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阿卡姆读大学[克苏鲁] 第99章 6.9

在沉船以黄金花朵装饰的桅杆上方，北极星正高高照耀。寒冷干燥的空气中回荡着凄厉而尖锐的呼啸声，那是仿佛狂风一般，令人心生畏惧和反感的可怖之声。接着，仿佛是回应这声音一般，有力的拍打翅膀的声音响了起来，一小团阴影在洁白的雪地上盘旋。这阴影越来越大，最终随着轻巧的一声，一只小象大小的夏塔克鸟稳稳地落在了雪地上。它把翅膀收了起来，温顺地垂下长长的脖子，让背上的人顺利落地。

“干得不错，小家伙。”

邵杨从夏塔克鸟的脖子上滑了下来，他亲昵地拍了拍夏塔克鸟遍布鳞片的脑袋，“今晚多吃点月亮果。”

夏塔克鸟打了个鼻息，骄傲地扬起脑袋。

“鞍具还需要再加固，俯冲的时候风阻有些大，夏塔克的平衡性也需要训练…猫的座位要不要设计得更保暖一些？”

邵杨在脑中回忆着这次飞行的不足之处，一时忽视了怀里的猫。

“邵杨，邵杨，放我下来啦！你有听我说话吗？邵杨…笨蛋邵杨！”

猫在邵杨斗篷前的小挎兜里奋力挣扎。

“不许叫我笨蛋…啊，猫，忘记把你放下来了，抱歉。”

回过神来的邵杨解开挎兜，把猫放了出来，

“怎么样，会晕吗？”

“还好…只要你不搞那些个什么…眼镜蛇的玩意？”

猫埋怨道。

“眼镜蛇机动，有一定战术意义。”

邵杨认真地说。

“…你把夏塔克鸟当成什么了喵！”

猫继续吐槽，

“还有还有，一定要用那么可怕的声音作为指令吗？我一听毛都炸了！”

“什么叫难听的声音，那叫吹口哨。”

邵杨反驳道，“猫，你不知道吧，我高中时候外号哨子有俩原因，一是我姓邵，二就是因为我口哨吹得好。”

“吹得好？人类的审美没救了。”

猫一脸绝望。

邵杨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嗯，可能是好久没吹了，我再练练就好了…”

言罢他把手指放在唇边，轻颤嘴唇。

狂风的呼啸声响彻天地。

“…”

邵杨更加尴尬地放下手指，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怎么再也吹不好口哨了？

“你还是别练习了…看，夏塔克鸟过来了哦。”

猫抖抖耳朵，吐槽道。

一旁啃雪块的夏塔克鸟听到了哨音，扑扇着翅膀，欢脱地跑了过来。无奈的邵杨花了一会儿功夫让夏塔克鸟平静下来，这时他突然感到肩膀上有东西动了一下，扭头一看，正好和小蛇对上眼睛。

“…差点忘了还有你。”邵杨用手指戳戳祂快要成形的角，叹息道，“小哈啊，我挺担心你会掉下去，所以做了绑带，你看…”

小蛇默默转头，趴下，然后一动不动。

这几天来，小蛇已经长到了半米多长，手腕粗细，祂不再愿意缠在邵杨的手腕上，反而开始缠绕在邵杨的大臂和肩膀上。飞行的时候，邵杨总是提心吊胆，万一小蛇身子一松，掉下去怎么办？

他前前后后用货舱里的牦牛皮做了几个挎兜和绑带，但小蛇似乎很讨厌被束缚，理都不理，只是沉默地把身子缠上他的胳膊，然后把脑袋扭到一边。

邵杨也没办法，只好由着小蛇的性子去。他眺望天空，眼下毕宿五已落到地平线附近，于是他招呼上猫和夏塔克鸟，向沉船走去。

晚饭时间，邵杨喂给了夏塔克鸟一堆月亮果，其余人的伙食则是加了奇怪香料的斑马肉汤。吃饱喝足后，邵杨照常检查了一遍各个船舱，然后回到客舱。夏塔克鸟经过一天的飞行有些劳累，乖乖趴在一旁，用翅膀盖住身体悄然睡去。猫则是在地毯上舔着自己的毛，见邵杨回来，猫一骨碌坐起来，跑到他身边，问道，“邵杨邵杨，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两天后，今天的高度是够了。我和夏塔克鸟再训练下，准备些东西，两天后就能起飞。”邵杨说道。

