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陵今晚来的目的分明不是为了和山灵吵架,然而山灵漠然的态度,却激醒南宫陵心中隐藏的凶兽,想要将山灵撕毁,啃咬,看她低头求饶,哀告宾服。
事实却是,南宫陵错误低估了山灵对他收放自如的感情。
这倒显得他南宫陵无事生非,更加在意了。
压制着身体里那只纵横肆虐的蛊虫,南宫陵磨了磨牙,从宽大的衣袖里拿出一本旧书扔在山灵的梳妆台上。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这些天整日待在藏书阁有什么目的,你想找到七巧子说的那本内功心法,然后彻底解除我们之间牵连的情蛊,朕帮你找到了,你不愿朕再碰你,但要解除情蛊,你不得不让朕碰你!还有,代价你应该知道,如果彻底解除了,你有可能会成为一个废人!”
山灵眸中闪过一丝诧色,上前拿起那本书,不叫七巧子说的《宋氏遗孤》,亦或者可能是画本子的书名,泛黄又有些破旧的书本上工工整整写着四个字,《内功心法》。
言简意赅的书名完全概括了书本里的真实内容。
怪不得江湖人士竞相争抢也没找到,想来他们都被谣言蛊惑,以为这本顶级的内功心法会与宋氏或者遗孤沾边,却没想到书名竟是如此直白又简洁。
山灵快速翻看了两页,虽然不确定这本书是不是七巧子说的那本顶级内功心法,但南宫陵会如此肯定,必然有他的道理。
山灵并没有深究南宫陵在哪里找到的,对上他怒火熊熊燃烧的眼眸,山灵勾了勾唇。
“我当然知道代价,你是不是也没想到?与我有了夫妻之实后,你也会被母蛊反噬,体验了番母蛊想念子蛊那种□□焚心的煎熬和痛苦。你这么好心帮我寻找,是不是也很想解除这种痛苦,与我再无牵连,然后好好与你的云嫣在一起?”
南宫陵冷视着山灵没有说话,猩红的眼眸里却闪过一抹讳莫如深的情绪。
山灵早已没有心思去探究他在想什么,低头继续翻越着手里的书。
“放心,我会努力练功,即便武功被废,甚至有可能会变成一个废人,我也要将我们身体里的蛊虫逼出来,不过在此之前,你最好不要碰别的女人,不然我会恶心的。一旦我恶心,就算受蛊虫噬咬之苦,我也要让你陪伴下去,毕竟你应该清楚,只有相互牵扯的两人交欢,才能短暂地解除这个像女人月信一般,定期就会发作的……情蛊。”
山灵抬眼看向南宫陵,后面的话语带着几分挑衅的婉转悠扬。
南宫陵悠悠望向山灵,眸底的暴躁似乎退散了几分。
“朕怎么知道你何时能练成,一年?两年?三年?如果你一辈子都无法练成,你既不给朕碰你,也不让朕碰其他女人?沈蓝安,人都有七情六欲,你莫不是故意想报复朕。”
山灵深深望了南宫陵一眼,最终心平气和道:“我已经尽我所能化解我们之间的恩怨,既然和我有过短暂的欢愉,也不能改变你的心意,我也别无他法,爱别人是你的选择,我不会强人所难,你不用担心,如果你给我这本书是真的话,我定然会竭尽全力在你和姜云嫣大婚之前,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绝不影响你们情投意合。”
宫殿里顿时安静下来。
山灵不再看南宫陵,绕过屏风走到床边。
“你走吧,我要休息了,这段时间你不要来打扰我练功,我也不会去打扰你筹备婚礼,如果我练成了,如果你守身自重,我会准备好一切,请你过来。”
南宫陵止住了上前的冲动,凝视着山灵窈窕的身影映照在屏风上,他眸中闪过一道克制而深不见底的幽光,紧紧捏起的拳头慢慢放松,而后,他大步走了出去。
就在南宫陵刚跨出门槛,宫人们站起身要簇拥他离开时,宫殿里突然刮起一阵强劲的风。
两道敞开的殿门伴随着剧烈的撞击声,重重地闭合在一起,里面的门闩随之落下,数百支蜡烛同时熄灭,宫殿里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殿门外的光线随之暗淡下来,宫人倒吸一口凉气,惊骇地看了一眼殿里,又惊惶地看向南宫陵,敛声屏气着纷纷又跪了下去。
南宫陵刚刚平息下来的情绪顿时又火冒三丈,他恨恨地瞪了一眼身后的殿门,手指捏得咯吱作响。
他咬牙吼了一声:“沈蓝安,你好大的胆子!”
