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府打零工 第11章 我是一个遵纪守法的普通好公民

“我能有什么目的？”袁静深重新拿起筷子，开始吃饭，“拉你入伙，再简单不过的目的。”

“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拒绝了。”

“对啊，所以我才献殷勤请你吃饭嘛。”

“就这？”两荤一素，连四菜一汤都没够上。

顾子沨认认真真想了一遍自己的熟人，包括幼儿园同学，但没有一张脸能和眼前的人对得上号。他不是记性差的人，甚至可以说记忆力超群，然而袁静深确实是他快三十年的生命中不曾有半分印象的人。

“我不记得我见过你，包括小时候。”

袁静深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他面色如常，从容地咽下嘴里的菜，“也许是上辈子认识呢。毕竟，我的身份罗丰告诉过你。你不记得的事情，我记得。”

袁静深说话十句有八句没用，剩下两句气人。顾子沨“啧”了一声，决定不再理他，开始吃饭，袁静深却来了劲儿，“你今天打电话给我打听这件案子，是你的好兄弟丁川出问题了？”

“我不知道。”顾子沨有些烦躁，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越不想丁川和这些灵异事件扯上关系，丁川越是能招惹到这些乱七八糟的，“罗丰说他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但不确定到底是什么。”

“这个案子没移交给我们，我也不好插手，但我可以在范围内帮你照看一下你的好兄弟。”

这倒是顾子沨意料之外的，他最初的想法确实是想让袁静深帮忙照顾下丁川，但是于情于理都不合适，所以他才按下没说，没想到却是袁静深自己提了出来。

顾子沨狐疑地看了袁静深一眼，“你会这么好心？”

“当然是算作你欠我的人情。”

我就知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大抵便是如此了。

顾子沨还没来得及说话，袁静深那边又开始输出：“你当然也可以拒绝，但是想必你也清楚，凭你一个人是护不住他的，更别说你自己还是个菜……”

袁静深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但是顾子沨已经明白对方想说的是“菜鸡”。

如果这顿饭不是袁静深付钱，那么他必然要让这桌菜出现在这位袁队长的脑袋上。

这位地藏在人间浸淫这么多年，恐怕早已不是那个纯洁无暇的菩萨了吧。

“你就这么想让我欠你人情？”

“也不是。”袁队长吃完自己碗里最后一口饭，抬手招来服务员，“主要是我是真心实意地想拉你入伙，找你帮忙。美女，再添一碗米饭，炒一盘山药木耳，谢谢。”

目送服务员走远，袁静深小声叨咕了句：“这家菜码真小，我都没吃饱，你呢？”

“已经被你气饱了。”

“饱了也不能回去，他们还没有取证完。”

剩下的时间就是顾子沨坐在一边，傻子一样看着袁静深风卷残云大快朵颐地吃光了第二碗米饭和一盘山药木耳。

袁队长抹了抹嘴，看着没吃完的两盘荤菜，感慨着“浪费啊浪费”，然后带着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去前台付账。

顾子沨相信，如果不是因为地藏的身份，他甚至能把那两盘荤菜也吃光。

然而更令顾子沨大跌眼镜的还在后面，袁静深要了一个打包盒，走回桌旁把剩下的荤菜装了进去。

“………这两盘菜加一起剩不到几口。”

“光盘行动你不懂吗？”袁静深把打包盒递给顾子沨，“拿着。”

顾子沨“我不要”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袁静深后半句就跟了上来：“喂猫。”

我谢谢你。

吃过饭的两人并没有回去顾子沨家，袁静深把人带上了车。

他拿出一个公文包，从里面掏出厚厚一沓子卷宗，“按理说这些东西是不能带出来给外人看的，但我却违纪这么做了，你明白我的诚意了吗？”

“我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你休想道德绑架我，我不吃这套。”

“好吧。”袁静深不再扯皮，把卷宗按时间顺序排好，“这个是我们第一次接触到‘聻’，但那个‘聻’很弱，怎么说呢，和后面的比起来，充其量算个更凶点的厉鬼，没有什么特殊能力，也没有多少灵智。”