“太好啦，我们就要回乌撒啦！”

猫开心地伸了个懒腰。

“不是去乌撒，那太远了。我们去因伽诺克，但愿那里有商船愿意搭载我们。”

邵杨解释道。

“放心好了，邵杨，我可是乌撒的猫，很受欢迎的！”

猫昂首挺胸，自信满满。

“哈哈，那便好。”邵杨把猫拎在怀里，挠挠它的下巴，“再给我多讲些乌撒的事吧，小猫咪。”

猫发出舒服的呼噜声，“乌撒啊…乌撒可是个好地方…因为你知道吧，乌撒的律令——在乌撒，没人可以伤害猫。”

“所以，那里是地球猫的乐园，芭丝特的祭祀也常常聚集在乌撒，我们每天会在小镇游荡，倾听鲁特琴演奏的音乐，在黄昏时刻，爬上磨坊的风车。我最喜欢去找阿塔尔，他是乌撒的老祭祀，我喜欢一边玩他的胡子一边听他讲故事。什么神明在雪山上跳舞，白色的帆船一去不复返，外来的梦想家故意把他灌醉，等等等等…”

“呼呼，邵杨，你不知道吧，我们会举办猫宴，那是属于我们猫的宴会。月圆的时候，乌撒的猫会爬上屋顶，然后我们一起跳上月亮…嗯，会有好多好多猫的…我们的身体聚集成毛茸茸的毯子，一直铺到月亮上…”

“猫宴的内容可是秘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喵！一说起来就好生气，我好不容易参加一次猫宴，就碰上了土星猫的袭击…你可不要被它们的名字欺骗了！它们根本不配叫做猫…它们…它们就是那种长四肢的，大猫形状的球球！”

“参与袭击的还有月兽…那些头上长触手的大蟾蜍，还有几个穿长袍的人…喵…我只是一只小猫咪，才第一次参加猫宴，就遇到了这种事…”

猫沮丧地说着，胡子和耳朵都垂了下去。

邵杨用指关节蹭过它顺滑的脊背，皱眉道，“你刚刚说穿长袍的人？是冷民吗？”

猫缩缩脑袋，“不知道，我没闻到味道。说起来，那些穿长袍的人好像是比冷民高一点，瘦一点？”

邵杨思索了片刻，“小猫咪，你遇到袭击的事，再详细和我说一下。”

“…嗯…就是在我们吃完祖…啊不，是猫宴会快结束的时候，土星猫突然从深空中出现。单论土星猫我们也不怕，但伏击的月兽冲破了我们的阵型。所以我们打算先撤离月球，就在准备猫跃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些黑袍人，他们躲在月兽的身后，像是在准备什么法术。我们一群猫刚刚跳起来，黑袍人便发射了什么东西，把我们击散。然后我就往下掉，掉啊掉，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现世了。剩下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一般而言，身为幻梦境的猫，你能够自由往返梦境与现实对吧？”

“是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现世之后，突然做不到了。”

“另外，从月亮上掉落，会直接落到现世吗？”

“喵…好像是…不会…？”

“…”邵杨摸摸下巴，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却又抓不住那关键的一点。

“怎么了，邵杨？”

猫蹭蹭他的手背。

“没什么，早点休息。”

