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中也!”太宰没有半丝把工作丢在搭档身上的羞耻,他耸了耸肩摊开手随意道,“我还以为什么东西蹿过来了呢。”
“什么叫‘蹿过来了’!”中也把真绪严严实实的挡在身后,额头青筋跳起。
太宰对从中也肩膀处探出小脑袋的真绪眨眨眼睛,一本正经道:“就是字面意思啊,呀真是把我吓了一跳!”
中也把真绪的脑袋按了回去,要不是在需要保持安静的病房区,中也早就把太宰治给就地正法了,他一忍再忍,闭上眼睛深呼吸。
“我说你,适可而止啊。”他睁开眼睛,钴蓝色的眼瞳冷了下来,对蠢蠢欲动的恶因子警告道。
自从真绪被太宰接手,他就没有一天不在担心。
可中原中也没想到担心到最后的方面,居然是他从前想都未想过的领域。
“不是什么人都能让你随意玩弄的。”
他的音量不大不小,离他没多远的真绪自然也听到了。
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奇异。玩弄……?
太宰也放下了笑嘻嘻的样子,可他挑挑眉,神态活动起来的模样又是成了另一种撩人的样子。
虽然没有说话,但还是看得中也火冒三丈。
中也最看不惯的就是太宰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每次他这样做,一股子以前被这人戏耍的场景就会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简直就是给燃烧着的火堆浇了一大罐柴油的体验。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背后护着的人却是和他截然不同的想法。
真绪以前都没有发现,被她所防备的太宰治,居然有这样的品质。
令人捉摸不透的少年,他本该是一直滞空的生命体,而现在却突然落下了实质触碰到了地面。
这种前后的反差其实很细微,但真绪还是关注到了。
她想也许是习惯在作祟……
等等…习惯!?
“中也。”真绪开口打断了两人一上一下的视线对峙。
真绪本想下床绕开中也,但看着少年并不宽阔的肩背挡在她面前,她却马上握紧五指停下了要下床的动作。
教导者换成太宰后,她与红叶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除了太宰,她大多时候见到的就是中也。
少年人对只小了两岁的女孩子说不出肉麻的关心话语,他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往往都是直接表现在了行动上面,譬如记下她喜欢的口味,出差回来让下属把伴手礼带给她,再譬如现在挡在她的面前。
橘发少年转过头来,不过他的位置依旧不变,还是牢牢地挡在真绪身前。
“真绪,这家伙……”中也拧了拧眉,他实在不好表述现在的情况。
让真绪离这混蛋远点?这不可能做得到,退一万步来讲,凭真绪和太宰现在的关系,就算是想要强行切断也几乎没有可能。
因为他们关系的最终造就者是坐着港口最顶端的那把交椅的男人。
“不要紧张嘛中也~”
这时候太宰出声了,他毫不在意中也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还是一贯懒散的腔调。
绕过中也走到隔帘处,太宰边走边说:“中也,还没过几个小时呢,你怎么就信了不知道从哪传起的谣言。”
他站立在隔帘面前,唰一声拉开帘子,侧身对中也挑衅道:“该说不愧是脑容量低得可怜的蛞蝓吗。”
像是装满阳光的气球被划开一道口子,它们争先恐后地漫进了病房。
中也措不及防被阳光晃了眼,他抬手拉低了帽檐。听到这话他也没生气,反倒是稍微松了一口气。
难道是他想多了?
对于太宰和真绪,中也算是后来者。但旁观者清,中也看得出太宰对真绪逗弄的心态,也就是后者一直视他为无物罢了。
中也看向被阳光拥抱的小姑娘,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然而在一片清明的视野中,中也又看见他所认定的危险人物站在小姑娘的身边,用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充满恶意的眼睛看向他。
少年嘴唇微动,小幅度地吐出了无声话语。
身旁女孩半垂着的眼睫动了动,把视线定在那人的身上。
而那人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
橘发少年瞬间暴起,他一脚踹飞了太宰治,后者狠狠地撞到了墙上,破碎的墙皮脱落下来砸到他身上。
中也掐住他的下巴,眼睛里仿佛燃起了火焰,他看着太宰被碎石擦伤的嘴角,冷笑一声。
场景似乎有些过分的熟悉,三年前在镭钵街里初见的少年少女,好像就是在这样的开场中认识的。
“太宰治。”中原中也踩着太宰的胸口俯下身,“你最好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被踩着的少年也如当年一样不在乎,他开口道:“真是无情啊中也,明明你的‘单方面认亲活动’还是我提供的信息呢。”
单方面认亲?真绪要走过去的脚步顿了顿。
可太宰早就发现的真绪的行动,他躺在废墟里转过头来幽怨道:“真绪都不来关心关心我吗?”
