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自己醒来时是十一点半。”邵杨摸着下巴思索着,“中间的二十分钟发生了什么?”
“哨子,你听我慢慢说,发现时间变化后,我欣喜若狂,但也有所疑虑。因为我不知道我是跳出了这个循环,还是依旧被困在其中?那时我已经从系统中获得了一些技能,比如可以探查一个人的信息等等,哨子,我对你用了,可没得到结果。”
“系统说,我没有足够的权限。”
“我这才想起来,哨子,你曾给我的那个链子,空鬼似乎不喜欢接近,还有你的种种表现…你对这些东西,懂得很多…哨子,你真的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邵杨吗?”
“嘿,你还怀疑上我了,我如假包换。”
“可是那个探查的技能对别人都好使啊,而且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为啥会有那项链?”
“这就说来话长了,欸,你别反问我,你的事还没说完呢。”
“也是,发现了你突然出现后,我试着离开艺术馆,可馆内还处于封闭状态,系统也提示我任务还没有结束。哨看着你倒在地上,我突然有了个主意,你不就是个活生生的祭品吗?而且你又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我想让你也沐浴吾主的恩泽。”
“你给我打住!我可不信仰兰.提戈斯。”
“…哨子,你总会明白的,吾主向我展示的那副图景,在那末日一般的混沌之中,能够得到神明的眷顾是何等的幸运!而且到那时…”
“你还真是被洗脑了,而且不说别的,我已经被某个神…不,没什么…你接着说吧,既然有了这种打算,你为什么不趁我还没恢复意识时,把我献给祂?”
“有俩原因,一方面,祭祀要到零点之后。哨子,这间艺术馆非常特殊,在零点的钟声敲响之前,这里是没有超自然事物存在的普通场馆。我驾驭空鬼的能力在白天可以使用,但如果任务开始,不到零点就无法召出。而在零点之后,这里便是群魔狂欢的游戏场。另一方面,哨子,我想等你醒来之后好好和你聊一聊,向你介绍吾主,也许你会理解我,你会明白,能成为吾主的祭品是多么荣耀的事情。”
“你还是自己去吧…算了我不吐槽,所以你就这么等了二十分钟?那么我旁边这个,可能是7号闫良的人又是咋回事?”
“他…就在我等待你醒来的时候,他突然出现了,艺术馆理应已经封闭,我完全没注意他从哪出来的…他说自己是7号的我,而且还说…”
“还说如果不献祭你的话,我会死。”
“…什么?闫良,你…?”
“其实我已不在意生死,我的生命迟早要献给吾主,只是哨子,我知道你的生死观还囿于常态,所以我想要好好劝你。”
“但7号的我并不同意,他说你是个骗子,他说你会信誓旦旦地说能救我,却又违背承诺,他希望至少要限制你的行动能力。”
“我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哨子,我还不知道你吗,高中时你一心学习,打架从来只是在旁边拱火…看来是我错了,你一定是经历了什么,和高中不一样,你变得能打了啊…”
“人都是会变的嘛…”
“所以我们起了争执…我没打过7号的我,他将我击倒,困在了地下展厅。”
“之后我在地下展厅听到了你们的对话,也知道时间最终被他拖延到了零点。那时我觉得你完了,在钟声敲响之后,你绝对抗衡不了能驱使空鬼的我。但你又让我吃惊了,你居然击败了他!”
“7号的我失去意识之后,大部分空鬼的控制权又回到了我手里,可如果他发生了变化,我没那么容易控制新生的空鬼。哨子,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这个房间似乎被你封闭了。可这样下去,你迟早会面对一只失控的空鬼。”
“所以打开门吧,哨子,开门吧…”
邵杨没理会他,在脑子里好好把这一系列事情理了理。
(首先,这是个现实与灵感现象混合的事件。
先是我所经历的,能够确认为真的事:
首先,从12月中旬开始,陆续发生多起失踪案,如无意外,他们应该是被闫馆长捉去,献祭给兰.提戈斯了。而在这之后,也许是他没能及时完成兰.提戈斯的要求,他也成了祭品,变成了蜡像的一部分。
接下来,闫良受到系统影响,成了天选者,他接到的任务是在江海艺术馆度过一个夜晚,因为任务失败,他只得成为兰.提戈斯的信徒才勉强活了下来。
初次任务发生在3日晚至4日凌晨,之后,他绑架了两名高中女生,想要当做祭品。
7日晚,我因不明原因进入了灵感现象,遇到了闫良,经过一番缠斗,我将其打晕并带到了这个展厅内,在这之后,门外的“闫良”出现了。
在这之后,全是门外“闫良”的说法:
依他所言,从3日至6日,他经历了重复的任务,并于6日完成了一个循环,同一天,我闯入了灵感现象,使整个副本发生了重置。
啧,我完全没有方法去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啊…如果以最简单的思路去想,这只是兰.提戈斯制造的幻觉,目的是诱导我开门,不过,祂至于编造出这么复杂的幻觉吗?想要诱导应该有更简明易懂的方法吧?)