邵杨把猫安顿好，躺到了床上，缠在手臂上的小蛇也解了下来，安静地盘在他身边。

邵杨闭上眼，在心中梳理最近的进展。

一方面，邵杨多次尝试了与外界的联络以及对周边地区的探索，最后得出的结论并不意外——无法联络到外界，除了沉船之外，也没有其余值得调查的地点。

他索性沉下心来，着眼于夏塔克鸟。作为久负盛名的交通工具，夏塔克鸟成长得很快，邵杨从货舱里找到了适合鞍具，开始练习飞行。

从一开始的总是摔跤，无法离开地面，到后来的足以在卡迪波内克峰上空盘旋。他与夏塔克鸟磨合得很快，如果以因伽诺克的采石场为目标，理应不成问题。

尽管如此，邵杨的心中并非毫无担忧，他几乎可以预见到飞行过程中会遇到各种奇怪的问题，正如他进入幻梦境之后遇到的事件一样。梦境，沉船，回忆，一切仿佛息息相关，又仿佛毫无联系。他十分肯定，自己已经身处于某个漩涡之中，只是不同于以往，自己的遭遇是破碎而不连贯的，这使得他无法推断事件的全貌。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没有万全之策，邵杨能做的只有尽量准备周全，随机应变。他在脑海中耐心而仔细地思考需要准备的物资，可能遇到的紧急情况及应对措施，如此种种。思来想去间，他陷入了梦乡。

———

厚实的防风斗篷，结实牢固的鞍具和缰绳，浆果，腌肉，月亮酒，还有镶刻在黑檀木上的，因伽诺克标志性的黄金漩涡纹章…邵杨不厌其烦地检查着需要携带的物资，而一旁等待的猫则有些不耐烦了。

“邵杨，不用检查那么多遍啦。”

猫抱怨道。

“等等，我再看看这个绳扣，好了，没问题…等等，那条皮带呢，皮带系紧了没有，嗯，紧了…还有…嗯…好了，检查完毕。”

邵杨深呼吸了一下，他把猫放进胸前的挎兜里，为它系好带子，随后他又检查了遍随身之物——依旧是缠在大臂上的小蛇，脖子上的旧印，别在腰间的奈亚的小刀和物神。确认一切正常后，他吹了声呼哨。

随着风的啸叫声，夏塔克鸟垂下了脖子，邵杨不再犹豫，稳当地骑到鸟背上，绑好自制的安全带后，他握起缰绳，又是一声哨音。

夏塔克鸟抬起脖子，双翼向两侧伸展，徐徐张开。它仰起头，兴奋地吼叫了一声，双翼用力向下一拍，后腿也有力地一蹬，扬起雪尘。只听呼的一声，夏塔克鸟的身躯离开了地面，它弯起尾巴，振动翅膀，强壮的风从它的翼下穿过，托起了它的身体，下一刻，它展开双翼，升上高远的天空。

邵杨朝下方看了一眼，黑色的沉船迅速变小，很快成了白茫茫雪地上的一个小黑点。他抬起头，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湛蓝如洗的天空中，银色的北极星仍在闪耀，为旅者指引方向。邵杨从腰间抽出物神，让它转动起来，同样地，物神所指的方向与北极星一致，于是他稍微松了口气，手上的缰绳轻轻施力。夏塔克鸟灵活地调转方向，向东南侧的因伽诺克飞去。

上升到一定高度后的飞行平稳无比，不知是幻梦境高空独有的特质，还是夏塔克鸟作为居家旅行必备运输工具的优势，虽然他们飞行的速度很快，但并没有什么不适感，猫刚开始还会大呼小叫，现在也已呼噜噜地睡着了。

均匀的光芒从头顶稀薄的蓝天洒下，照耀洁白的雪地，偶尔能看到露出的黑灰色的山脊。渐渐地，地面上的黑灰色越来越多，邵杨知道他们已经靠近了卡迪波内克峰，翻过山峰后，他们便离开了洛玛。

覆盖皑皑白雪的尖峰从身下掠过，邵杨极目远眺，眼前是一片黑色的荒原，荒原之上崎岖的高山林立，在这高山之后则是一片片属于因伽诺克的采石场，数不胜数的缟玛瑙从中被挖掘，运往因伽诺克，塞勒菲斯，甚至是那传说中梦境诸神居住的山峰之地——卡达斯。

