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躺了好几天,清书才能下床。
宋莹儿这些日子不知是遇上什么了,总是一脸怀春的样子,她在一旁看着很是胆战心惊。别又是与哪个男人勾搭在了一起。
届时她要忙的太多了,安安分分当个咸鱼似乎是不行的。
她要给宋莹儿望风,再去穿针引线。夏日夜晚喂蚊子,冬天揣着小手炉跟做贼似的。做丫鬟做到这个份上,要是一朝事情败露,肯定就得卖了出去。
走在路上的清书长吁短叹,正好府里要发月钱了,她从管家那儿领了二两。青墨得了宋莹儿的赏赐,竟还悠悠地跑到她面前来炫耀。
瞧她那趾高气扬的样子,手里捧的金豆子恨不得让这周围的人都看一遍。
她洋洋得意:“小姐赏我的这捧金豆子可以买下帝都一间房了。”
清书揣着手,一群丫鬟围着她,她穿着豆绿短衫,下着一条月白的挑线裙子。不过都是宋莹儿的丫鬟,这衣裳发的都是一般无二。青墨如今像是开屏的孔雀,清书养伤归来像是斗败了的病鸡。
“清书你近来倒霉,是不是冲撞了哪路神仙?你看看青墨那嘚瑟破样儿,往前你可是最得小姐的青睐。”
宋莹儿院里两个二等丫鬟跟她说,眼里在自是在嫉妒。因着青墨是个铁公鸡,平日里一毛不拔,待人还苛刻。虽说清书有时候脑子不好,但对人却是和善的,可以占便宜。
清书摆摆手:“这都是命,你看她如今这么露财,指不定明儿就叫人……”
剩下的话隐去不谈,大家都懂,心照不宣地笑了一笑。
其余人小声道:“那也是活该。”
清书自己捏着手里的钱,想起攒下来的银两,觉得今日可以跟宋莹儿告个假了。躺在那儿那么久,骨头都要疏松。
宋莹儿作为女主,对下人很不错,知道她最近吃了苦头,随手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赏给了她。
是一根金累丝的蝶恋花簪子,接在手里沉甸甸的,十分也有重量。
她收拾之后把东西揣在袖囊里,从宋府后门出去。宋宅在明时坊,还是上上一代留下来的祖产,周围皇亲贵胄多,指不定一拐弯就能碰上一个。
也不是头一回出门,可晚间比白日更为热闹。柳桥下的夜市才开,附近是前朝修的红桥,遍植杨柳,才得了这样一个俗气名字。水中倒影点点,纸灯聚散如萤,随波远去,直飘到镜湖上。
从柳桥这儿经过免不得要花上些许银钱。清书东看看西看看,人群里有窃贼,被碰上荷包的那一秒起她就反应了过来,想也不想反手一巴掌。
“姐姐的荷包这么喜欢?”
她低着头,地上却坐着一个萝卜头。
清书一时愣住了,看到他脸上的印子,到底是不忍心,弯腰问:“方才是想做什么?”
能有什么,他实话实说:“偷钱。”
“是看我好欺负?”她这下冷笑,“觉得我是个善良的人?会原谅你?你做梦罢。”
清书说完也不走,看他这鸡窝头,没忍住问:“偷东西偷来了总要将自己收拾收拾。你这样子,像是泥里滚过的狗,任谁都会嫌弃。”
他抬眼,眼神执拗。
“你打我,算什么好人?”他爬起来,也翘着一边嘴角冷笑,“我从没有偷东西得手过,哪来的钱收拾自己。”
清书这才合掌,觉得无法反驳,便点头:“那你太惨了,偷窃也是要天赋的,然此路不通,何必还要继续走下去?那也不是什么正道。”
只是话音一落,他像是被激怒了。
“这样吧,帮我做件事情,我就放过你。”清书见他还是个孩子,如今也不过十岁左右,便给了他一吊钱。
“帮我买一袋蒸饼,一包干果子。”
给他指了个方向,就见他拿了钱一转眼跑没了影。清书坐在台阶上,想着他要是不过来,就别等了。年纪小,走歪路,可一次都没得逞,可见也是倒霉。
但想到这里,清书后悔了。
偷东西这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手,还一直干,不是倔就是傻。她跟一个倔驴说道理,实在是太坏了。
任他有一点活下去的能力,都不会偷。
念及此她开始难受。
大概这就是白莲初期了,骂了别人开始后悔,妄想求得一点安慰,拼命地说:这是我的错,我不对,要是我怎样怎样,就不会怎样怎样了。然后再等着大家说:这不是你的错……
白莲流泪:嘤嘤嘤。
恶心人也恶心自己,她啧了声,也给了自己一巴掌。
“你在干什么?打蚊子?”
清书:“!!”
胡思乱想期间那个小倔驴回来了,莫名其妙看她打自己,不由问:“等长了有蚊子咬你?”
他一手拎着蒸饼,一手拎着干果子,全都递给了清书,剩下的钱还给了她。
“这都是你要的。”
清书望了望,给了他一袋:“吃罢,当你跑路费了,虽然我不会给你钱,但是吃喝够。等会儿你帮我带路,找一间比较灵验的寺庙。”
两个人路边吃,小倔驴本是要走,可肚子忽然就叫了,被塞了一袋热乎乎的蒸饼,忽就不想走。
“你要我喂你?”清书问,宋宁那厮喂她的几次还历历在目,于是说:“来,张嘴!”
小倔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