阵地,不过最伤心的还属王海,昨晚上你俩双宿双飞后,那家伙伤心的,一米九的人了还哭得像个孩子,抱着一堆空酒瓶要去和蒋熠拼命,说他错信了兄弟还爱错了人,当然没能成功。”
文丹乐边绘声绘色演绎边找出手机,给郁唯祎看昨晚她录的像:“哈哈哈十几个人对着他一个人拍,我朋友圈QQ空间全被他个酒鬼刷屏了,估计今天他酒醒会恨死我们。”
手机里,喝得脸红脖子粗的王海跪在沙滩,一手拎着一酒瓶,干嚎:“我踏马的......呜呜呜失恋了......我最好的兄弟抢了我女神,我要不找他决斗还能算男人吗?!呜呜呜我不算,我不是男人,我打不过他......”
郁唯祎看了没几秒钟就尴尬得不能行,想钻进屏幕把王海最后表白时大声喊的自己名字手动打码。
真大型社死现场。
“哈哈哈没想到王海在一中混了三年,最后用这种方式出名,真·踩着校霸校花的恋爱上位的投机分子。”文丹乐收起手机,趴在已经躺下准备补觉的郁唯祎旁边,暧昧地眨眨眼,“诶,祎祎,真什么都没干?亲亲都没?”
“......”郁唯祎觉得好像自己继续点头下去就相当于变相承认了蒋熠不行,但的确是事实。
“卧槽蒋草不行啊。”文丹乐在她旁边躺下,歪着头和她科普,“你知道你转到我们学校之前大家都喊蒋草什么吗?一中最野的男人,不仅打架野,行事作风也野,有一次我们和三中打比赛,对方故意犯规扯到他球衣,他直接把球衣扯下来,撕烂绑住那人手送他了一‘活手铐’,然后只穿着黑色背心打完了下半场,力挽狂澜转败为胜。你不知道那场比赛所有女孩都疯了,那肌肉那身材比例,看得我一个女生都嫉妒。”
郁唯祎想象着轻狂不羁的少年在球场上的样子。
有一点点后悔。
自己遇见他的太晚,知道动心的也太晚,错过了与他相识后本可以珍藏的那么多时光。
“想想一个狂得连黑阎王都不放眼里的校霸,在你面前居然这么怂,哎哟我不行了,我要被蒋少爷还有纯洁的一面笑死了。”
郁唯祎耳朵又开始发烫。
面上有多淡定,心里就有多甜,岔开话题:“他以前都干过什么事儿?为什么感觉大家都很怕他?”
她想了解以前的蒋熠,更想知道她眼里一点都不凶的男孩子在外人眼中的模样。
“因为厉害呗,人没什么校草包袱架又打得好,用男生的话说就是人格魅力强。”文丹乐耸肩,“你知道,长得帅的男孩子其实不容易有同性朋友,稍微耍点酷就会被骂装逼,和咱们这种长得漂亮的容易被嫉妒一个道理。但他身上就有那种让人不反感的气质,大家喊他校霸其实多少有点儿开玩笑,就类似于男生之间喜欢管兄弟叫自己爸爸,他就是辈分最大的那个爸。”
“蒋草除了打架厉害脾气不太好以外,其实和校霸沾不上边,准确来说他是干掉上一届校霸的男人。我们高一开学没多久,就有高年级的学生来我们班,强制我们每人加入学生会还得交会费,他不交,当场和人干了一架,把那群人揍得从此再没敢来过我们班。就类似这种大家都知道不对但不敢反抗的事情,就他敢出头,虽然方式暴力了点,但男生嘛,崇拜的不都是比自己厉害的......”
郁唯祎在文丹乐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渐渐拼凑出以前的蒋熠。
心底一点都没有自己之前最讨厌男孩子打架的反感,反而觉得很酷。
唔,果然人都是双标的。
后来,听着听着不小心睡着的郁唯祎做了个梦,梦里蒋熠拽着她手,去一处看不真切的漂亮房子:“郁唯祎,我马上都要出国了,你居然还和别的女生呆一起,应该陪着我。”
“能不能睡完觉再陪?我真的好困。”她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眼睛都睁不开。
男生顽劣地一勾唇,咬着她耳朵:“那你陪我一起睡。”
......
郁唯祎被脑海里突然回忆起的梦吓了一跳。
真奇了怪了,当年睡完觉就把梦忘得一干二净的自己,居然过了这么久突然神奇地想了起来——梦里的对话到今天来看都觉有些羞耻,真难以想象她那么早就做过关于蒋熠的春梦。
郁唯祎心虚地摸摸鼻子,掩饰心里的慌乱。
柔软的细沙没入她脚背,远处水天交接,男人侧对着她,正弯腰调整基本完工的帐篷,长身被旖旎的晚霞染着一层柔和。
郁唯祎借着暮光看清晚上的露营地,懵了懵:“就一个?那你睡哪儿?”
蒋熠抬眸,轻佻地一扬眉,眼神里写着明知故问:“和你一起。”
郁唯祎:“......”
艹,梦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