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来意之后,夫妻二人十分热情的将其请入了屋里,这里的民风依旧淳朴,这点让第一修欣慰。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因为自己要毁灭这天地而有一丝的愧疚,如水向东流,这是自然,是必然的事情。
交谈片刻方知,男的姓柳,这柳氏夫妇来村子已有十年之久,而对方也知道了第一修曾住在这件屋子。
“原来贾先生曾经的住处便是我们家啊,这倒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了。”
柳夫脸上有些尴尬。
贾姓,这是第一修在这世界自取的姓氏,贾,通假。
见对方面色尴尬,第一修哈哈大笑,“二位不必担忧,贾某此行回到村子不过是故地重游,并不会呆太久的时间,顶多三日。
二位尽管安心住下,况且贾某二十多年没回来,这屋子早也该易主了,你们一家三口能住在这儿,贾某心中也高兴。”
柳氏夫妇一听此话紧张的心情顿时松懈了下来,柳夫开口道:“若是贾先生愿意,那便在这儿住下吧,每日粗茶淡饭还请不要嫌弃。”
“客气客气,能让贾某住下已然是情分了,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那就打扰二位了。”第一修笑着说。
他不想欠人什么,从腰带里取出一些银子塞给柳氏夫妇二人。
这些银子夫妻二人赚一年也赚不了这么多,两人说什么都不肯收,第一修摸了摸身上也没有其他能赠予的东西只得作罢。
见到第一修如此客气,夫妻二人也是真心实意的热心招待,柳夫差遣妻子去把腊肉拿出来做饭去,而他则是跟第一修攀谈了起来。
问起了来意,第一修说:“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想回来看看,毕竟离开这儿有些年月了。”
村里的熟人还有一些,不过第一修不打算去拜访了,因果能少沾染一些就尽量少沾染一些,因为接下来的将有一场大战。
他今天来到此处,其根本原因是因为他发现有一个人在元宝曾经生活的地方留下了一柄木剑。
他在那人身上感知到了一丝因果,那因果与莫从谦有关联。
想来那柄木剑也是出自莫从谦之手,所以他很好奇,那留下木剑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于这场博弈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必须弄清楚。
“原来如此,不过也幸好,幸好贾先生回来倒是没有物是人非,村子当中虽然走了一些老人,但是大部分都很长寿,想来见到贾先生回来肯定会十分高兴,你也知道,老人嘛,总是念旧的。”
柳夫说完之后招呼院子里玩的儿子进屋,“你去告诉村长刘爷爷,就说离开村子二十余年的贾先生回来了。”
第一修一听这话当即拉住了柳夫,“不用了不用了,若是我想见其他人自然会去寻。”
柳夫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毕竟二十多年没音讯突然回来,于是笑着说:“不用这么拘谨,不就是二十来年杳无音信吗?只要回来了就行。
村长见你回来肯定高兴,到时候大家张罗着给你盖间屋子,人活一世不管在哪儿,不都图个落叶归根吗?”
这热情第一修根本就拦不住,他只能面露苦笑等着一会人群朝着他这儿围过来。
果不其然,柳家的小子跑出去没半刻钟的时间,刘姓村长就带着十几个人来到这院子里。
“是贾先生吗!?贾先生!你当真回来了啊!”
刘姓村长很是激动。
这种反应也是正常,当初这刘村长的孩子生了重病,是第一修把他的孩子救了回来。
而今日人群之中便有一个身材壮硕的青年,他便是第一修当年救下的刘村长的孩子。
“贾叔!!”
那人大喊一声,而后一眼瞧见了屋内的第一修,当即跑进屋内,朝着他一下子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多谢贾叔当年救命之恩!!”
当年第一修救下他的命后便离开了村子,所以这个响头一直没磕上,他父亲常说此事教导他要知恩图报,今日算是先还了一个愿了。
这个举动让第一修心里十分不痛快,刚才对方磕头的那一下,他明确的感知到了自己身上有这天地的一丝因果加身。
可是他也没办法去责怪对方,心里也没想过去计较,毕竟一介凡人的因果,于他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他只是担心主上不悦,或者其他一道同样来自于青天的人察觉到了这丝因果之后会对自己有所怀疑。
“快起来吧,当年也是随手为之举手之劳罢了。”第一修淡淡地说,而后将对方给搀扶了起来。
“贾叔,您可不能这么说,当年不光是我的命,好些人的命都是您救回来的!要是没有您,我们这高庙村说不定当年就覆灭了,哪儿有今日的繁荣?”