邵杨再次确定了方向，夏塔克鸟在他的操纵下又往东南方向飞行了约有三十分钟，此时的天空颜色变成了很浅的蓝灰色，而在他们前方，白色的云雾悄悄聚集。

邵杨一抬手，召唤出了一小团橘红的活火焰，燃烧的火焰驱散了周围浮动的雾气。然而相比这庞大的山一般的云雾，火焰的力量实在过于渺小。不过邵杨也没指望什么，他召出活火焰只是为了警戒，防止遇到云兽什么的。

在湿润的白气中飞行了数十分钟后眼前的云层终于变淡，邵杨拍了拍夏塔克鸟的头，一扬缰绳，夏塔克鸟振翅高飞，冲出了这一大团云气。那是一瞬间发生的事，邵杨只觉得心头一跳，他感受到了，在冲出云朵时，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

恼人的白色浓云消散后，出现在邵杨眼前的是一面数千尺高的黑灰色缟玛瑙峭壁，它如同一面巨墙，挡住了行者的前路。

邵杨再次以物神确认了方向，他们是一直往东南飞没错，但眼前这高大的峭壁让邵杨心生不安。是他们不知不觉飞低了，还是地形发生了改变？眼前的峭壁似乎与因伽诺克采石场的类似，难道说他们已经飞到了目的地？

邵杨把手指放在唇边，风声从他口中发出，夏塔克鸟听到了指令，它用力地一扇翅膀，将头部大力向上仰起，身体几乎与峭壁平行，接着它扑扇起翅膀，开始极速向上攀升。

“喵…怎么突然…喵！邵杨我们怎么直立起来了！”

被惊醒的猫从挎兜里探出头，啧啧称奇。

“我想飞到高处看一看。”

邵杨在上升过程中一直观察着面前这巍峨的峭壁，峭壁上似乎有及其久远的开凿痕迹，不知是露水还是缟玛瑙矿，黑色的岩壁此时反射着幽微的磷光。

“…”

邵杨心中的疑惑逐渐扩大，这实在太不像采石场了。他谨慎地让夏塔克鸟与峭壁拉开一大段距离，随后继续笔直地向上攀升。

过了片刻，半透明的云层重新在周围聚集，邵杨又一次召唤出活火焰，破开阻碍视野的云雾。在这面沉默无言的黑色巨墙前，他们搭乘着夏塔克鸟，像电梯一样快速上升。

渐渐地，天色晦暗起来，而在邵杨的视野边缘，在那蔓延的山脉边缘，隐隐有金色的光辉亮起。他又吹了一声呼哨，夏塔克鸟的双翼应声奋力一拍，似离弦之箭直冲云霄，一眨眼，他们已经来到了峭壁的上空！

于是，这片峭壁的全貌映入邵杨的视野——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起来，就连猫的惊呼声也被他暂时抛到脑后，因为他看见了——

峭壁，或者说山脉连绵成了一个凸起的弧线，它们如同一个半圆形的屏障，护卫着群山之后的秘密。

不，再仔细看看吧，这些…真的是山吗？

每座山峰顶端长出了两个巨大的头颅，那是类似狼或者食尸鬼的头颅，在它们的头上带着粗犷的冠冕，云层在它们的冠冕之上翻涌，它们的右手高高举起，如同实行某种誓言。遥远的光芒照来，在它们黑色的身体上投下阴影。