就在邵杨犹豫时,门外闫良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哨子,你不开门,是因为你有信心对付空鬼吗?可即便你打败了空鬼又如何呢?此处已是永恒的夜晚,我们是无法逃离这里的,所以…”
“所以你想骗我开门,然后拿我献祭,之后你的吾主,兰.提戈斯就可以大发神力,把你送出去?”
“…不,哨子,如果你始终不明白的话,用我也行…”
过了好一会儿,门那边的声音说道。
“什么?你…你想当祭品?”
“嗯,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让7号的我杀掉6号的我,然后…”
“不行,你在开玩笑吗?我不会允许朋友牺牲的!”
“不,哨子,你听我说,这一切都是会发生的,不是吗?如果现在的我不死去,7号的我根本不会进入这个副本不是吗?所以我的死亡已经注定,开门吧,哨子,然后把我献祭给兰.提戈斯,这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老闫…”
“哨子,如果成功的话,你和7号的我就可以顺利地离开,只是,对于7号的那个我…他,或者说明天的我似乎对你抱有很大的敌意,你要是不放心,趁现在除掉他吧。”
“喂,别胡说了!”
“我认真的,我…我不想变成那样…我不想和你对立,哨子,但是7号的我…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变了…哈哈,哨子,其实我早就变了,从侍奉吾主开始,不,应该说从收到那封邮件开始…哨子,你知道我都做了什么吧,我在咱们高中挑了两个女生,将她们骗到这里来,之后…”
“她们还活着吗?”
“活着和死去又有什么区别?我不小心让她们看到了空鬼的样子,她们被吓傻了…这都是因为我。”
“她们现在在艺术馆吗?”
“在,也不在。白天她们还在艺术馆的地下展厅,但是任务开始后她们就消失了,哨子,除了我,能在任务开始后进入艺术馆的活物,只有你一个。”
“也就是说她们还活着,那么…”
“哨子,你不要说我还有机会回头之类的话了…我的身上现在有着一个系统…更何况,我还需要侍奉吾主,祂需要持续的活祭,所以哨子,我还会继续做的,这是我的命运。”
“老闫,这只是你的脑子坏了而已,你还可以…”
门外的声音突然痛苦地喊了起来:
“不要挽救我了!邵杨!我本来已经下定决心,但你让我动摇了!你知道吗,哨子,看见你的时候,我就该直接把你献给吾主的,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知道你不会认可这样的荣耀,所以我动摇了!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都已经决意把身心都献给吾主,但是为什么看见你的时候…我想到了过去的日子…我突然觉得自己做了错事…我…我希望你能活下去…所以哨子,你还是…除掉我吧…”
然后,他的声音又沉了下来:
“我不想再受到良心的谴责了,我只想抛弃一切束缚追随吾主…或者,干脆让我无法继续思考吧…献祭到底是荣耀还是罪孽,我已经不想再去分辨了…求你了,哨子,我不愿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邵杨心里乱糟糟的,他能感到闫良这话中的真情实意和他的痛苦与纠结,过了许久,他缓缓开口道:“你知道我永远不可能献祭朋友。”
“你还不明白吗,邵杨!”,门外的声音有些抓狂,“我不是和你说过了,这样下去你会死在这里的,只有献祭才能…”
“所以说,”邵杨加重了语气,“等我们出去后,等等那时候你到底是6号的还是7号的…算了,不管哪一个,你都乖乖给我去自首,然后接受法律的制裁,你知不知道失踪者的家人有多着急啊。”
“你…”
“我还没说完呢,不要摆出一副自暴自弃的姿态,我会怀疑你是怕坐牢才这样的,放心,我会经常去探监。我们都是大人了,总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吧。至于系统…慢慢来吧,我相信总会有解决之道。”
“哨子…”门那边的声音很是疲倦,“可是我们没办法出去…你…难道你想牺牲自己!”