见真绪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他又转过头对上中也的脸。
“不要紧张嘛中也。”太宰发现中也紧绷起来的神经,他挥了挥手笑道,“毕竟我也没有骗你。”
中也盯着那只露出来的左眼。
-该死。
他虽然不承认自己是太宰口中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纯武派。
但若是和足智近妖的太宰治相比,他确实是只能称上纯武派了,就像太宰和他相比只能称上纯脑派一样。
可现在,中也居然在合作了近三年的搭档的眼里,看不出哪怕一点的波动。
就好像他真的是个纯武派,那种傻的纯。
橘发少年更压低了些声线,他按着帽子伸着上半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纯脑派,话语间有股难言的情绪:“想死的话,那就自己一个人抱着你的绷带去地狱,不要给我牵连到别人啊混蛋!”
中原中也知道。
太宰的心里住着一个没心没肺无**,更不像不存在于人间的孩子。
那孩子无论面上带着什么表情,但事实总是顾着自己哭着喊着在无边的黑暗中奔跑。
他不想去探究这是为什么,他宁愿他一直哭着跑,一直不回头。
这不是对太宰的诅咒,而是那个游离在边缘的少年自己一直以来所做的事实。
但如果他停下来了,回过了头。
中也当然也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就是,太宰回头找寻的…绝对不能是、
“你…”
中也的话头被一段手机铃声给打断了。
他接了电话,神情变幻莫测,最后他复杂的看了一眼太宰,对电话那边应了声‘好’。
中也把脚从他身上放下,他把大衣披在肩头,向门外走去。
这段不长的距离加上刚才那通电话足够让他混乱的思绪重归清晰。
好险,差点就中了套。
真够阴险的,太宰治这混蛋!
“啧。”中也站在门口,转过头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只是啧了一声便离开了。
中也那一脚自然是卸了力的,太宰压根没什么事。
即便如此娇花还是靠在墙上,捂着胸口装可怜:“真绪,你不来扶一下病患吗?”
知道真绪不会因为这句话动容,太宰又补充道:“我们还有重要的舞会要参加呢。”
说罢就仰着脑袋对少女无辜地眨眼睛。
他虽说的字眼暧昧,但其实‘舞会’本质上就是重要的任务罢了。
真绪get不到他的小心机,见他一副下半身瘫痪的样子,还是伸出了手把他扶了起来。
她没有问那个‘单方面认亲’是怎么一回事,毕竟用这样的词语来描述,她或多或少都能够明白太宰对中也说了些什么。
这件事情真绪很早之前就知道,太宰也心知肚明,要说还有谁不清楚,那也就是中也了。
中也现在说不定还认为着她不知道他的异常,也不清楚自己的异常。
被扶起来的娇花倒是极自觉地放开了真绪的手,自己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
他随意理了理头发,然后就蹭了过来。
对自己身上的擦伤浑不在意,太宰兴奋道:“嗨,现在闲杂人员终于都清理完毕了。”
“走吧走吧真绪,休息的那么好,看来已经可以出院了!”太宰抬手好像想要牵住什么,但他的手马上就转变了方向没有纰漏的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转身背对着真绪向外走去,嘴上还叭叭叭:“森首领还真是狠心,居然……”
真绪看着他的背影,无意识握紧了手摩挲着缠在掌心的绷带。
“太宰。”
“他…嗯?”太宰双手插着口袋。
他刚好走到门框处,于是就干脆靠在上面侧身向她看去,懒洋洋的样子还是平时的作态。
真绪走到他面前,她说:“把手伸出来。”
“嗯?”太宰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双手手心向上伸了出来。
掌心还有被碎石刮伤的痕迹,他微微垂头,和刚才相比是截然不同的乖巧模样。
像个被老师呵斥着要接受打掌心惩罚的调皮学生。
不过落到太宰掌心的不是责罚,而是一大把五颜六色的糖果,糖果们都包着透明的糖纸,像是一颗颗亮晶晶的星子,从另一双小一圈的手里倾泄下来。……
糖果啪啦啦的堆在一块,有好几颗还漫了出去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磕声。
少年鲜少的出现了不知所可的表情,他捧着那一大堆糖果,意外的显露出有些懵懂样子。
“拿好了。”真绪没有理会掉在地上的糖果,她也没有解释,只是拉起太宰大衣的衣袖,把他牵了出去。
太宰两只手都满满当当的没办法放下,只得举着那堆糖果。
真绪拉着他的衣袖,不顾医疗部人员好奇的目光,强行拉着太宰走了出去。
真绪没有顾及后面的人还捧着小糖山,她的速度没有特意放慢,拉着太宰走出医疗部。
“真绪……?”