它们曾经是缟玛瑙的矿山，然而现在，它们如同狗群一般蹲伏于此，沉默地守卫着身后的隐秘之地。

邵杨毫无疑问地看见了在这群山之后的，被狼形山所守卫的圣地，那是宝石建成的华丽城池，梦境诸神狂欢的家园，无人抵达的冰封之地——

那里是卡达斯！

但这不可能，一直向南侧飞行的他们没有理由来到北方的卡达斯，不过，现在也没时间思考这个了！

邵杨听到了巨大而沉重的响声，石头从山崖上滚落，云层被气流搅动，就连光线也发生了变化。

那些山，那些狼一样的山峰，它们的头颅开始转动，从眼前连绵到千里之外的山脉，狼形山巨大的头颅齐刷刷地转向了他们！

哨音在空气中爆出，邵杨大力拉起缰绳，试图让夏塔克鸟调转方向，于此同时，那山一样的怪物始终抬起的右手突然狠狠拍下！

只听呼的一声，猛烈而狂暴的气流裹住了他们，夏塔克鸟发出悲鸣，它一时无法控制身体，在这狂啸的风中打起滚来。邵杨屏住呼吸，集中精力，活火焰在他的操纵下猛烈燃烧，大量的空气瞬间被加热，下一刻——

嘭！

活火焰爆炸产生的气流将他们狠狠推出，夏塔克鸟如同一片落叶般，打着转落向地面，邵杨拽紧缰绳，在脱离狂风的那一瞬吹响了哨音！

夏塔克鸟发出震耳的吼叫，它拼命地扑动翅膀，一下，两下…它的身体重归平衡，又是一声呼哨，夏塔克鸟一打尾巴，笔直地向前冲去。

从狼形山处刮来的风声逐渐微弱邵杨不敢懈怠，往后看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他的心下一凛。

从峭壁下方的洞穴，飞出了一片黑压压的生物。邵杨认得它们，它们的样子类似石像鬼或是恶魔，生有弯曲犄角，蝙蝠双翼，尖刺尾巴，身体如同橡胶，脸部一片空白，五官皆无。

它们没有表情，没有声音，

它们是大深渊之主最忠实的仆人，

它们名为夜魇！

邵杨明显感到夏塔克鸟颤抖了起来，不知为何，夏塔克鸟对夜魇有天然的畏惧。于是弯下腰，抚摸着夏塔克鸟的脑袋，让它冷静下来。

“…发生了什么…这是夜魇？诺登斯…还是那些食尸鬼？”

猫的小脑袋里满是问号。

邵杨也同样迷惑不解，此时夜魇越来越多，它们围成了一个圈，但似乎没有上前的意思。

（无论是旧神诺登斯，还是幻梦境的食尸鬼，对人类的态度并不恶劣，但是夜魇也有被人召唤和束缚的可能…这些夜魇…它们是敌是友？）

邵杨悄悄握紧缰绳，身体再次紧绷起来。就在这时，他感到了大臂上的动静——

是小蛇！

邵杨轻轻转头一看，小蛇不止何时仰起了身子，以敌视的眼神看向夜魇的包围。

（它们想要抓哈克龙！）

邵杨瞬间明晰，在夜魇行动前，他果断反应，吹响哨音！

夏塔克鸟跟着啸叫一声，它的身体再次竖直起来，翅膀一振，直直地向上飞去。

“诶呃呃，邵杨我们为什么要跑…哇！”

邵杨没功夫回答猫的问题，小蛇和本能都在告诉他，不可以被夜魇抓住。他紧张地向后一瞥，因为长时间的飞行，加上夏塔克鸟还处于幼年，他们的速度放慢了不少。而那些夜魇不慌不忙地成群结队，如同一角漆黑的椎体，朝他们直直追来，他们之间的距离在肉眼可见地缩短，只是一眨眼，最前方的夜魇恶魔一般的利爪就要碰触到夏塔克鸟的尾巴——

嘭！

活火焰在极近的地方爆裂！利爪被打开，而夏塔克鸟也借着冲力的劲儿奋力向上一飞，猛烈的云流在他们身侧倾泻而下，突然，夏塔克鸟的速度慢了下来，此处已为浩瀚的云层之上，抬头望去，是蓝与黑交织的深邃虚空。

眨眼间，夜魇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显现，它们组成了墨汁一般的阴云，要将放肆的行者吞没！夏塔克鸟努力地扑扇着翅膀，但似乎已难以为继，只见它的身子从垂直变得倾斜，尾巴向上扬，头颅向下垂，像是要翻面一般，随后——