他翻到下一页，继续说，“我们抓到了它，核实了身份，是一个被奸杀的小姑娘。”

顾子沨接着拿起第二份卷宗，袁静深称职地继续讲解：“第二只聻是一个车祸横死的中年男子，有微弱的特殊能力，能简单的思考。”

“第三只是被丈夫谋杀的妻子，特殊能力是召唤鬼婴，可以更深层次地思考问题。”

“第四只，是一个被虐待致死的小男孩，能力是吞噬其他鬼魂增强自身，已经懂得趋利避害。”

袁静深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顾子沨，对方的脸色非常难看，显然这个人和他想到一起去了，“第五只，就是袭击你的那只，特殊能力是可以一定程度上影响神识，操控对方的行动，甚至可以发展伥鬼，而且已经有了相当高的智慧，懂得伏击、尾随，它甚至在感觉到我的瞬间选择了逃跑。”

“伥鬼…是那个被男友勒死的女学生。”

“你有什么看法？”袁静深问话的语气并非试探，而是真心实意地寻求建议，这让顾子沨非常意外，因为按理来说，袁静深才是这方面的专家。

然而顾子沨也并不是矫情的人，对方认真问了，他便认真答：“浅薄之见，它们在进化。”

“我们想到一起去了。”袁静深指着卷宗上的时间，“但是，太快了。你看这个，第一只聻出现的时间是45年前，只有短短的45年，不论从数量或者能力思维各方面来说，增长和进化的速度也太离谱了些。聻形成的条件非常苛刻，正常的鬼不是被拘魂投胎了就是被打到魂飞魄散了，想要形成一只聻不仅要使鬼受到折磨积攒怨气，还要在保证其不会魂飞魄散的情况下杀死它。一般来讲，几百年才能出那么一只有高灵智的聻，然而你看现在，45年间，仅在燕城就发现了五只。”

顾子沨正要说什么，街上传来的骚乱打断了他，一辆大货车载着满满一斗钢筋对着袁静深的那辆现代直冲过来。袁队长当机立断，反应奇快，他打开车门一个翻身跃了出去，回手将顾子沨也掏了出来，还不忘带上装卷宗的公文包。

二人刚刚跑出去，大货车的车头就顶上了现代的侧门，巨大的冲击力将整辆车挤到了墙上，安全气囊瞬间弹出又在挤压下爆开，小小的轿车在大货和墙壁的夹击下，仿佛被菜刀拍扁在案板上的橘子。

货车斗上的钢筋在惯性的作用下穿进驾驶舱，又从挡风玻璃上穿出来，将现代一起一串钉在了墙上。

“快，打119和120！”袁静深将公文包一股脑儿地塞进顾子沨怀里，大步跑过去查看大货司机的情况。

数条钢筋从大货司机的身体穿过，血正缓慢地从伤口边缘渗出来，司机早已陷入昏迷，右脚还死死地踩在油门上。

袁静深的眉头皱得死紧，司机多半是没救了。顾子沨打过电话，来到车边看了一眼，也陷入了沉默。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混乱开始升级。

袁静深亮出警官证，“我是警察，无关人员请尽快离开现场，不要妨碍交通。”

此时正值上午十点，人不算太多，看到有警察在场，也渐渐散了。消防和交警来得很快，救护车紧随其后，清点之下，除了大货司机一个重伤，还有几个轻伤的路人，被救护车一起带走了，消防在处理现场，交警队长来向顾、袁二人了解情况。

