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剑 第21章 何谓生死

步入山巅之后，莫从谦抬头就看到了一个青衣少年站在一座石像旁。

那做石像……

莫从谦心中突然涌起一丝奇妙的熟悉感，那好像是当初自己做梦梦到的河底石像？

就在这时候，老和尚停下了脚步，他对众人郑重的说道：“到了，你们的先生就在前面。”

李洛狐疑的张望四周，“哪儿呢？没瞧见啊！大师，你是不是弄错了？前面那个穿青色长衫跟我们差不多大的人，那可不是我们先生。”

“是啊…这山顶上除了那人也没别人了，大师，那是谁啊？”林陆生好奇的问。

对方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佛门中人。

自从见到了那如他们差不多年纪的青元之后，李兰儿心里就十分不舒服。

这种厌恶感是没有由来，而发自心底的，感觉就像两人是几世的仇人一般。

因为这来自于心底的不悦和抗拒，李兰儿不由多打量了对方两眼。

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并不是佛门弟子，但身上有却有着与僧佛一股的超脱之意。

或许说这种超脱较之僧佛更甚。

而最让李兰儿感到心惊的，便是她从对方身上感知到的一股气场，对方站在这巍峨的无量山巅仿佛就是世间唯一的主宰一般。

莫从谦的视线从来就没有离开过那尊石像。

那石像虽不能言，但仿佛已经跟他诉说了许多，

少年的内心世界开始一寸寸崩塌，他已经明白老和尚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四肢忍不住颤抖，内心的惊惧犹如是一座大山压得喘不过气。

少年又一次孤身一人了。

当确定山巅之上只有那青元和一座石像之后，李兰儿等人也明白了几分。

李洛的眼泪夺眶而出，疾呼一声‘先生！’，随后便跑过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林陆生也是涕泪横流，一向注重斯文的他，在看到李洛如此宣泄悲痛之后，也走过去跪在地上重重的朝着石像磕头。

李兰儿捂着嘴怕自己哭出声，她扭头看向了身旁的少年，对方神色呆滞，看不出喜怒，但是她十分了解，少年这是悲痛到了极致之后陷入了忘我。

“从谦哥哥……”

李兰儿哽咽的轻唤一声。

少年没有任何反应。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与那位先生朝夕相处的每一个细节。

那些美好的回忆再次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宰割着他最柔软的心间。

哀，莫大于心死。

少年那颗滚烫的心仿若是坠入了无边无际的寒窟之中，举目四望并无出路。

心神恍惚间，少年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碧绿的草坡上，一棵孤孤零零的黄连树下，一位老者背对着自己正在琢磨面前这颗老树。

“先…先生？！”

少年抬头往向那人影大喊。

先生缓缓转身，露出的慈蔼的笑容，他冲少年招手，而少年兴奋的、心的冲上了草坡。

“先生好。”

少年拱手作揖，先生微微点头。

“从谦呐，你瞧这棵黄连树如何？”先生笑着问。

少年认真的打量了一番，回答：“虽是春季但树叶枯黄，枝丫枯萎，树干龟裂，大抵是活不了了，不日就会变为一棵枯树。”

“为何枯树就是活不了了呢？”先生又问。

少年稍加思考回答：“生命尽头气数已尽，死去自然就没法再活了。”

“那何谓生死？”先生再问。

少年笑着回答：“有生机为生，无生机为死。”

先生听后微微摇头，“生死乃轮回，同为始点，归根复命，死而不亡者寿。”

“先生的意思是……”少年懵懂。

先生看着枯树继续说：“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从谦呐，可还记得书中这一段话？”

“学生记得。”少年点头。

“所谓生死不过他人之眼，你我今日观此老树，只凭肉眼所见枯萎断此树生死并非大智，你再仔细瞧瞧。”

先生说着用手只想了树干某处，那里生长出了一些菌类，“既有生长何谈其死？

归根复静乃绝然之静，乃超然之无，静曰复命，如此老树，腐朽于静中消亡，新生于静中萌动。”

少年懂了，他赤红着双眼说：“先生便如这棵老树。”

先生笑着点头，“所以先生之死，乃他人之眼非智之观，从谦呐，这是先生之道，切莫哀伤，先生并非在此处，而在大地山河之间。

行满天下，那才是第一步，从谦，去游历吧，天下之大，八荒**都去看看，当你足迹遍布这大好山河之后，你会找到你心中尚未思考过的那些问题的答案。”