然而回复他的,是一片寂静无声。
山灵躺在床上,思绪渐渐飞远,她想到了曾经的李易恒,虽然都是为其他女人而背叛自己,但曾经的李易恒深爱过她,背叛也是因为失忆而被其他女人趁人之危。
然而南宫陵不一样,他心底一直都有一个姜云嫣,只不过曾经的境遇让山灵以为他们别无可能,并且山灵以幸福之力为目标,对自己充满了自信。
没想到兜兜转转,南宫陵的心思依然在别的女人身上,甚至两人即将圆满结合。
说一点不在意,山灵没有那么大度。
尤其这个世界,她几乎已经用尽所有的耐心和宽容去对宿主曾经亏待过的南宫陵,以及南宫陵身体里那个能让她获取幸福之力的潜在灵魂。
然而,她终究是被‘天’罚的罪神,即便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世界的主角,依然改变不了她只是个配角的命运。
向命运低头不是山灵的行事风格,但之后,她该怎么做呢?
南宫陵不欢而去,此后再未踏入承清殿半步。
山灵从头到尾仔细研读了一遍《内功心法》,和之前在州府被商贾巴结送来的那边《无级天下》极为相似,甚至可以说,《无级天下》是《内功心法》的盗版,《内功心法》多了一些更深奥的细节。
山灵有些哭笑不得,但练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随着南宫陵和姜云嫣大婚的日子接近,宫中已经开始了各种繁文缛节的婚前仪式,宫里宫外都能感受到帝后大婚的喜悦。
山灵废寝忘食,终于赶在南宫陵大婚的头一晚,让人去请南宫陵。
莞心去了很久才回来,看到山灵沐浴之后等待的样子,战战兢兢地跪在山灵面前,哆嗦着说:“娘娘,刘公公传话说,皇上日理万机处理政务,明日又要大婚,今晚没空过来,如果你要见皇上,就去御书房找他。”
山灵梳发的手顿了顿,然后慢慢放下梳子,转身看向莞心。
“如此,那我就去找他吧。左右不过麻烦些,不用跪着了,来帮我梳头换衣。”
“是!”
莞心连忙起来,不一会儿就和几个宫女拿来一套华丽的宫装。
山灵粉黛未施,简单挽了个发髻,见状挑了挑眉:“没必要,我不是去勾引皇上,拿我平时穿的便服即可。”
当山灵弄好一切,莞心让人将轿辇抬到殿门口时,已经不见了山灵的身影。
她顿时慌了神,要去找时,就听见山灵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不必跟踪我了,我没想逃离宫里,你们还来不及报备,我就见到皇上了。”
莞心抬头,就看见夜空之中,几个侍卫的身影被山灵远远甩在后面,直至消失不见。
莞心无奈地叹了一声,周围的一众宫女也叹了起来,哀怨的叹息声此起彼伏,回荡在偌大而奢华的承清宫里。
没过一会儿,山灵的身影便落在了御书房门口,守在门外的刘公公和一众侍卫都是一惊。
侍卫正要抽出刀来,就听见山灵说:“刘公公,你不是说,我要见皇上,就让我自己来吗?去禀告皇上,我来了。”
“你……你……你!”刘公公瞪着一双眼睛,舌头仿佛打结似的,结巴着你了半天,才一脸犯难地找回自己的神志:“沈昭仪,你怎么突然从天上悄无声息地落下来?有违宫礼啊!”
“我有违宫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再多说两句,我就闯进去了喔!”
周围的侍卫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刘公公又瞪了瞪眼睛,才不情不愿地推门进去禀告。
出乎山灵意料的是南宫陵并没有故意为难,刘公公很快出来就让她进去。
御书房关门之后,匆匆跟来的侍卫才落在院中,满脸冷汗地跪在刘公公面前。
“望皇上和公公赎罪,沈昭仪轻功了得,我等实在跟不上沈昭仪的速度。”
刘公公瞪了他们一眼,无奈地摆摆手:“沈昭仪已经进去了,皇上没发话,你们就在外面等着吧!哎!”
南宫陵坐在案几上批阅奏折,听见山灵的脚步声,从一堆厚重的奏折上停了下来,抬头凝望着山灵慢慢走近。
相比较上次见面,南宫陵依然憔悴,充血的眼睛,厚重的眼睑,一点都没有要做新郎官的春风得意。
隔着台阶和案几,南宫陵沉着地望向山灵,脸上没什么表情,眸底深处却隐隐闪动着亮光。
他没有计较上次山灵关门的事,而是直奔主题。
“你赶在今晚来找朕,莫不是已经做好了准备?”
山灵走到台阶前停下,微微勾了勾唇:“嗯,明日你就要大婚了,总不能让你白等。”
南宫陵讳莫如深地凝视着山灵:“这么说,今晚是你主动来向朕求欢的?”
山灵微微一顿,最终点头:“你说是,便是吧!”
审视着格外平和的山灵,南宫陵心中的刺仍然扎得他不适,但想到山灵今晚来的目的,他的情绪又微微缓和下来。
“你可想清楚了,要解除我们之间的情蛊,你将面临内脏受损,武功全废,甚至可能成为一个废人的后果?”
山灵眸光微微闪烁,似有片刻的迟疑,然而最终她还是坚定地点点头:“想清楚了,不过,我有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