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王孙共良辰 第5章 第五章

贺骄眼前一黑，被三个常年干粗活，臂膀结实有力的婆子扶回去。

“等等。”

方玉瑢闻声回头，桂嬷嬷等人也被来人骇住。瑞王赵芮阔步走来，冷声问桂嬷嬷：“这不是你家新妇吗，这是怎么了。”

桂嬷嬷福身道：“回瑞王爷，少奶奶悲恸过度，险些闹出人命。”说罢重重叹息一声，“让瑞王爷看笑话了。”

瑞王赵芮迟疑的看了贺骄一眼，贺骄满脸潮红，衣衫凌乱，头发湿黏黏的贴在脸上，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三个婆子用了蛮力才按住她。

“是吗？”瑞王赵芮踱了两步，上前对贺骄道：“夫人节哀顺变。”

瑞王赵芮沉默的看着贺骄，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看着她出嫁，看着她守寡。十天前惊艳鲜活的小姑娘，转眼就变成今天这幅模样。

贺骄拼命摇头，“不，不是。帮我，请帮我叫父……”一行无助的眼泪从侧脸滑过。

瑞王赵芮皱眉，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然后，瑞王赵芮被贺骄脸上的泪痕吓住了，他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看见她满脸央求。

瑞王赵芮冷眉道：“恐怕不是这样吧。”

瑞王赵芮单手拎着贺骄一只胳膊，冷冷的扫了三个婆子一眼。婆子们被烫着一般松手，瑞王一搭手才发现贺骄身上烫的不寻常。他道：“既然令夫人是悲恸过度。赵喜，去请贺士年过来。”

瑞王赵芮用呵斥的口吻对贺骄道：“范绍东去了你也想跟着去？为人媳为人妻之前，可还曾记得你还为人子女！”

贺骄靠在瑞王赵芮肩头，人晕了过去。她浑身软趴趴的，没有任何力气。

瑞王赵芮肩侧一沉，贺骄面庞白净，娴静如皎月生光。赵芮没有猗念，却有着天下男人共有的怜香惜玉。他随手指了一个端茶的小丫鬟，让她过来扶着贺骄。

赵芮到不介意多扶一会儿，只可惜人多眼杂，大庭广众之下。等会儿他还要主持正义，就不好在这种小事上落人话柄。

贺骄被扶到外院瑞王赵芮休息的厢房中，贺士年闻讯赶来。

瑞王赵芮此番是专程来祭拜范绍东的。瑞王镇守定州，定州城商界最富盛名的就是范、贺两家。

齐国重儒重商，瑞王曾赏面来参与过两家的婚礼。只是不曾想，短短几天，又来参加前新郎的葬礼。

这世事无常的也太快了些。

贺士年曾考过科举，只是功败秀才，方回家接了家业。他向瑞王行礼道：“瑞王殿下，儒商贺士年给殿下问安。”

瑞王赵芮一听贺士年自称儒商，闻言好奇道：“你还曾考过举？”

贺士年谦虚道：“年轻的时候考过秀才。”

“倒是难得。”瑞王赵芮称赞了一句，对贺士年道：“进屋说话吧。”

瑞王赵芮刚迈进去一只脚，便和贺士年双双退了出来。原来贺骄一个人在屋里将自己扒了了干净，只剩个肚兜松垮垮挂在身上。

贺士年避出门外，大惊道：“瑞王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赵芮抵拳轻咳道：“这你就要问范家人了。我救下令爱的时候，范府的丫鬟婆子，口口声声的可是贺小姐悲恸欲绝，欲为范少爷寻死。”

贺士年怒火冲心，直直涌上脑，他勃然大怒冲范府的丫鬟喊道：“给我把范贵明叫出来！还有范夫人，范家老祖宗。他们这是想干什么，他们把我女儿究竟当什么了！范绍东的尸骨可还在灵堂停着！！！”

贺士年在这边发火，赵芮在一旁淡淡的吩咐随从，把范府内宅二门守住，不要让人进出。他道：“多找几个丫鬟小厮问问，趁他们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把范府有几个门，有几个出入口全部打听清楚了。”

赵芮低头淡淡一笑，“没准等会儿能搜出‘奸夫’呢。”随从领命离去。

贺士年让小厮回府请闵安如和童姨娘过来。贺骄现在这个样子必须有个女眷来照顾。闵安如是贺家主母，贺士年再不情愿，主持大局这种事还得是闵安如来。

贺骄是童姨娘看着长大的，出了这么大的事，童姨娘总能宽慰几句。

贺士年心痛的握紧拳头，不忍心看屋子内的女儿。

范家当家人，定州商会会长范贵明，二房的范昌明。内宅范老夫人，范昌明的媳妇何氏陪在范老夫人身边。

众人齐聚一堂。

闵安如和童姨娘也闻讯赶来，闵安如知道贺骄的事后，先是好好大笑了一场，笑的捂肚擦眼泪。然后才庆幸，幸好不是贺瑜嫁过去。

贺士年一直怕闵安如上不了台面掉链子，范家人来之前还在狠狠叮嘱闵安如不要乱说话。

闵安如不依，范家主事人一来，她当场扫了一圈，高声质问道：“范朱氏呢？她身为范绍东的母亲，我家四姑娘的婆婆，出这么大事，她怎么不露面。”