嘭！

活火焰再次爆开！

响亮的哨音响起，夏塔克鸟立刻做出反应——

超机动！

只见夏塔克鸟以略微后仰的方式奇异地在空中滑行。它以尾巴为轴心，身体平平地转动起来，它灵巧的轨迹避开了夜魇的爪子，接着它向上空猛地一振翅膀，身体如同一片羽毛般坠入了前方的云海。

进入云海后，夏塔克鸟一个旋身，轻盈地翻转了身体，向前方飞去。邵杨拍了拍它的脑袋，称赞道，“干得漂亮，小家伙。”

夏塔克鸟抬起头，骄傲地叫了一声作为回应。邵杨从行囊中取出几枚月亮果，喂给夏塔克鸟。

“所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喵…”

被转得七荤八素的猫弱弱地出声。

邵杨揉揉它的脑袋，沉声道，“我们在被夜魇追捕。”

“喵？为什么！我可是乌撒的猫！”

猫震惊地说。

“我无法给出答案。”

邵杨在余光里看见小蛇垂下了脑袋，于是笑了一笑，不动声色地摸摸祂的角，以轻松的口吻说道，

“搞不好是因为我，有人把我称作奈亚的神眷者来着。”

“邵杨，你…你不会真的是坏巫师，是奈亚的信徒吧！”

猫瑟瑟发抖。

“我承认，我蒙受了祂的恩惠，只不过这恩惠对我这么一个平凡之人而言，过于沉重了。”邵杨认真地说，“所以，请放心，我目前还不是奈亚的信徒。”

“…你这说法更让人无法放心啊！”

猫吐槽道，不过它明显放松了下来。

“哈哈，是么。我们还是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再说吧，小猫咪，你有没有觉得这云层很奇怪。”

邵杨笑道。

“喵？哪里奇怪？”

猫探头看了看，还伸出爪子拨了拨。

“你从月亮上掉下来后，直接进入了现世。走下台阶后，没有到达森林，而是来到了奥拉索尔。因伽诺克的船偏离了航线，坠落在洛玛。我们一直向南飞，却来到了北面的卡达斯。”邵杨说道，“幻梦境的空间是不是出现了问题？仔细感受吧，猫，这云层之中，有奇特而强大的魔法。”

“…”猫抖抖耳朵，“什么都感受不到啊…哎呦，邵杨你又欺负我。”

“咳咳，总之，我怀疑我们遇到了一些空间上的法术…这是造成事件的原因之一，但这可是幻梦境…如此强大的法术…怎么了？”

在邵杨思考时，大臂上的小蛇又动了起来。邵杨沿着小蛇的目光看去，不由咋舌道，“追得真紧！”

白色的云层之中，一个个漆黑的身影正在快速逼近。邵杨吹了声口哨，夏塔克鸟一口把月亮果咽下，拍动翅膀，嗖地一声飞了出去！

砰砰砰的声音接连响起，邵杨操纵着活火焰为夏塔克鸟制造机会，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云层变得稀薄，他们再次冲出云雾，而这次在行者眼前的，是一片蔚蓝的海洋。

“往下飞！”

邵杨拽动缰绳，催动夏塔克鸟向下飞去，夜魇有怕水的特性，如果顺利的话——

“嘿，不怕了么？”

然而并不顺利，那些夜魇虽不愿靠近水面，但与水面保持着距离，向他们追来。

“该怎么才能甩掉它们？”

夏塔克鸟正紧贴着水面飞行，湛蓝的海水被它掀起的气流卷起，留下一串串雪白的浪花，而在他们行进方向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奇形怪状的玄武岩柱。

“玄武岩柱…这里是西部的海洋？呼，正好，用这里甩掉它们。”

邵杨做出了决定，他催使夏塔克鸟向玄武岩柱飞去。夜魇此时飞了下来，它们的双翼在上方投下了片片阴影。

它们开始攻击！

邵杨一拽缰绳，夏塔克鸟的身体向右大幅度倾斜，避开了一只夜魇的利爪，接着邵杨又将缰绳向上提，夏塔克鸟迅速爬升，与夜魇拉开了大段距离，旋即邵杨吹响口哨，夏塔克鸟弓起身，猛地向前俯冲，扎入了那片玄武岩柱！