真绪没有回头,也没有放手,拉着太宰又路过了文职人员的办公部。
有人捧着文件路过他们,她抬了抬眼镜,接着飞速冲向一间办公室,然后就多了一群人在走廊上围观。
他们有的在扫地有的在拖地,更有甚者直接蹲在地上找起隐形眼镜来。
期间没有人和他们打招呼,都是个个端着隐秘的惊奇视线目送他们远去。
阳光下,金发少女牵引着后方的少年向前走,少年手中捧着小巧玲珑的各色糖果,糖果时不时在少年走路间那不可避免的摇晃之中滑落。
前面走着的少女并没有回头,她的衣摆被风吹着翻涌出一段关于夏日的白浪。
而少年则是注意着不踏到地上的糖果,任由少女扯着他那件黑色大衣的长袖牵着他走。
金发少女与黑发少年一矮一高,少年乖乖的顺从着比他要矮上不少的少女,画面勾勒出有些温馨的意味。
真绪拉着太宰把港口都逛了一遍,他们路过郁郁葱葱的樟树,经过阴暗的地下室,走过阳光明媚的露台,甚至连戒备森严的主大楼都上去过。
一路走,太宰手中的糖难免掉下来,从刚才小山似的一堆变成现在双手可以握住的数量。
真绪停在了港口的大门外,过往的行人好奇的打量着这两个胆大包天敢站在港口大门的少年少女。
太宰跟着她停下,两人之间的连接,那只大衣的袖子软趴趴的垂下。
太宰握紧双手,意识到距离的问题,便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几步。他把糖放进了口袋里,用手指在口袋里拨弄着糖果。
看见真绪转过来时,他捏紧了口袋里的糖果。
只见少女主动朝他迈了好几步,然后抬起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望向他。
“看到了吗?”她发问,语气带着些不惬气。
太宰治捏糖果的动作一顿,“看到了…?”
什么?
“看到了就好。”真绪取下落在太宰头顶的一片叶子。
她把叶子竖在太宰眼前,一字一顿道。
“听好了。”
“我才不是,胆.小鬼………”
她的语气逐渐失去了先前的不忿,最后一个字的音量与第一个字差别极大,好像是头脑一热的冲动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好幼稚……
原来幼稚也是会被传染的吗。
真绪想要放下手臂,却被太宰一把抓住了手腕:“胆小…”
还没说完话,脸颊就被轻轻扯住了,这使得他的话音吐字有些变调:“单肖桂…?”
果然是会传染的。
“我看见了哦。”真绪放下他的脸颊肉,用两只手指转着叶梗玩,“你刚才虽然对着中也做口型,但其实是在说我吧。”
与此同时太宰也放开了真绪的手腕,他揉了揉脸颊,试图缓解脸上酥酥麻麻的感觉。
他的确只顾着挑衅中也了,倒是没注意真绪居然把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
不过他当然不会承认的。
“你看错了吧真绪。”太宰掏出一颗糖剥开糖纸把它丢入口中。
硬糖被嚼得咔嚓作响,太宰的脑中满是糖果被咬碎的声音,好像是在借响声干扰‘杂乱’的思绪。
他垂眸看着那只刚才被真绪拉着的黑衣袖,不知在想什么。
真绪也没反驳,她只是轻笑一声。因为她知道这人胡搅蛮缠的功力。
她转身准备回到大楼里,金色的长发在动作间翩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
真绪还穿着病号服,只是外面披了一件大衣,风吹进宽荡的袖子里还是有些凉意的。
她捏紧袖口朝港口大楼走,没有回头,像是迫不及待要逃离开这里,或者说…逃避着谁……
太宰的瞳孔微缩,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从未发生过的行为出现了。
完全符合他向来嘲笑的,那些所谓的肢体快于大脑的说辞。
爬回来了……要到下个星期才能考完(哭
大概是双向的温水煮青蛙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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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习惯与滞空与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