“哦,还没到那个地步。”邵杨打起精神,活动活动身体,打开了手电筒,“我可不认为献祭可以解决问题。”
“但是吾主…”
“恕我冒犯,但是兰.提戈斯最擅长的就是谎言,祂说要两个,就是两个吗?”
“哨子,不要怀疑吾主!”
“好,就算真的还差两个,那也未必够吧?老闫,你不觉得在循环的过程中,你变多了吗?”
“什么意思?”
“每一次循环都多出了一个你,你认为可以把多出的你当做祭品,但如果这是真的,从某种角度来说,只要无限地循环下去,兰.提戈斯不就有了无限的祭品?啊,换句话说,这个任务没有什么难度,只要熬过三四天,累积把之前重复产生的自己献给兰.提戈斯就可以通关,未免也太没劲了。”
“哨子,你到底在说什么?”
“去看下祂的雕像,如果我没记错,那里面没有你的尸骸。”
门外的声音犹豫了一会,邵杨听见了走路的声音,过了片刻,声音回来了:“真的…没有…”
“果然,前几天的你没有被真正献祭。”
“可是我明明把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灵感现象,按你的说法就是副本,是发生在另一时空的事情,如果这个副本是在3号发生的,那么每次重置也都会回到3号的状态。对了,就是因为这个,那两个女生才不在地下展厅的吧。换言之,如果你真的成功献祭了自己,那么从一开始的3号,雕像上就会有你的遗骸,可既然没有,就说明你的献祭永远不会成功。”
“可是我明明得到了兰.提戈斯的馈赠,而且这是个循环…不然,此时的我又是怎么回事?里面不还有一个7号的我吗?”
“我有一些猜想,首先,按我学习的知识,兰.提戈斯已经回归深渊,在这里的只可能是祂的外壳,同时祂其实没那么多权能啦,什么驾驭空鬼,把人变成蜡像什么的,我想是系统的作用吧?其次,循环的确有可能成立,可能每次你即将死亡时,你便会脱离这个副本,所以你拿自己献祭的想法是不会成功的。”
“我还是不懂…哨子,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永远都出不去了?”
“嗯,对于单独参加任务的天选者来说,献祭两人是永远不可能达成的,所以天选者只好在一天又一天的循环中重复把过去的自己除掉,然后陷入绝望,你瞧,还挺有意思吧?”
“呃,哨子,这哪里有意思了…”
“抱歉,我是说,即便现在有我们两个人,那你也得搭上自己,这有些不值。所以还是放弃献祭的念头吧。”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看来我们只能被困在这里…”
“老闫,你平时不怎么看小说吧,出去的方法不是一开始就告诉你了吗?在这里度过一个夜晚。”
“可时间…”
“又不是无解的血字,既然那什么系统所说的通关条件是这个,一般会有相应的生路,虽说给了通关条件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也很有意思啦,但那样连我都觉得过了啊。”
“哨子,我还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找到办法了?”
“老闫,时间是什么时候停的?”
“零点之后。”
“不,是钟声敲响之后。”
邵杨说着,把手电筒的光照向了展厅中央的——
座钟。
———
(我也是大意了,哪有调查员进门后不侦查的?响起的钟声是在引起注意,时间出了问题,而这个展厅又叫时间,叫人不起疑心都不行啊。更不要说这个展厅的布置…不愧是新手任务,还挺明显。)
“时间”展厅不过二三十平米,其内最显眼的装置就是中央的,约有一人高的座钟,而它的天花板和墙壁经过特殊的处理,比如说在零点的此时,天花板是天鹅绒般的黑色,其上有细小银光犹如星光点点——
它被布置成了夜晚。
邵杨走向那台古典的棕红色座钟,打开它的下层,只见里面是一系列复杂的机械结构,邵杨仔细分辨了一会,勉强分出了一个可以拧动的发条,与其相连的齿轮和杠杆一边向上连到指针,一边深入地面,恐怕是与天花板及墙壁的机关相连吧。
“老闫,你家这个钟怎么调时?”
