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
玄甲兵整齐地踩在地面上,踏步声统一得吓人。
橡柏等人被玄甲操控着,加入踏步的队伍,朝神社走。
进入神社,通向厨房的侧门不见,在相反的方向,又出现新的门。
玄甲兵步入新门,那里昏暗无光,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和血腥味。
橡柏第一反应是这里很宽,每半米有一入口,总共有四十九个。
“寻祭品——”祭司的声音传入每个玄甲兵的耳中。
玄甲兵忽地跑起来,每人跑入一处入口,笨重的踢踏声叩击着砖石。
橡柏任由玄甲带她前进,她缓慢地跑着,突然踢到软趴趴的东西。
玄甲操控着她把地上的东西捡起.
她定睛一看,是瘦得不成样的孩童,被人用绳子捆住,嘴也封住,丢在冷冰冰的石砖上。
“谁把你丢在这的,其他像你这样的人?”
孩童没想到玄甲兵会和他说话,讶异地抬头,又赶忙缩回。
橡柏心中有了答案,玄甲检测到她找到了祭品,控制着她往回跑。
这和橡柏要去的方向相反,她低头看自己身上自作主张的玄甲,粗暴地把玄甲拆卸下来。
玄甲被拆下时,她身上重要的脏器受了伤,但下一刻就愈合了。
玄甲成了废铁,不能帮自己搬这个小孩。
橡柏松开小孩身上粗粝的麻绳,消除他的伤,叫他自己好好走路。
小孩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痊愈的伤口,望着橡柏走在前头的身影,犹豫一瞬后跟上去。
弯曲入口的尽头是成排低矮的房屋,房屋外空无一人。
“这里是凡人居住的地方,祭司会定期派玄甲兵来这抓人做祭品?”
“是。”小孩听出她和玄甲兵不是一伙的,往前快走两步,缩短与橡柏的距离。
橡柏等在尽头。
不久,巫深从入口探出头,见到橡柏就大步流星地往她这走。
“尊上,其他人暂时没事。”
橡柏轻笑出声:“谨慎的毒蛇,看来是要等在祭祀的时候动手了。”
她抬手拍拍巫深的肩膀:“回去了,你站远点。”
巫深往旁边挪了小半步。
橡柏从银色面具上掰下两块拇指大小边角料,正要丢给巫深,一道女声打断了她的动作。
“橡道友遮遮掩掩的,是打算干什么呢?”
橡柏紧绷了一瞬,但在看清楚来人是徐曦后,又松懈下来。
徐曦掩着笑扫过橡柏和巫深,低声啧啧道:“黏糊。”
“涂山道友来这,不只是为了看热闹的,我说得可没错?”
“真敏锐。”徐曦开门见山,“原本我还被你们误导了,发自内心地以为是秘境出了问题。”
“秘境没出问题吗?”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秘境难度骤然上升,第八轮回、第九轮回提前,这都是你的手法吗。”徐曦直勾勾地盯着橡柏,与她藏在面具之下的眼眸对视。
“是我,用了些空间法则之力。”橡柏大大方方地认下,又问,“涂山道友是如何察觉的?”
“我不过是猜一猜,是你无心隐瞒。我唯一肯定的是,你们二人中的任何一人都可以只身一人通过这就此轮回,却要费尽心思地和人组队,又没有组的太过突。”
徐曦顿了顿,笃定地说:“你们是在以组队为饵钓人。”而且钓的还是逍遥宗弟子。
这五位逍遥宗弟子中,有人被心怀不轨之徒掉了包。
现在,徐曦不仅要找出第九次轮回的出口,前往第十次轮回留下灵剑,安抚剑灵云隐,还要找出逍遥宗弟子中被顶包了的那个。
“替代逍遥宗弟子的家伙是祂的信徒,从外头过来,专门来吸收云隐剑镇压的那部分力量。”
徐曦挑眉:“这群信徒和祂不是一伙的吗?怎么还要抢先来吸收力量。”
下一刻,橡柏的回答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想取而代之。”
是,这位乔装打扮混入秘境的信徒不再满足于神明追随者的身份。
他想要取代神明。
和橡柏的目的一样。
“还有,我想麻烦徐道友……”
向繁白又凑到徐曦耳畔,又低声说了些什么。
听罢,徐曦呆愣愣的,还未从这突如其来的信息中回过神,她手心便多了块银块,也是橡柏从面具上取下的。
徐曦捏着手中冷冰冰的银块,反复摩梭,神色黯淡下来:“……我答应你。”
向繁白颔首,三人手中的银块变作被绑住的凡人小孩,人手一个。
几人原路返回,中途停下穿了玄甲,一路无言。
被她们强行卸下的玄甲失去了控制人的功能,只剩外观相同。
她们出来的迟了,大批的玄甲兵围在门口。
大祭司也在,他站在供桌旁,黑白色的脸正对橡柏,被颜料遮盖的五官看不出神情。
确认她们手上抱着祭品后,大祭司扬声:“献祭礼!”