一时间，邵杨驾驭着夏塔克鸟在石柱间辗转腾挪，上下飞舞，爬升，俯冲，超机动，借助活火焰的干扰和哨音的帮助，他很快接近了自己的目的地——

世人皆以为，玄武岩柱之后，是光辉的克修利亚。

但只有入梦者才明晓，此处是通往虚空的大门。

只见玄武岩柱后的海面上，有一个庞大的黑乎乎的洞口，海水从洞口边缘倾泻而下，形成了震耳欲聋的瀑布。白色的水花如同利剑高高翻起，哗啦啦水流毫无休止地涌向那永远不会被填满的空洞。在这空洞的另一端，是无尽的虚无，是宇宙的终点，而那些最疯狂的梦想家则会对你耳语——

不要穿过这里。

你会迷失。

这洞口连接着许多地方，而其中最为深邃的，是祂的所在之处，是祂的王座。

你是否想去倾听那些无形的神祇为祂演奏的乐曲，那会令任何人为止疯狂的悠长笛音？

你是否想去参加诸神的舞会，放弃理智与思考，与混沌和痴愚共舞，在嘲笑中永无止境地舞蹈？

那么穿过吧，

穿过这里，

去觐见那无法名状的存在！

“邵杨，邵杨，你想做什么！我听阿塔尔说过，这后面可是，可是那里啊…叫什么终极深渊还是什么的，反正不是个好地方！喂，邵杨，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邵杨听见了猫的声音，但不知怎么，他突然有了种冲动，他想穿过这里，不，为了某个目的他必须穿过这里，为了…

大臂上的小蛇又动了一下，只见祂探出头，紧紧盯着那水流倾落之处。

身后夜魇了包围过来，它们开始以难以察觉的速度慢慢缩小包围圈。

（奇怪…夜魇现在好像不想抓我们了，反而像是…它们想逼迫我们穿过这洞口？为什么…？）

邵杨稍微提起缰绳，但还没等夏塔克鸟振翅呢，那些夜魇便立刻压了下来，生怕他们离开。

想来想去，邵杨叹了口气，做出了决定，他朝猫露出笑容，“放心吧，小猫咪，我们会没事的。”

“什么叫没事…！”

狂啸的风声淹没了猫的惊讶，在邵杨的命令下，夏塔克鸟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那漆黑的洞口！

———

“他们都已经入睡了…”

查理蹲在一旁，认真地看着毯子上的两只猫。

“邵杨睡觉的样子真乖。”

格雷也蹲了过来，看着身体缓缓起伏，睡得极香的狸花猫。

“卡特教授，请问邵杨大概多久才能恢复正常。”

查理问道。

“幻梦境的一周相当于现世的一小时，顺利的话十分钟，路上慢点二十分钟也够了。”

卡特教授回答道。

“谢谢教授…欸，那只猫！”

查理有些惊讶，因为一眨眼的功夫，来自乌撒的黑猫已经不见了。

“看来他们进入了幻梦境，乌撒的猫是以身体来到现世的，回去之后自会消失。”戴尔教授解释道，“不用担心，从火焰洞穴到乌撒的路很安全，哪怕是邵杨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话音刚落，戴尔教授办公室的门便被推开了，风风火火闯进来的人是阿米蒂奇教授。查理和格蕾有些吃惊，他们很少见到阿米蒂奇教授如此焦急的样子。

“威廉…瑟蕾娜，出，出大事了。”

刚一进门阿米蒂奇便上气不接下气地嚷嚷道。

“亨利，先喝口蜂蜜酒冷静下。”

戴尔教授拿出了玻璃杯和酒瓶，动作很快地倒了杯黄金蜂蜜酒。

“之后再喝。”阿米蒂奇喘匀了气，摆了摆手，“我刚从哈佛回来，你们猜怎么着？他们那儿的死灵书被盗走了！”