对方激动的拉着第一修的手。
对了,这村子名为高庙。
当年村子当中闹了瘟,短短的几日功夫,村中一百来口人便病倒了大半。
而这并不是他一时发了善心,是元宝的委托。
不懂医术的元宝见村子当中的人病倒心急如焚,但是他的修为只能替这些人减轻痛楚,并不能根除病因,所以便打算去外面请郎中来瞧瞧,这期间便让第一修帮忙照看村民。
以他的本事即便是不懂医术也能轻松解决这瘟疫,更何况他悟的第一大道便是医道,所以只是熬了一些药喂给了这些村民便让他们痊愈了。
元宝离开不过一天,第一修觉得自己沾染上太多因果了,于是便不辞而别了,何况对于元宝的情况他也清楚了。
回去之后这些因果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消磨干净,没想到今日那村长之子一个磕头又把这些因果给磕了回来。
不仅如此,当年他救下的人已经站在了门外,看那一个个的架势好像是都要冲自己跪地磕头一般。
第一修吓了一跳,赶紧出门制止住了众人。
“诸位,贾某可受不起你们的大礼,大家伙儿若是对当年我行之事感激,那就千万别对我行什么大礼,于我而言这是折寿。”
听到这一番话,那些人的膝盖这才没跪下去。
刘村长颤颤巍巍的走过来,一把拉住了第一修的手,“贾先生,你这一别就是二十二年,真是让我们好找啊,今日先不说别的,我以让人去备席去了,今日定要好好给你接风洗尘。”
第一修不擅长也不喜欢应付这种局面,但是现在却又不得不应付。
早知道他就不跟那孩子搭话直接去元宝的故居了。
想到这儿他在人群之中扫视了一眼,并未看到那留剑之人。
作为整个村子的救命之人,延续村子命脉的贵人,第一修受到了浓重而热烈的款待。
刘村长告诉他,当初他住的屋子给了柳氏夫妇,那是因为重新给他修建了一间宅子。
“每月十五我都会让人去打扫,这些年大家伙东拼西凑的,总算是将那宅子给布置好了,等的就是贾先生他日回来的时候有个落脚的地方。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你给盼回来了,那宅子就在村子东边,等吃了饭吃了酒,我陪你过去。”
盛情难却。
第一修一踏入村子之后好像也变得人情世故起来,这应该是当年在这儿生活过大半年的关系,不然按照自己行事作风早就扭头走了。
不过阔别二十多年,再次来这儿也是应该看看,只是他也弄不清楚这种情愫到底是怎么回事。
“村子变化挺大,但又不大,故人尚在,只不过有了岁月的痕迹。”
坐在宴席高坐,第一修扫视众人一眼笑着说。
“恩,只是可惜啊,尹先生没有回来,老身还记得,您二位经常喝了酒拌嘴呢。”
一个老妪捂嘴笑着说。
尹兄,元宝么。
第一修眼睛微眯看向了自己差人所去的五霖山方向,那燕山独刀马云山此时或许已经在与自己那位尹兄厮杀了。
他没有展开神识追踪过去,因为他十分清楚最后的结果如何。
失去了修为的元宝不再是那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十六境武人了,最终只能含恨马云山的刀下。
“尹兄啊,自从离开村子后我也没见过他了,想来是去了他一直想去的地方吧。”
第一修举起酒碗喝了一口,对于悼念亡妻想要追随而去的人,死倒是最好的解脱。
但二十余年未见,他还是估计错了,元宝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渴望活着,因为他刚发现活着还有很多乐趣,还有重要的使命没有完成。
所以即便此时胸口被劈开了一条犹如沟壑的伤痕,鲜血泊泊往外涌,他依旧是用力的握着手中的刀,垂着那条断臂冷眼盯着面前的劲敌。
马云山轻蔑的将刀往斜下方一挥,刀身上满布的鲜血顿时一滴不剩全甩到了地上,明晃晃的刀身闪烁着死亡的寒光。
“失去修为后,十六境的武尊竟是一废物,不过才交手百招便这般狼狈,我真是高看你了。”
马云山冷笑,而后目光看向了站在元宝后面的少年,“你的同伙就要成我刀下鬼了,而你眼中竟没有一丝恐惧和愤怒,你的心性倒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