言毕，那老树与先生逐渐拉远了距离，远到少年此时无法企及的彼岸。

“从谦哥哥……”

李兰儿轻声呼唤，神光重新汇聚到了少年的双眼。

远处的青元眯着眼看着莫从谦，他轻笑，“虽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是那少年迷失的状态突然就消失了，蓝忘生，你不愧是我的弟子。”

莫从谦听到李兰儿的呼唤，扭头看着她轻轻点头，“兰儿放心，我没事。”

说完之后，他便走到了那石像旁坐了下去。

“莫从谦！你这根木头！先生已然坐化，你还不来磕几个头！”

李洛抬头瞧见莫从谦坐在石像旁勃然大怒。

林陆生对这种情况也是心生不满，“先生生前待你不薄，何故见到先生坐化石像连施礼都忘了？”

李兰儿虽然对莫从谦的举动感到好奇，但是她并不认为少年时对先生不敬，恰恰相反，没有人比他更敬仰先生了。

“我已经拜见过先生了。”

莫从谦的话让李洛和林陆生眉头一皱，二人正欲开口驳斥，却听到莫从谦认真的说。

“归根复命，死而不亡者寿，先生未亡。”

旁边的青元听后面色微微一变，他眯着眼看着莫从谦道，“他当真这样说？”

莫从谦郑重的点头，“当真。”

青元想要去推算这句话到底会引起什么样的变故，但是看到众人守护在他们的先生身旁，他终究还是没有掐指去算。

罢了，念在师生情分，我不干扰。

青元心头一叹，随后便要转身离去，而这时候莫从谦叫住了他。

“这位兄台，你是先生何人？为何会在此陪着先生？”

李洛等人的目光也投到了青元身上，特别是李兰儿，她对面前这人有相当深的忌惮和防备。

青元听后沉默良久，随后开口说道：“我只是你们先生的一位故交罢了，特地来送他一程的。”

莫从谦听后扭头看向了他，“先生坐化之时，你在他身旁。”

“正是，在我面前坐化的。”青元点头。

莫从谦听后不再发问，只是顺着石像的目光俯瞰着这山河大地。

行满天下才是他的第一步，他在思考，自己接下来要先去什么地方。

青元对莫从谦有了很深的好奇和兴趣，他自然知道这是他的学生蓝忘生用来与他博弈的一枚十分重要的棋子。

“你就是莫从谦？”

“在下正是。”

“好。”

青元点头，随后一道天虹出现山巅，他踩着这道天虹离开了无量山。

此时没有了外人，李洛和林陆生这才着急的询问莫从谦，刚才他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归根复静乃绝然之静，乃超然之无，静曰复命，如此老树，腐朽于静中消亡，新生于静中萌动。

莫从谦回答完先生与他说的这句话后，就不再开口了。

如果不是李兰儿制止，李洛是肯定打算动粗的，见有人罩着莫从谦，李洛狠狠地瞪着他说：“你我割袍断义，今日起便不再有同窗之情！”

说罢拂袖而去。

林陆生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跟着李洛离开了山巅。

李兰儿深知少年从不说谎，她走过去站在了少年身旁，“从谦哥哥，我信你。”

“兰儿，先生确实还活着，先生并非在此处，而在大地山河之间。”

李兰儿听后便开始认真琢磨这句话的意思。

少年在他先生的坐像跟前坐着，好像师生二人正在遍赏这大好河山一般。

而少女则是站在少年身旁陪着他，这一站就是三天。

她能从少年身上感知到其体内正在发生某种变化，这种变化使得少年给了她一种超然脱俗的感觉。

好像少年并不是人间之人，随后都会回到天上一般。

这种抓不住的感觉让她十分没有安全，好几次想要开口，但又怕惊扰了少年那入定的境界。

三天之后，少年终于开口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笑着对少女道：“兰儿，我决定去四处游历。”

“啊？游历？”李兰儿惊讶。

“对，我要走遍先生曾经走过的地方。”莫从谦笑得十分轻松，仿佛是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

“那我陪你一起去。”李兰儿也笑得很开心。

而莫从谦听后则是摇头，“不行，兰儿，你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修行不缀，这是先生对你的期望，你放心吧，说不定某日我就会游历到了你的山门。”

不好意思今天要失言了，家里来了客人，明日再把昨天的补起来！今天就一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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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何谓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