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梨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我……”别说耳朵,她整个人都发烫。
才几年不见,这家伙怎么变得这么爱开黄腔?
眼见小姑娘慢慢地又熟了,骆亦卿心满意足。
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桌上扣扣,他低声笑:“吃饭,吃完早点休息。”
“不要再熬夜修图了。”江梨正想开口,又听他语气慵懒地,一字一顿道,“不然等哥哥下次摸你的脑袋,就连一根头发都摸不到了。”
-
【到底什么哥哥会这么对待妹妹……】
【他是不是对哥哥这个词存在什么误解?】
【他又不打算娶我,干吗天天这么撩我!】
……
噼里啪啦地打完长长一段话,江梨将手机一扔,脱力地栽倒在绵软的床铺上。
空调冷气噗噗往外吐,骆亦卿连她房间的壁纸都给换了,灯光一打,整间屋子都冒粉红泡泡。
纪向晚在手机那头嘎嘎笑:“这样不是正好?这是一个你爱他他爱你的故事,你们连双向暗恋的阶段都省了,下次再开黄腔,直接送入洞房。”
“……”江梨将床头的熊抱枕揪过来,苦恼地捂住在自己的脸。
“可他根本不是因为喜欢我,才对我说那些话的。”半晌,她闷闷道,“他对我的印象好像还停留在小学,一直把我当小朋友。我是他的小妹妹,不是他的恋人。”
“这样吗?”纪向晚思考一阵,突然想到,“会不会是你的暗示不够明显?”
“暗示?”
“对啊,你想想,他把你当小妹妹,其实就是在延续过去的关系。如果要完成关系转变,当然必须要有一个人先提出‘建立’另一种关系。”纪向晚越说越觉得可太他妈有道理了,“既然那个主动的人不可能是他,那就只能是你了。”
江梨豁然开朗:“我这就找个机会去跟他告白。”
——可是要怎么告白?
不能堵在路上突然拦着他说,虽然你每次撩我都是在开玩笑,可我不是开玩笑,我是真的喜欢你;也不能突然跑过去拽着他讲,虽然你一直把我当朋友家妹妹,可我从小就在觊觎你,而且觊觎了很多年。
江梨陷入新一轮的发愁中。
她这一整晚睡眠都很浅,然而翌日清晨醒过来,发现骆亦卿仍然走得比她早。
今天是周末,他外出会诊,临行也没忘记帮她热一个金枪鱼饭团。
江梨飞快地换好衣服化了个妆,叼着饭团出门。
大概是住处靠近市中心的缘故,周末的街道看起来和工作日相差不大,人流如织,该怎么堵车还是怎么堵车。
江梨在上地铁前吃完那只饭团,慢条斯理地将手指擦干净。她背着相机挤进人群,在地铁上找到一个小小的角落站好。
这才腾出手,掏出从出门起就时不时震动一下的手机。
裴之哲的头像上方飘着一个小小的红圈圈,她戳进去:
【师妹你出门了吗?】
【我又堵死在路上了,如果你还没出来,可以晚点出门】
【有一些比较特别的婚礼注意事项,我本来想当面告诉你的,但现在你可能会比我先到……我还是先发给你吧】
……
师兄絮絮叨叨的,江梨一条一条往下看。
最后一条是:【我放弃了,我现在就下车坐地铁。】
她忍不住弯唇笑起来。
哭笑不得地回了句“好”,才将注意放回他刚刚发的那份文件上。
江梨以前也接过不少私单,但大多数是学生毕业照,几乎没接过婚礼。
婚礼摄影活儿一般是婚庆公司一条龙包圆了,大多数时候,轮不到他们这种在婚礼上并不专业的摄影师。
所以她读得很仔细。
今天的婚礼双方都是政界要员,神秘得连全名都没向外透露,乱七八糟的规矩一条又一条,连存储卡也要上交。
“哪儿找来的私单……”这么多破要求。
江梨刚碎碎念吐槽了一句,就感觉一个高大的身形艰难地穿过人群,不偏不倚,恰恰停在了她面前。
她微怔,抬起头。
正撞上裴之哲笑意满满的脸。
“好巧啊,师妹。”见她也发现了自己,裴之哲笑意更深。他走到她身边,圈出一个小小的包围圈,权作聊天空间,“路上实在太堵了,我下车换乘,没想到竟然正好撞见你。”
“是好巧。”江梨惊喜,“我以为你一时半会儿过不来呢。”
“如果坐车的话,一时半会儿肯定过不来。”裴之哲无奈地笑笑,“难得能遇到婚礼跟拍的单子,我不想迟到。”
江梨好奇:“师兄经常做婚礼摄影吗?”
“不,我这也是第一次。”裴之哲摇头,“他们拍婚礼,一般都有专门的跟拍。这次只是凑巧碰上了我爸的同事结婚,听说我专业是这个,最近正到处实习找地方练手,这才叫我上门的。”
“凑巧碰上我爸的同事”,这话有N种解读方式。
江梨思索半秒:“谢谢师兄特地带上我。”
“你太客气了。”裴之哲眼中笑意流散,说着去拿她的相机包,“重不重?我帮你背吧。”
“谢谢师兄,不用不用。”江梨连忙道,“我不太喜欢别人动我的相机。”
“这样啊。”裴之哲身形微微停顿一下,没再开口。
她看起来是认真的,话语流畅自然,也没有撒谎。
可他明明记得,昨晚音乐会时,她的相机是她那位骆叔叔背着的。
所以她是不介意骆叔叔……
还是打心眼儿里,不把骆叔叔当人?
