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座疗养院 第6章 诺恩·贝尔的自述

“好吧，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方元初领诺恩来到书房。

诺恩深吸了口气，坦白道：“很感谢您救了我，但我当初身上的伤口，很大一部分是我自己造成的。”

提到这个，诺恩不得不先介绍他自己在星际的身份：“……我曾经在星际联邦大学就读，毕生的梦想便是上战场保卫联邦的土地，”诺恩垂下脑袋，“可我似乎对人和战争的看法想得太简单了。”

“毕业后，因为成绩优秀，我被选拔进入第一军区，参加的第一场战役是索维尔战役，对我而言，这是幸事，也是不幸。”

“我们赢了，但有千千万万个战友、同盟甚至于我的室友，都永远留在了索维尔战场上。”

诺恩自嘲一笑：“他们说，索维尔战役是战神不败神话的开始，而我当时志得意满，凭借着战功和良好的家世一路高升，竟然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

“星际联邦和虫族的战争持续了很久，就在我担任联邦统帅的第五年，虫族提出议和。”

“每年因为和虫族的争斗，死在战场上的联邦公民不计其数，我想要同意议和。”诺恩抬头看向方元初，眼中有些湿润：“但联邦的政客们不愿同意议和。”

“对他们而言，自身利益的得失远比千万个联邦精英的命重要。”

“我和他们第一次谈判无疾而终。”

“有支百人的精英小队收到上级命令，要求他们深入M星系的一颗高等星球，刺杀临时落脚在那儿的王虫。”

“明知道这是无法完成的任务，但军人的天性是服从，最后他们……”诺恩·贝尔顿了顿，声音哽咽：

“不仅仅是他们，边防所属的一个低等星球随着愤怒的虫族进攻，成为死地。”

“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在星网上，所有媒体铺天盖地宣传虫族议和是假，麻痹我们是真。”

“事发后我第一时间赶至那颗低等星——M9523，举全星球之力树起的防空盾挡不住精英虫族星舰聚能一炮，从天而降的巨大能量把活着的人瞬间烧成灰烬，紧接着，亲自下场的高等虫族只需亮出翅刀随意一斩，M9523军事联络总部坍塌成两半，中低等虫族像密密麻麻的蜂群一样涌入，这颗星球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民众身首异处……”

诺恩垂下头，身体微微颤抖：“血染红……”

诺恩忽然失声，没办法继续说下去。

方元初温和出声：“需要喝杯茶吗？”他递出一盏刚泡好的热茶。

诺恩接下，饮了一口，慢慢镇静下来：“抱歉，我失态了。”

“我愤怒异常，既愤怒虫族的残忍，也愤怒于那帮政客的无耻和自私，我掏出机甲召集士兵狠狠报复了回去。”

“可即使胜利了又如何呢？死去的百人精英小队不会回来，M9523死去的民众也不会复活。”诺恩自嘲。

“而那帮可耻的政客！”诺恩握在茶盏上的手青筋毕露，腮帮咬得很硬：“他们怎么敢？！”

诺恩回想起当时的场景：

“砰！”

他一拳揍在对面政客的脸上，架在政客鼻梁上的金边眼镜不翼而飞，紧接着，这位政客嘴角流出血迹。

另一个年长些的政客脸上带笑：“何必这么冲动？”

久居人上的傲慢在这帮政客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诺恩·贝尔，如果不是你口中卑鄙无耻的阴谋，你以为你能获得如今这样高的声望？”

“承认吧，我们才是真正的利益共同体。”

诺恩重复：“他们怎么敢？”

在星海参加战役的那么多年，大大小小的惨烈场面他都见过，从没有一次让自己失控，可这帮政客的一番话，忽然轻而易举击溃了诺恩的心理防线。

每每想起M9523星球上的血腥场景，诺恩·贝尔开始抑制不住自己的呕吐，对这颗星球的愧疚和未来有可能因为战役死在虫族手里的年轻生命，令诺恩情绪失控。

说到这儿，诺恩停顿了很久，终于平复跌宕起伏的心情。

“我没办法担起统帅的职责了。无以发泄的愤怒和愧疚压垮了我，让我再也没办法做出正确的指令。”

“卸下联邦统帅的职位之后，我开始出现自残倾向。”

诺恩·贝尔的手克制不住抖动，方元初看得出来他在和自己想要再次自残的思想做斗争。

半晌，诺恩喝了口茶，恢复镇定：“不过自从我来这儿，我能感觉到那些糟糕的想法离我没那么近了。”

“我想我之前应该是生病了，”诺恩坦诚地承认自己有心理疾病的事实，姿态放的极地：“恳请院长收留我这个无药可救的病人。”

“至于建造房子的资金，是我用来在疗养院看病的第一笔支出。”

“你不怕这是个骗局？”方元初微笑着反问。

莫其名妙地进入一个陌生的地界，到处是原始未开发的模样，还有奇奇怪怪新来的两个员工。

“一开始确实有些担心，”诺恩道：“害怕是死对头们想要囚禁榨干我最后可利用价值的骗局，但现在不会。”

他退位前发疯殴打的几位政客要能有这样的本事，还至于用别的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方元初终于点头同意，他朝诺恩伸出手：“欢迎你加入疗养院。”

“不是作为病人，”方元初补充道：“作为房子的监工如何？”

诺恩起身握住方元初的手掌：“不胜荣幸。”

两人聊完，诺恩正要走出去，方元初轻声喊住他：“诺恩，M9523星球不是你的过错。”

诺恩脚步顿住，他回转身无言地朝方元初微微行了一礼，退出书房。

唔，方元初陷入沉思，刚才诺恩倾诉了这么多，原来他疗养院未来的得力助手心里装了这么多痛苦？

决定了，虽然没办法用药物治疗心病，但方元初觉得自己可以从食物上入手嘛，一顿好的晚餐也能抚平些许内心的疲累。

当夜，方元初取出存货，做了一顿丰盛的火锅大餐，搭配上今早出门前随着做豆浆一块做好的豆花，喜欢吃咸口的就淋上酱汁和葱花，喜欢吃甜口的也可以。

当然，方元初特地给诺恩亲手调配了一碗豆花，底层铺了一层薄薄的冰沙，上面淋满去年入秋做好的桂花酱，一勺吃下去又甜又香。

诺恩配着火锅，一口辣的一口冰豆花，吃得非常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