玄甲兵被操控着去往祭台,挨个走上祭台,将祭品捆到四四方方的木堆上。
橡柏是最后一个上前捆绑祭品的,她后脚刚离开祭台,木堆中间便燃起熊熊烈火。
喜庆的乐声奏起,遮盖住了火堆旁凡人的哀嚎。
“而今恰是二月天,请来请来,瞧那白面黑首……”大祭司高举羽扇,围绕火堆行走。
长串的祷告词念完,火势却不见扩大。
大祭司猛地转身,目光正对惊慌逃脱祭品们。
祭品们身上的绳索消失,被火焰灼痛的祭品们喊叫着,流鼠般蹿下祭台。
“阻止他们!”大祭司话音惊雷般落在祭台的角角落落。乐师和玄甲兵停下手中的动作,踢踏着脚步向祭品们围来。
向繁白岂能容许他们得逞,下一秒,一股巨力将大祭司前推。
火焰吞向大祭司,而同样被推过去的,还有围绕在周围的乐者,上前制止的玄甲兵。
比先前任何一次祭祀都要浓郁的灵气炸开,整片祭祀场被染成血红色。火堆周遭的灵气浓稠得结成了液滴,黑色的涡流缠住祭祀台。
乐声终止,重复的呓语钻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超乎常人想象的焦黑巨手破开小小的石台,五指伸展,遮盖住赤红的天空。
巨手上明明没有眼睛,强烈的注视感却席卷了每个人的感官。
跑走的祭品们抱住脑袋,背对着巨手不敢回头。
求生的本能叫修士们下意识低头不去看,可象征着出口的白光在巨手下闪烁。
离巨手最近的祭品长嚎,腐臭的衣衫被撑裂开,凸肿的眼睛占据了祭品的整个背部,祭品的背部如巨人观肿胀,眼睛左右摇晃着。
祭品越发瘦削,他背上的眼睛吸走祭品的灵气与骨肉,越发丰满。
“快捏碎保命锦囊!”天痕长老恢复本音,朝逍遥宗弟子们高声吼道。
没空计较为什么逍遥宗长老会出现在这里,现在,但凡有脑子的人都感知到,秘境出现了不可控的偏差,再留在这,会伤及性命!
温灵儿捏碎锦囊,传送阵法却没有亮起,周围的一切没有任何改变。
“失效了,怎么失效了!”身旁的姜颜反复掐着锦囊,锦囊碎得不能再碎,她却没有被传送离开。
所有人都是。
他们被困在了秘境中。
巨手在空中停滞了一秒,而后铺天盖地地朝橡柏挥下。
大量的魔气在橡柏的周围爆开,隐隐带有睥睨万物的气息,魔气抵住焦黑巨手掌心,将巨手逼得后撤。
张牙舞爪的魔气化作一柄长剑,贯穿了巨手。
无数冤魂顺着长剑,嘶吼着涌向橡柏,长剑上同样冒出了魂魄。无数魔魂狞笑着攀上祭品的冤魂,撕咬成团。
长剑与巨手的衔接处,巨手在飞快地愈合,魔魂则撕咬起巨手刚愈合好的血肉。
天痕惊骇地看着这一幕。
现在也顾不上秘境会不会崩塌了,他强行突破修为的限制,护住身后的逍遥宗弟子。
“你们跟紧我,不要……”
话音未落,天痕后心被捅穿,天痕错愕地回头,是那名天法峰的弟子。
“任飞雪”面上挂着浅笑,享受着掌心给他带来的快感,空着的那只手游刃有余地应对他人不痛不痒的攻击。
“唉,还是繁白的心脏捏着舒服。”
“任飞雪”指尖微动,挑破了天痕的心脏,“任飞雪”全身的皮干枯萎缩,轻轻一扯便滑落在地。
没了那层干瘪的皮囊,那张向繁白再熟悉不过的脸出现在空气中。
灵主朝远处苦战的向繁白打招呼:“嗨嗨~小繁白有没有想我啊!”
没有得到回应,灵主伤心地抹掉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扭头看向四周面色煞白的逍遥宗众人。
“又不理我,只能我自己找点乐子了。”灵主惨白的脸上浮现出薄红。
灵主将手抽出,天痕长老倒在地上,死了。
“你!”夏荆蛰怒不可遏地拔剑,剑尖正对灵主。
夏荆蛰额上青筋暴起,随着理智的流失,强大的力量泄洪般涌入体内,夏荆蛰的修为不断上冲。
他挥剑斩向灵主!
灵主色变,躲过擦着他头顶袭过的剑风。
“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夏荆蛰双目失神,没有回应,像是被彻底操控的玄甲兵,失去了生人应有的记忆,只知道机械地舞动剑招。
“罢了,不过是受人桎梏的傀儡罢了。”
灵主向后退,泡沫般消失在空中,只留下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
“你猜猜,向繁白她会先杀光你们所有人,还是先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