“死灵之书！？”

剩下四人都被吓了一跳。

“是啊，我就说哈佛不靠谱，他们的保护术和安保措施都是纸糊的吗？”阿米蒂奇的脸上有了阴霾，“这可是特大祸事，如果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得到了…威廉，瑟蕾娜，咱们得想个对策，我已经叫上了大小皮洛森，还有——”

说着他突然停了下来，惊恐地看向查理和格蕾，

“你们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一直都在。”

查理神色凝重。

“你们听到了多少？”

阿米蒂奇连忙问道。

“全听到了。”

格蕾神色淡然。

“那…那你们…”

阿米蒂奇教授有些结巴。

“好了，亨利，我相信皮克曼和匹斯里不会到处乱说。”戴尔教授拍拍阿米蒂奇的肩膀，转头对查理和格蕾说道，“无需惊慌，这是属于我们教师的工作，我们会处理好的。”

他顿了顿，“抱歉，现在邵杨恐怕需要你们来照顾了。”

“好的，教授。”

“没问题，教授。”

“有什么情况立刻通知我们，走吧，亨利，瑟蕾娜…卡特教授。”

戴尔教授抓起杯子，将蜂蜜酒一饮而尽，随着三名教授的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两人一猫。

“死灵之书…”

过了片刻，查理忧心忡忡地说道。

“不要多想了，查理，那是属于教师处理的事情，暂时与我们无关。”

格蕾平静地说道。

“嗯。”查理揉揉头发，“我们还是先等邵杨醒来吧。”

接下来两人担忧地等待了十分钟，这十分钟里用于联络的蜡烛没传来什么讯息，狸花猫的睡相也一直很沉稳。

“幻梦境里已经过去快两天了。”

查理有些不安。

“再过十分钟没反应，我们就去联络教授。”

格蕾也开始担心起来。

“对了…格蕾，如果邵杨恢复成了人形，他会怎么变化…我是说，他在现世里的身体是猫吧？”

查理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会从猫一点点变成人形吧…”

格蕾也不确定。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变。”

查理看着还是没什么反应的狸花猫，叹息道。

又过了五分钟，查理只是眨了一下眼——

“哦哦，变了变了，格蕾，你看！”

不用查理说格蕾也能看到，只是一瞬间，躺在毯子上的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少年人的身体，他穿着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安静地侧身睡着。

“需要叫醒他么？”

查理小心地问。

格蕾思索了一会，竖起手掌，“让我来一次精神分析，很快就能醒了。”

说着她在邵杨脖子附近瞄了瞄，就在她准备下手时，邵杨睁开了眼。

查理和格蕾都看见了他的眼神。

那是毫无感情的，冰冷的眼神。

邵杨的身体缓缓坐起，他像是没有注意到一旁愣住的两人，自顾自地扭了扭头，活动活动肩膀。

“邵杨，你还好吧，有没有觉得头晕，或者口渴？”

查理关心地问道。

邵杨把目光转向查理，他的语调很低，语速也很慢，“你是…查理…皮克曼。”

“是刚解除诅咒，还不适应人类的身体么？”

格蕾皱起眉头，眼前的邵杨就像好久没说话了一样。

“你是…格蕾…匹斯里…”

邵杨缓缓看向格蕾，然后又低下头，以两人听不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你们…是邵杨的朋友…邵杨说过…不可以吃…但是…又饿了…”

“邵杨…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查理困惑地说。

“我们还是联络教授吧，他看起来有些奇怪。”

格蕾果断地说。

“不必。”邵杨站了起来，他的语气恢复了正常，“抱歉…刚刚从幻梦境回来，脑子有点乱。”

“邵杨…你在幻梦境遇到了什么意外么？”

查理问道。

“没有，进入火焰洞穴后，我成功到达乌撒，解除了诅咒，一切都很顺利。”邵杨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只是…查理，格蕾，我饿了，有什么吃的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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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