交警队长姓吴，和袁静深有些交情，算是熟人，俩人在一边交流事故详情，顾子沨就抱着公文包站在不远的地方。

他之前到车边看的那一下，令他的左眼突然疼了起来。他直觉周围有什么东西，强忍着不适把现场查看了一遍，然而除了加重疼痛外一无所获。

路上没有任何刹车的痕迹，看起来就像是大货车锁定了目标一脚油门踩到底，专门为了撞死他们而来，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意外，敢拉钢筋的大货司机，绝对不会是新手，若说紧张之下踩错了刹车和油门，三岁小孩都不会信。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近人情，但依伤势来看，大货司机显然凶多吉少，事后尸体送到法医那里，酒驾还是毒驾，抑或是谋杀，也便能有定论了。

至于会不会是另一种情况，顾子沨按住发疼的左眼，衷心希望这些怪力乱神的狗屁事情都离他远点。

结束了谈话的袁静深注意到顾子沨的不对劲，他悄悄地用胳膊肘怼了一下顾子沨的后腰，“怎么了？”

这一下正怼到顾子沨没好全的伤上，疼得他抽了抽嘴角，恨不得一巴掌扇到对方的脸上，“没怎么也被你一肘子怼死。”

“那么娇气？”

“滚。”

袁静深接过顾子沨怀里的公文包，他指了指报废的警车，叹气道：“造孽啊，我还得回局里报备一下。”

顾子沨嗤笑了一声，“袁队长得罪人太多，这是哪个仇家找你拼命来了？”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为什么是我的仇家不是你的？”

“我一个遵纪守法的普通好公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新时代宅男，哪儿来的仇家。”

“哦——————”袁静深一个“哦”字拉老长，他别有深意地打量着顾子沨，一字一顿地重复道：“遵、纪、守、法，宅、男，啧啧，我差点就信了。”

一个在网上开着坑蒙拐骗的侦探社，东奔西走到处跑的人说自己是个遵纪守法的宅男，真的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就认定是谋杀而不是别的？”

“袁队。”顾子沨用手背拍了拍袁静深的胸口，“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和我玩聊斋了吧。哪个大货司机会在喝高了或者嗑嗨了的情况下拉钢筋，除非是找死。当然，如果这位真的是除非情况，那我也无话可说。”

顾子沨心安理得地把事情全甩给了袁静深，因为无论是从袁静深的身份还是他与交警队长的交情来看，这件事让袁队长解决都是最好的。

两个人在事故现场分道扬镳，顾子沨回家的路上顺道去宠物商店买了袋猫粮，出店门的时候看见街对面有个人特别像丁川，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一看不要紧，好家伙，还真是那小子。

丁川平时除了警服就是一套运动休闲装配着双球鞋，今天却破天荒地穿了套时装，顾子沨觉得稀奇，向着对面走了几步，仔细看了看，意外地发现这小子手上还提着一款与他格格不入的女士包，身边站着个穿着时尚的年轻姑娘。

这小子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

顾子沨没有上前，他给丁川发了条微信。

【晚上有空吗？来我家请你吃饭。】

过了会，对面的丁川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几下。顾子沨看着聊天框里跳出来的“OK，绝对到”笑了下，转身进了一旁的超市。

顾子沨到家的时候那几个取证的警察已经走了，不仅帮他打扫了卫生，甚至非常贴心地把报废的茶几沙发和窗帘之类的也给换了新的。

哟呵，这还真是，为人民服务啊。

顾子沨点开和袁静深的聊天框，还挺真情实感地发了句“家具，谢谢了啊”，想了想又接了句“但钱我是不会给的”。

袁静深大概是在处理案子，过了几分钟才回消息。

【没事，反正也是用你转我的5000块买的。】

这狗东西。

丁川虽说绝对到，但是警察的工作性质忙起来没时没晌，眼看着时针走到了八，人还没到。

顾子沨倒是不在意，他准备好食材就坐在沙发上开始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他聚精会神地在纸上勾勾画画，丝毫没有注意到突然降下来的气温。

门外响起“笃笃笃笃”的声音，很有规律，每响四声就停一下，然后再响四声。

顾子沨听着响忍不住骂了丁川一声，敲门就好好敲，玩个什么劲儿。他站起身走到门边正准备开门，左眼却突然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