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拙真的有点生气。
如果南丧是他部队里的人,早已经被处罚二十次并且开除了。
他把军刀往沙发扶手上一放,问:“你裤子里有什么,自己不知道吗?”
“我?”南丧低头,用手摸了摸。
周拙简直不忍直视他那自摸行径,仰头吐出口气:“你上厕所不用吗?”
“哦?你说那个啊,我有啊。”南丧眼睛鼓得圆圆的,有点儿被周拙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住,但又很受小动物诱惑地说道,“可是你的和我的不一样,它……硬硬的,会说话。我的就不会。”
周拙感觉自己没死在战场上,但要被南丧气得脑溢血死在禁闭室了。
“那是我在说话——”他抬头看窗口的光线越来越弱,已经黄昏了,干脆命令南丧:“闭嘴。”
“你不是要教我吗?”南丧坐近了一些,和他只有一拳头距离,“我还想听,不然你继续说**队。”
“别说话。”周拙说,“休息。”
南丧:“好吧。”他坐了五分钟,忍不住寒冻,跺着脚主动开口,“不说**队,说小狗可以吗?”
禁闭室里只余一片薄光,周拙把外套脱下来扔给南丧,说:“不想说。”
南丧将外套盖在自己身上,侧身拱了拱,看着周拙侧脸,想起昨晚藏在海风里的周拙的轮廓,问:“周拙,你为什么掉在海边啊?”
“出任务的时候发生意外。”周拙说。
“出任务是怎么出任务啊?”
周拙不能说,也怕说了他听不懂,全自动翻译了:“出门赚钱。”
“和我一样。”南丧说。
“可以这么理解。”周拙看他冷得哆嗦,算了算时间,说,“放心吧,今晚不会让你在这过夜。”
他说完五分钟,禁闭室的门就打开,他们俩被人扭送出去,回到审讯室。
但审讯的人从多兰换成了一个身穿作战服的中年男人。
他脸上看不出喜怒,见周拙和南丧进来时,也只是短暂地观察了一下他们。
“你说你是张佼的手下?”那人问,“叫什么?”
周拙在他对面坐下,谎称:“陆长风。”
两人之间还未有交锋,空气中的Alpha信息素却已经不能和谐共处,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辑金队的副队长叫陆长闻,从来没有什么陆长风,想要冒充也先去打听打听。”那人起身,冲后头的士兵招了招手,“拉出去,让多兰自己处置。”
“邬戊。”周拙喊他的名字。
那人停下。
“邬城主,你没有想过,陆长风——和陆长闻是什么关系?”周拙往后靠,与他细说,“也许你没有听过我,但如果我被你们关在维阙,辑金队手上的军火恐怕就要卖给望城了。从现在的局势看,望城的主战派一直向周拙施压,要吞并维阙这一亩三分地。你猜猜,这批军火要是到了主战派手里,周拙还能不能顶住压力?而你们,又有没有一战之力?”
邬戊脚步顿住,没有回头。
“我完全可以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你的手下只是以违反治安罪抓我,这没什么大不了。”周拙像是有些疲惫了,“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南丧不太能听懂他们谈话的内容,但他知道周拙一直在撒谎,因为他不叫陆长风。
不过,似乎在周拙说完话以后,新来的那个长官明显出现了犹豫。
“怎么证明你说的这些是真的?”邬戊问。
周拙双手交握:“你可以让我和张佼通个视讯,这是最直接的办法。”
邬戊将信将疑,而周拙已经起身了:“慢慢考虑。”他向南丧招了招手,对邬戊说,“如果确认了要和我联盟,可以让人来找我。”
“你为什么选择和维阙联盟?”邬戊问,“而不是望城?”
“因为我恨周拙。”周拙说,“世界上没有人不恨周拙,对吗。”
邬戊半晌没动静,突然笑了,摆摆手让手下放行,却在周拙和他擦身而过时,问:“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东西?”
“防毒面罩。”周拙坦言。
邬戊目光在周拙的防毒面具不肯挪开,一秒,两秒……五秒。
南丧喉结滚了滚,不敢呼吸。
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但周拙用那个生态面具改换面容,又取了个别的名字,不停说奇奇怪怪的话,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周拙主动开口:“这东西救了我的命,恐怕不能给城主了。”
邬戊沉默了一会儿,当机立断:“你,现在就和张佼通话。”
“可以,但是快些,我饿了。”周拙坐下。
立体投影出现在空气中,显示:邬戊—张佼。
视讯在半分钟内接通了,南丧仰头,看见一个陌生男人的脸。
“无事不登三宝殿啊,邬大城主有什么事?”张佼那边视角晃动,显然是在行走中。
邬戊将镜头怼到周拙面前,问:“认认,这人是谁?”
视角逐渐变缓,张佼停下,良久,难以置信地喊了句:“长风?”
周拙没说话,动了动身子,看着视讯里的邬戊。
张佼显然有些着急,问:“长风,你没事?”
周拙定定看着他许久,才摇了摇头。
“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邬戊挪走通讯器,不让张佼再看,“你的人在我这儿,随时可以来接,但之前和你谈过的军火,是不是该重新商议一下?”
张佼收起关怀的目光,扯着嘴角:“怎么,以为绑住人质了,就能和我谈条件?”