江梨垂着眼,一只手扣在相机包边缘,在应付裴之哲的话脱口而出的下一秒,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相机包的拉链被她重复抠开又拉上,她手指无意识地一探,突然在夹层摸到一张纸条。
微怔,江梨顺势将它抽出来。
不知道是谁放在里面的,明黄色的便利贴,在包里卷成一个小小的卷轴。
她单手展开,看到龙飞凤舞一行字:
【来自医生的忠告:跑慢一点,认真吃饭。】
哪怕只是隔着薄薄一张纸,也能想象出对方慵懒缓慢地拖着调子,说这句话的样子。
江梨眼中忽然跃起笑意。
裴之哲一转头,就见小师妹突然开始傻笑。
他有些意外:“怎么了?”
“没……”
江梨嘴上这样说着,移开视线的瞬间,却在地铁玻璃门上看到自己脸庞的倒影。
为这些细枝末节的温柔,而流露出来的快乐……
怎么忍,都忍不住。
-
婚礼跟拍比江梨想象中要忙碌很多。
从早上开始,她就一直想着,等稍微有点儿空闲,一定要发个消息或者打个电话跟骆叔叔说一声,她今天有好好吃饭。
可一直忙到下午,她也没找到空闲。
晚宴在华亭酒店进行,今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阳光温柔又明亮。
可江梨望着如茵草地上新娘长长的婚纱裙摆和头纱,陷入深深的绝望:“如果是我结婚,绝对不搞这么大的阵仗……实在太折腾人了,而且我没听错?这只是第一场?同样的规格,他们还打算再办三场?”
“亲朋好友太多,他们这级别又对婚宴规模有限制,就只能曲线救国了……”裴之哲低着头调参数,低声,“你休息一下,我去给你拿点儿喝的。”
“好啊,谢谢师兄。”江梨感激地点点头,好不容易逮到空闲,争分夺秒坐下来,给骆亦卿发消息:
【哥哥】
【你会诊结束了吗,今天忙不忙呀】
【你的小朋友快累死了QvQ】
【人类到底为什么要结婚呢】
……
她嘚啵嘚啵好几条,那头都没动静。
只有最后一条,骆亦卿懒洋洋地来了句:【为了科学合法繁殖后代。】
江梨:“……”
骆亦卿闲闲扫一眼上头的消息,勾唇笑着道:【哥哥已经下班了,正在去接小江梨下班的路上。】
江梨也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又在瞎逼逼:【可我这儿估计还要好久才能散场呢。】
骆亦卿:【你不是去跟拍婚礼了?】
江梨:【是啊。】
骆亦卿:【你瞧这多巧,哥哥今天正好也要去参加婚礼。】
江梨愣了愣:【可我今天的新郎不姓童……】
按掉发送的下一秒,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愚蠢。
她记得骆亦卿说周末要去参加婚礼,也记得裴之哲的私活儿单子是一场婚礼。可北城每天都有无数人结婚领办酒席晚宴,新郎也不姓童,她就完全没往这方向想。
现在想想,谁说童慕诗的亲戚必须得跟她同一个姓?
她张张嘴,正想补救——
突然听到一男一女的谈话声。
隔着小小一片花圃,两个人像是闹了点儿小小的不愉快,女声柔软,带着点儿迫不及待的焦急:“我明明就没做错事情,凭什么要我道歉?社里领导也不辨是非,个个儿偏心眼,连我都上司都帮着江梨说话,你不觉得很可疑吗?”
江梨本来转身想走,听见关键词,本能地停下脚步,又转了回来。
借着这个小小的园林盲区,她辨认出童慕诗的声音:“我只是想要你们去跟领导打个招呼,我在报社这么久了,从来就没犯过什么错吧?这次的事情要不是江梨,我也不至于难受到现在。我都跟她道过歉了,她那什么态度啊……”
“你的确没捅过大娄子,可小打小闹也没停过。”新郎声线沉稳,叹息道,“今天我结婚,你这个事儿我记住了,其余的改天再说。贺佑不管的话,我亲自去找你那个同学谈话。”
童慕诗撒娇:“表哥……”
男声笑了笑:“叫哥也没用,别想这件事了,嗯?”
他一边说着,一边揽住童慕诗的肩膀,笑着道,“走,我们去门口,看看能不能撞骆医生。”
两个人并肩渐行渐远,江梨躲在后面,隔老远还听到男生的声音:“前几年得亏有他,不然你嫂子的身体到现在都调理不好,更别提结婚了……今晚邀请的所有宾客里,我就最期待他来。可这人一直来无影去无踪的,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看在我的面子上,过来一趟。”
江梨躲在树丛盲区沉默了好久,慢吞吞地,舔舔唇。
她像一只得逞的恶魔小反派,故意发消息问:【骆驼哥哥,你到哪儿了?】
骆亦卿刚刚开车离开医院,瞥见消息,唇角一勾:“怎么,这么迫不及待想见哥哥啊?”
江梨老老实实:【我刚刚听到新郎跟别人对话,话里话外,很期待你来的样子。】
“那他还是别期待了。”骆亦卿眼中恶趣味的流光一闪而过,他笑了笑,低声呢喃,“我带了二十个壮汉,正赶着,要去扇她表妹耳光呢。”
新郎:骆医生一定是来参加我婚礼的。
骆医生:不,我是带着二十个壮汉来扇你表妹耳光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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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忍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