邵杨摸不出头绪,大声问道。
“哨子,你该不会是想…”
“嗯,试试又没坏处,难道这是你家的不传之秘?”
“没有没有…我帮叔叔调过,你看下面那个盖子,把它打开后你瞅瞅能不能找到个发条。”
“找到了。”
“拧那个发条就行,注意,只能逆时针拧。”
邵杨深吸一口气,缓缓拧动发条,只听一阵咔嚓咔嚓的响动,齿轮和杠杆运动了起来,表盘的指针也咔哒一动。
邵杨抬起手腕,一看时间:
“动了。”
“哨子,真的有用,我这边时间变了!”
门外传来了老闫激动的声音。
(好嘞,看来我的想法是对的。)
邵杨心里暗喜,继续拧动发条。
随着一阵机械的响动,座钟的指针和手表的时间都在缓慢跳动着,虽然并不明显,但邵杨可以看出天花板和墙壁上的星象也在慢慢移动着。
就这样,邵杨一边一圈圈转着发条,一边和老闫聊天。
“老闫,你们这个钟还有没有转快点的办法?”
“没有,只能一圈圈拧,四圈是一分钟。”
“哨子,我现在可以问了吗?为什么感觉你这么熟练?”
“我不是去密大读书了吗?”
“现在地质学教这些了吗?”
“这个说来话长,不过闲着也是闲着…”
“哨子,也就是说,你在高二的时候就同意了特殊入学?在知道那些…克系的东西之后?我们还以为你是去读地质了!”
“地质我也有在读…”
“不过,你的确会这样,一般来说,对于这种危险的东西都会避之不及,可如果是哨子…”
“喂,我到底给我的朋友留下了什么印象啊!”
“虽然高中没什么可以发挥的空间,但你忘了那次我们玩游戏的时候…”
“打住,快把那些黑历史忘掉!”
“哨子,你说我可不可以也去读密大?我这算是经历克系事件了吧?”
“不行,你给我去蹲局子…话说你这情节,估计得判好多年。”
“也是…”
“好好改造吧,唉,老闫,你怎么就…”
“哨子,我那时想活下去,而且吾主…”
“别吾主啦,等出去后得找个办法把你洗脑回来。”
“哦,我差点忘了,老闫,你能不能和我多说些系统的事,呃,我知道你不能直说,透露一些你能透露的吧…”
“好,哨子,你在调查?”
“嗯,这是我们调查员的工作。”
时间渐渐来到了五点,邵杨已经不知道自己拧了多少圈,他的手腕酸涩无比,可心情却无比开朗。
“哨子,我看到天亮起来了,我透过玻璃门看见了,就在地平线那边,天色变白了。”
邵杨在展厅内也看见了变化,此时天色即将破晓,在天花板浅浅黑色的一角,掀起了一抹绚烂的霞光,想必再过片刻,这美丽的色彩便会涂满这暗色,照亮天幕。
“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老闫。”
邵杨高兴地说。
“谢谢你…哨子,如果不是你,我…”
“嘿,你别突然扭捏起来!别人就算了,老闫你这样我会噫~的。”
“哈哈,哨子,我就说嘛,那个7号的我就是在胡说八道。”
“7号的闫良…”
邵杨心头一惊,他竟然忘了这事。
“怎么了,哨子?”
“老闫你注意周围,如果有什么不对的立刻告诉我!”邵杨加快了拧发条的动作,“夜晚还没过去吗!”
“别上火啊,哨——”
一瞬间,老闫的声音戛然而止。
“老…老闫…?”
邵杨不敢停下手上的动作,他嗓音嘶哑地问了一声。
“吾主。”
门那边,是闫良谦卑而惶恐的声音。
“老闫!别信啊!夜晚很快就能结束,我们,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邵杨吼道。
那门外之人对他的怒吼置若罔闻,只是低语道:
“吾主,请原谅我的不敬和过失!啊,吾主,您是多么的宽容!您依旧愿意赐予我荣耀。”
“等等!等等啊!”
“吾主…我将我的身心全部献——”
噗呲!