“是。”邬戊说。
张佼笑了笑:“军火卖给谁都是卖,但如果你以我手下的命来威胁我,恐怕做完这一单就没有下一单了,邬城主路别走窄啊。”
两人的谈话中止了几秒,邬戊说:“我知道你们在附近,明天见,维阙欢迎你。”
视讯结束,邬戊看着好整以暇的周拙,招呼手下给周拙安排住宿,又说要让人送他。
“不劳烦,我有住处。”周拙起身离开。
南丧披着衣服,亦步亦趋地跟在周拙身边,终于顺利走出城卫队。
夜晚的繁街南丧是第一次来,他呼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又重重地吐出去。
冬夜的风有些割人,南丧用力裹紧了外套,说话在空气里冒出一阵阵白气:“周拙,你为什么要说自己叫什么风啊?”
周拙偏头看他,答非所问:“辛苦了。”
南丧倒没觉得辛苦,只是太冷了。
他一直都不在晚上出门,也是因为自己没有厚衣服,前段时间寒潮来袭,他整整有一周没有出门,躲在家里用被子将自己卷成个寿司。
周拙停下来,问他:“怎么走?”
“我们去找贝尔,希望他还没休息。”
周拙走了一段,突然发现身边的南丧消失了,往后一转身,发现南丧悄悄躲在他身后,似乎是很畏惧寒冷。
维阙地处西南,气候相比望城好,这样的风对来自北方的周拙来说并不难受。
但南丧像第一次出门逛街的小孩,即使怕风,也忍不住左右探看,脸上有淡淡的兴奋。大约维阙真的对他不好,而他又太容易满足。
周拙骤然减速,南丧一脑门撞上他后背,有点儿迟钝地摸了摸额头,仰着脸用灰晶葡萄似的眼睛看他:“怎么了啊?”
周拙目光顿了顿,转身说:“没事。”
维阙并不大,算起来可能等于旧时代的一个小县城。他们下午在最繁华的街道上闹了那么大的阵仗,现在又全须全尾地从城卫队出来,如今走到哪里都是议论纷纷。
南丧不懂人言可畏,只是很想躲在周拙后面。因为周拙的背很宽,可以挡风。
周围的低语传进耳朵:“这人到底哪儿来的,以前没见过,怎么突然和这傻子在一起。”
“听说就是他下午打了奥迪尔?”
“你说这傻子平时傻的,怎么突然就开窍了,还知道找人撑腰了。”
“他哪里傻,多兰不也被他捏在手心里吗?这叫狗仗人势!”
周拙微微偏头,目光穿过冰冷的空气仿佛扎中最后一个说话的人,那人张合的唇突然闭上了。
恐惧如爆散的烟雾,甚至等到南丧和周拙走远,他都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怯懦。
周拙带来的压迫感,并非是接收到就令人恨不得逃离的,而是来自于上位者权力的裹胁,仿佛站在阶下的自己生如蝼蚁,只能在仰望中等待死亡。
南丧敲了敲门,带着周拙进去,风铃声哗啦哗啦。
贝尔抬了抬镜框:“哦?坐完牢了?”
看来维阙的消息传播速度也不慢。
南丧觉得自己没有犯罪,所以关禁闭不等于坐大牢。
他说:“才没有。”
“哦~哦~”贝尔从货柜后走出来,看清楚南丧身后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差异,随后移开眼,用余光悄悄地观察。
“有东西给你。”南丧说。
“哦?”
南丧从背包里拿出护目镜,开价:“一千。”
“我告诉你了,这个只值六百。”贝尔接过东西,放在台灯下检查。
周拙走过去,在护目镜的侧面用手势轻向下扫,护目镜镜片上瞬间浮现蓝色的数据链。
开机了。
“啊!”南丧眼睛亮起来,接着又,“啊!”
好像比那个红光手环还要神奇!
贝尔也同样惊讶,他左右审视一圈,期间不住抬头打量周拙,最后长“嘶”了一声,说:“冒昧问一句,您来自……望城?”
周拙不语,任由贝尔猜测。
“付钱吧。”
“……”贝尔再看了半分钟,在自己存折上输入1000,示意南丧过来。
南丧和他碰了碰,看见自己的余额从1.5变为1001.5。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数字,在周拙以为他要晕过去的时候,讷讷地举起手递到周拙面前,丢了魂似的:“好多啊……”
才1000点,算什么多。
周拙动动嘴角,迎合他的情绪说了句:“嗯。”
出了贝尔的商店,南丧好像才反应过来,开始在周拙边上小步地蹦着,说:“我好有钱啊!我从来没有这么多钱!”
话刚说完,存折就吧唧掉在地上,周拙帮他捡起来,却没给他。
“?”南丧扒他的手臂,要拿回自己的存折。
“买衣服,再吃点东西。”周拙说。
南丧嘴角一挂:“不要。”
“我饿了。”周拙说。
南丧挂在他手臂上,像只求饶的小狗,摇头又摇头:“可是衣服很贵,买完就不是1000块了。”
“你本来也不是整数,哪来的强迫症。”他把南丧从手臂上拂下来,自顾自往前走。
南丧在后面追着他:“不行……”
今日南丧:一只幸运的小财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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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