范老夫人拄着拐杖冷哼一声，何氏连忙打圆场道：“亲家母，绍东这刚去了。大嫂悲伤过度，整日垂泪，如今还在房里躺着呢。没法出来见人。老夫人，范会长如今都在这里，你有事跟他们说是一样的。”

闵安如不依不饶，尖锐道：“你是什么人。我替我女儿说话，你替谁在说话？既然主事人是范老夫人和亲家公，什么时候轮到你开口插嘴！”

贺士年意外的看了闵安如一样，没有想到她也会这么维护贺骄。心里刚有些感动，又听闵安如道：“可怜我的乖女儿，在家里精心养了十几年。如今嫁入你们范府才几天，先是去了丈夫，后来自身又……”

没有说下去，顿的恰到好处。

闵安如红着眼睛道：“让朱娴娘出来！我要和她当面对质。”

在场原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人，此时神情各异，一下子猜到七七八八。震惊之余，都在小声议论成事没有。

这下就算贺骄先前和范绍东圆房了，此时也解释不清楚了。

贺士年心里酸酸的，苦苦一笑，算是明白闵安如的意图了。

如果这是贺瑜，闵安如绝不对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破背后的龌龊。闵安如不过是想把事情闹大，多换点好处罢了。根本不是想为贺骄出头做主。

而范家为了堵住贺家的嘴，为了事情不扩大，还是会答应‘贺家’的要求的。

夹道相隔，童姨娘提着藏蓝色灰扑扑的包袱来到厢房。贺骄单手撑着头，手里端一罐冰水，头发乱糟糟的，脸色红润，嘴唇嫣红。听见人进来，一抬头，一双眼睛水眸汪亮的惊人。如泓泉般汩汩动人心魄。

“蛮蛮。”童姨娘叫了贺骄小名，上前给她把衣服掩好，肚兜重系。贺骄的中衣都是干净的，只有外衣和丝绸裤脏了。童姨娘打开包袱，给贺骄换上新的。

贺骄心潮翻涌，口干的厉害，心中有股渴望的躁意。她还是不舒服，任凭童姨娘摆弄。“姨娘，你怎么来了。”

“老爷通知我来的。你嫡母也来了，如今正在和范会长和范老夫人说话呢。”

童姨娘给贺骄重新梳头，画眉，装点妆面。

无论如何，贺骄要光鲜优雅的见人。

贺骄在铜镜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她看到自己脸上不正常的潮红，连胭脂都不用点。她想起房间那个自称来帮她的男人，一阵恶心涌上来，贺骄干呕了几声。闭着眼睛对童姨娘道：“姨娘我要见父亲，我要和离！”

她不想在范家多呆一分一秒了。

贺骄目光煜煜，灿光逼人，她对童姨娘道：“姨娘，你叫杏倩过来。不，不用让她过来。直接让她去找瀚海，瀚海手上有一封大少爷写给我的放妻书。无论如何让她把放妻书给我带过来。”

童姨娘抱着贺骄道：“好好好，我的四小姐啊。你别着急，慢慢来，咱们一件事一件事的办。我现在就去找杏倩。”

松峰院，杏倩从矮丛林里冒出头，左顾右盼，偷偷潜入正房。见左右无人，悄悄合上房门，连蜡烛都没敢点。

雕花红木大柜上着锁，杏倩用钥匙打开，里面翻了翻没有。妆盒里没有，枕头下，海棠拔步床下的柜子里也没有。

正当杏倩转身，打算去放琴的长案几旁找一找时。突然有人从背后冒出头，捂住他的嘴。

“你在干什么。”瀚海严厉的问！

杏倩一听是瀚海的声音，激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瀚海，你在这里！大少奶奶让我来找你。”

一听是贺骄的事，瀚海立即松了手，严肃的问：“对了，少奶奶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怎么刚才夫人突然派了百香和桂嬷嬷过来把大少奶奶屋子里的所有笔墨书信都给搜走了。”

杏倩尖叫一声，激动的问瀚海，“那放妻书呢？大少爷写给少奶奶的放妻书呢，你有没有收起来？”

瀚海皱眉道：“我怎么会收这个东西。那是大少爷写给大少奶奶的，大少奶奶一直不收。我就私下给她放在梳妆盒……遭了！”

瀚海脸色霎白，瞬间明白了什么，“大夫人是来搜大少奶奶的放妻书的。”

杏倩冷了脸问，“夫人怎么知道少爷给大少奶奶写了放妻书？大少奶奶可从来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更别提主动向大夫人提及。”

“我怎么知道！”瀚海顿时翻了脸，他冷漠道：“你别这么阴阳怪气的跟我说话。我是伺候大少爷的。要不是为了完成大少爷遗愿，我早就跟着大少爷去了。还会留在这范府里受你杏大小姐的气！”

两人相对无言，瞪着对方半晌，同时泄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