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当初他说要穿过晒礁区只能是农历月中那几天,原来是为了等月亮!”潇洋咬着后槽牙,像是想通了好多事,眼神一直在变。
张冉遗问:“这奇门遁甲在你们的行当里是基础知识吗?连船夫都会?”
“怎么可能?”潇洋气道:“我从小就在这行当里,论资历整个帝都古玩城的老板都得叫我一声小叔,我都不会,怎么可能是行业基础?!”
“那仙爷呢?他也不会吗?”
“仙爷?”潇洋想了想说:“仙爷是卸岭人,擅长的是机关术。奇门决属摸金一脉,仙爷就算是懂,也是后天自己摸索而得。最起码,像你之前说的把阴阳局拆开再合并成‘二龙戏珠’的布阵之法,我从没听他提起过。还有,你那些数学公式——”至此,潇洋突然话锋一转:“你们摸金一脉现在都靠解公式破奇门局了吗?”
这也就是张冉遗足够冷静,闻言眉毛一挑,道:“你套我话?”
被识破了,潇洋也不恼,反倒直认不讳,说:“那怎么办?谁让你这么厉害,我对你身份好奇,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哦。”张冉遗垂眸。此刻他的心中有很强烈的一阵触动,那就是他听了潇洋这番话后几乎可以肯定西山云观的白云道长应该就是所谓摸金一脉很厉害的人物了。因为他不但给了自己刻有藏宝图纹路的白玉锁,还给了自己那么多奇门遁甲的相关书籍。
有些书籍的珍贵程度甚至应该堪比文献。那老道士要不是摸金一脉的核心人物,那么贵重的书,他怎么舍得随随便便就都拿出来给别人看?
——等等!
张冉遗突然发现,他不知不觉好像又上了那老牛鼻子的当。白云道长为什么要把那些书给自己看?难道真的是好心帮他保命吗?
不对吧!
凭张冉遗和白云道长的几次过招,他可以肯定白云道长做事都有他的目的。他们那一类人,恐怕会觉得好心帮助别人而不求回报是很无聊的事情。
所以,他千方百计地把那些奇门遁甲相关的书籍和史料塞给自己,到底是图什么呢?
见张冉遗突然发呆,潇洋以为他是介意自己套话,就解释道:“你放心,就算你真是摸金一脉的人,只要你帮我救出仙爷,以后在古玩城我说罩着你,谁也不敢怎么样。”
张冉遗说:“那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你想多了。破解奇门局用数学公式恐怕是我的专利。”
“行吧,”潇洋耸肩:“当我没说。”
“嗯。不过,这么看来,那个马六子可不简单。”张冉遗也没揪着套话的事不放,反倒是琢磨了一下,又把话题扯了回来,他说:“马六子既然会破奇门局,想来或许是摸金一脉的人。简言之,你们队伍里的内鬼也很可能是摸金一脉的人,或者是内鬼收买了马六,让他在第一次遇到黑鱼漩涡后把你们这些人带回渔村就别再出海了。这就能解释,我之前和鸿育英怎么威逼利诱马六,那家伙都不松口的原因了。”
“傻X,够狠!为了点钱,连自己亲兄弟都坑!简直不是人,畜生!”
一提起这事,潇洋就有气。直接破口大骂,甚至狠狠啐了一口礁石:“呸!我当时就觉得蹊跷——明明出去的是三艘船,怎么就他一个活着回来,另外两艘是他的两个哥哥开着,那俩人的技术可比他好,反倒被海漩涡给拉下去,独活了他一个……原来一切都是设计好的!不行,这觉咱不睡了,得尽快去救仙爷!”
他说完就跳回船里要开船,好在张冉遗和他一同跳下来,并一把拉住了他:“你认得路吗?这片礁林可是阴阳九局,你确定你能走得出去?”
“不是,你什么意思?你难道不准备跟我去了?”潇洋急了。
“我不会出尔反尔,”张冉遗说:“但是,你先睡觉。我也需要休息,两个半小时。五点准时出发。”
“五点可能就没月光了。”潇洋还想反驳一下。
张冉遗一笑,躺在船舱里翻了个身,悠悠地说:“怕什么?我解这玩意,不靠月光,靠公式。”
潇洋:“……”
五点,张冉遗的闹钟响了。他睁开眼发现潇洋正坐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抽烟,看那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也知道,这小子很可能根本没睡。
张冉遗坐起身,说:“走吧。”
潇洋跳下礁石立刻发动了小船。
张冉遗坐在船头指挥,潇洋操控着船。
有了在山腹中过石笋阵的经验,再过这片礁林对两个人来说有种轻车熟路之感。依旧是一个生门对应一块高大的礁石。十八块礁石之后,两人顺利穿过了晒礁区,重新进入了广袤的大海中。
张冉遗回头望着越来越远的那片礁林,若有所思。
潇洋看了张冉遗一眼,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就问:“不知道这是个奇门局之前,我只觉得天山岛的水位很神奇,知道了这片晒礁区就是一个奇门局之后,我可以肯定这个世上绝对没有这么巧合的神奇。”
“是。”张冉遗颔首,从背包里翻出一个钱夹大小的电子地图,聚精会神研究起地形来。
在海上看日出确实比在陆地上要清楚得多。
夏季五点多刚好能够看到海上日出。
随着太阳的升起,整个海面都从暗调的深蓝慢慢变成了白黄、金红再到金黄色,海水的波纹也开始发出耀眼的闪光。那些闪光落在张冉遗的脸上,像一层碎掉的水银,晃荡着流彩。
张冉遗的手指在地图上飞快地插着定位旗——
他以山腹的位置为定位旗1号,晒礁区为定位旗2号,天山岛月亮谷中的东海王墓为定位旗N号,张冉遗试图以这三个点为基础找出他们之间的规律,进而推导出‘水位下降’、‘黑鱼水潭惊现天山岛遇难船只’以及‘二龙奇门局’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
因为此刻,张冉遗心中有一个大胆的设想,他怀疑围绕着天山岛很可能不只这两处设置了奇门局。而就像山腹中的奇门局是为保护‘悬藏崖棺’设立一样,晒礁区的这处奇门局很可能也隐藏着什么待发现的秘密,之所以至今无人发现,不过是人们被巨大的礁石蒙蔽了双眼,根本没人去尝试探索而已。
他只恨眼下时间不够,否则他是有兴趣停下来好好调查一番。
晨光落海面,白银碎金波。
不远处的海面上终于出现了一座岛的影子。
张冉遗望着那座岛,长长吁出一口气——
天山岛,他终于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