邵杨的心猛地一跳,门外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入他的耳中,那是肌肉被撕裂,血肉被吮吸的声音,还有——
老闫痛苦的叫声。
邵杨咬紧牙关,他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仿佛是要刻意刺激他一样,那叫声准确无比地钻入他的耳中。
“老闫…”
他把激荡的心情奋力压下去,在他的头顶,光芒正在晕染整个天空。
“叮—当—”
指针指向了六点,座钟再次鸣响。
门外的尖叫声,刹那间停止。
此时,展厅内的天空已经亮起,鲜红的旭日正从地平线喷薄而出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焰。
“结束了吧…”
邵杨忽然有了一股深深的脱力感,但他很快振作精神,
“安全了再说,剩下的事情,安全了再想…”
他三两步走到房间内的闫良身旁,也许是那一下撞的太狠了,他一直没有醒来,邵杨甚至不放心的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活着。”
邵杨有些疲惫,又有些开心此时闫良没醒来,他还没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不知该怎样去面对他,按6号闫良的说法,这个闫良对他是敌视的态度。
他架起闫良,走向门口,符箓已经失效,掉在地上化为了灰烬。
那紧闭的门口,已经打开了一条缝。
邵杨用肩膀撞开门,走了出去。
从玻璃门外照进的金灿灿的光芒,落在艺术馆的地板上,反射出璀璨的光芒。
艺术馆的正厅空荡荡的,没有兰.提戈斯的雕像,而门外的景色与他在展厅内见到的异曲同工。地平线上初升的太阳透过树林的缝隙,放射出炽烈的光柱,仿佛燃烧的火焰。
邵杨怔了几秒,突然觉得有那里不对。
“火焰?!”
他闻到了蜡油燃烧的气味!
邵杨连忙一回头,只见在艺术馆那未被照耀的暗处,一尊尊燃烧的蜡像犹如炼狱中的恶鬼!火苗在蜡上肆意舔舐着,所过之处,蜡像的五官和躯干扭曲变形,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更糟糕的是,它们如同行尸走肉,正朝邵杨跌跌撞撞地走来。
(日!)
邵杨不敢耽搁,转身就跑,然而——
(邵杨,小心!)
在心中沉寂已久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与此同时,邵杨四肢一僵,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心脏疯狂地跳动,但是无济于事,有什么东西,限制住了它的力量。
邵杨无法回头,他看着前方的玻璃窗,太阳正在缓缓升起,仿佛是讽刺一般,灿烂的阳光映照着澄澈美好的蓝天。
燎人的热潮向他迫近,却在离他还有一两米处停住了。
之后,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向邵杨靠近。
这是一个极为自信之人,他的步伐稳健,从容不迫,邵杨只觉得他在自己身后站定,接着他肩头一松——
(老闫!不,不行!你不能带走他!)
邵杨在心里大声呐喊着,他勉强自己,试图转过头去。
接着,他听见了一声叹息,一只手掌轻轻拍上他的肩膀。
(!)
就在接触的那一瞬,邵杨的心突然像是被人攥住了一般,前所未有的剧烈疼痛传遍他的四肢百骸,他差点没疼晕过去。
(不行…老闫…他,我…我不能倒下!我…)
(我…)
“放开他!”
就在邵杨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哗啦一声,玻璃门破碎成无数细小的含着阳光碎片,在那碎片雨之后,一张符箓高高抛起,金色的光芒从那赤色的符文中射出,直奔邵杨的身后!
(李组!)
邵杨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李华见状又抛出几张符箓,意图击退那隐藏在黑暗中的神秘之人。
轰的一声,金光打在了那人的那人身上,迅速消失不见,只见那人没有纠缠,他抓起闫良,消失在黑暗中。
“邵杨!”
李华没有追赶,此时艺术馆内火势已大,他连忙赶到邵杨身边。
“邵杨!”
邵杨能听到李华焦急的呼喊,他也能感到李华在把自己带离火场,此时,他的心脏仍然剧痛不已,但现在占据大脑的情绪不是痛苦,而是震惊。
因为,他看到了。
那人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黑雾,看不真切,但当邵杨倒在地上,数张符箓从他头顶飞过,撞到那人身上发出金光时,他看清了那人是怎么抗下攻击的。
从他的心脏处,有什么东西涌现,迅速覆盖了他的身体,形成了一层薄而坚韧的防护,那东西——
是犹如液态金属一般的,银黑色的物质!
下章本卷结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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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3.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