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然大亮,可以清晰看到前方的那座城池,就像是一头沉睡的巨兽,趴卧在大魏北境的原野之上,不知何时就会突然醒来。xiashucom
已经到了吃早饭时间,纷纷扬扬的雪花下,望北城内升起道道炊烟,给一直持续不去的冰冷天气中增添了许多鲜活的烟火气息。
在连绵不绝的雪季中,一家人能围坐在一起吃上顿热气腾腾的餐饭,对所有在温饱线下挣扎的百姓而言,真的是一件不敢太过奢求的极度幸福事情。
好在望北城作为当初的军镇粮仓,后又肩负着南北通商的重任,储存的粮草比其他郡城充足了太多,所以才能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勉强维持住了一城的生机。
城头发生的惨剧还未完全波及到里面的居民,现在还只是在上层人群中蔓延,而在真正掌控着权力的大人物们做出决定前,消息或许还要被一直封锁下去。
刚刚造成了一场屠杀的两个恐怖红袍人已经消失不见,这也让所有知悉了消息的人们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样,日子总是还要继续过下去,只要这两个超出了他们想象的恐怖煞星真的离开,死掉的城守和府兵也算不得什么,最多是后续在利益分配上面,大家再多多斟酌一下而已。
但他们都不知道,一场灭顶之灾正在快速接近。
“看着城内冉冉升起的炊烟,就连我也感觉到温暖,依稀记得还未被师尊捉去的时候,我最喜欢的便是到了过节的时候,若是年景尚好,家里肯定准备满满一大桌好吃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到手,真是幸福啊……”
鑫鸳眺望着远处的城池,发出一声幽幽叹息。
“想起幼时的经历,你后悔吗?”九疑上前一步,揽住了她的肩膀。
“怀念自然是怀念,但却没什么可后悔的,相比较无知短暂的幸福,我似乎还是更喜欢在鲜血与杀戮中追逐永恒的生活。”
鑫鸳调整一下姿势,好让自己更舒服一些,“九疑,我们两人从同一个小镇被她带走,已经过去将近两个甲子了吧。”
“是的,时光流逝如水,连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活到现在。”
两人相互偎依了片刻,又仿佛不习惯一般,有些僵硬地同时分开,继续忙碌着开始布置阵法。
“弄完这些后,就差最后一步了,顺利得简直难以令人置信。”
鑫鸳将手上的符文刻画完成,又将最后几块阵盘按照算好的位置布下,凝视着自己刚刚完成的大工程,脸上忽然浮现出些许疑惑的表情。
她看了看九疑,似乎有些踌躇犹豫,怔怔想了片刻后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开口时声音都有些止不住的颤抖,和她之前谈笑间杀人碎尸的姿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九疑师兄,你说师尊是不是修成了什么未卜先知的秘法?”
男子满是疤痕的脸上顿时闪过些许茫然,“师妹为何如此说法,如果师尊真的修成了未卜先知的秘法,又怎么可能在不久前被那神秘出现,又神秘消失的蜂后击败,甚至差点儿伤到了真灵,动摇了根基?”
“我也是刚刚才生出了这样的想法,主要还是因为,在血祭杀阵的布置上面,似乎有些太过顺利快速了。”
她说到此处,下意识地看了眼手中剩下的最后一块阵盘,“师兄我问你,我们布置喂饲妖鬼的阵法时,怎么才能做到最快,而且不出差错?”
“那当然是由师尊提前制好相应的阵盘,然后吾等只需要按照所学内容将其一一放置连接便可,不需要再耗费大量时间精力现场绘制……”
“不过师尊麾下妖魔数量众多,不同的妖魔,相同妖魔的不同阶段,乃至于在不同条件之下,所需的喂饲阵法又有极大不同,所以即便是师尊也不会提前制作大量阵盘,而是……”
九疑忽然闭口,而后眯起眼睛,目光同时落在了她手上托着的那块阵盘上面,“鑫鸳师妹的意思是,不久前师尊赐下来的阵盘……”
“没错。”鑫鸳面上再次浮现出扭曲的笑容,“她老人家给我们的阵盘,全部都和血魔相关,而且,根本不需要我们深入思考,只要按照这张阵图一一安置摆放,然后,然后竟然就要成了。”
九疑道,“那怎么办,我们还需要继续下去吗?”
她低着头,身体在微微颤抖,数个呼吸后却又微笑着,以温柔似水的声音喃喃自语道,“既然是师尊她老人家做好的局,那我们这些做弟子的,断然是没有不入的道理,只是我现在有些干渴,想先进到城内饱饮鲜血,才好有心情继续下去。”
“如此,那就随你。”九疑刚刚开口,却面色一变,猛地转身看向一侧凸起的那块大石,“出来吧,我已经发现你了。”
“本来想再等一会儿,看看你们布置的到底是什么阵法,你们口中的师尊到底又是个什么人物,但很明显,我确实对阵法之道一窍不通,观察了很久都没有任何的发现。”
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顾判随之从大石后缓缓走出,指了指远处的城墙道,“郊外树林中的甲士,还有守城的府兵,就是你们两个低劣贱种杀的?”
“你是什么人,难道是那些人的同僚?”九疑打量着一身普普通通皮甲的顾判,冒出一个让他都感觉有些好笑的念头。
但能隐藏在附近不被他们第一时间发现,这样的实力又怎么可能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军中士卒?
“你不是降临修士,而是本地的土著散修?”鑫鸳观察感知得更仔细一些,刚刚提起的心也落了下来,看上去并未对低劣贱种这句骂人的话生出什么愤怒的情绪,相反还对着顾判露出了温润柔和的甜甜笑容。
“散修?你说是那就算是吧……”
顾判想了一下,不置可否道,“刚才我在那边的山庄里面杀了两个和你们味道相似的家伙,他们也是一男一女,一个用剑一个打伞,和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鑫鸳听完后,面上笑容越来越浓,笑得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我说为什么一直都等不来他们的人,原来周师弟和万师妹已经死在了阁下的手中,倒是让小女子心甚欢悦,忍不住就要笑出声音来了呢。”
顾判深吸口冰冷的空气,微微皱眉问道,“你和他们有仇?”
“仇怨倒是没什么仇怨,不过这世间的蠢货啊,当然是死一个就少一个最好,更何况现在还是一下子少了一双,那更是双喜临门的大好事,你说对不对啊,这位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