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腾腾的可可发出甜腻的香气,浅白的水蒸气扑到脸上,裹着毛绒绒的毯子,安逸得让人昏昏欲睡。
本来是该这样的。可是坐在沙发上两个一言不发的少年少女一小时前还站在一具尸体旁边,他们亲眼目睹了一条生命的逝去,所以即便现在如此沉默…也没有人忍心去打扰。
女警察也同样纠结,她插不进两人的世界里,就好像隔着一层玻璃,看得见却摸不着,这让她很变扭。可下一秒,那种感觉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一切都只是她工作太劳累而产生的错觉。
女警察紧了紧拳头让指甲陷入掌心换取短暂的精神,她向两人温柔的笑道:“那你们先自己调整一下,一会有专业的…老师来和你们聊天,别紧张放轻松。”她蹲着轻声细语,“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叫我,你们放心这里是警察局,绝对安全。”
少女还是捧着杯子不说话,但她的眼眶很红,在白皙的皮肤上犹如雪地里闯入一条赤狐的尾巴,可怜兮兮地缩在雪里一动不动的模样叫人怜爱不止。
小姑娘的哥哥开口了,他没有喝热可可,嘴唇因为毛毯带来的温暖恢复了些颜色,“谢谢姐姐,再让我妹妹缓缓吧…她……”
“没关系没关系!”女警察连忙摇头,“你们慢慢来,有什么事都可以叫我。”
女警察退了出去,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
专用的休息室为了减少焦虑与压迫没有装备摄像头,室内的光景也一目了然干净的很。
真绪的热可可里多加了好几块棉花糖,它们浮在可可上像是巧克力色天空的白云。身边坐着的人向来不喜欢太腻的东西,他只是捧着杯子把它当做一个取暖工具。
真绪看着棉花糖外的夹缝可可,那不是水,混浊的颜色实在倒映不出来什么。
“对不起。”真绪小声道,“是我拖后腿了。”
如果她能够早点察觉到早点避开,那么血也不会溅得她满身,最后导致两人现在的地步——在警察局做笔录。
也是巧合,她第一次遇到横滨警察会这么快就赶到了案发现场,以往他们都是等事情快结束了或者失去控制的时候才姗姗来迟的。
那个女人坠下来时,一双黑色的眼睛像是冰冷的石头在注视她,里面迸发出的热意与求生的渴望像火焰一样燎人,可是真绪什么都做不了…
在那个瞬间,她甚至想到了、如果是中也在的话,那这个女人一定能够活下来,那双石头一样的眼睛会融化,展露出她死前半展露的蓬勃,烫得精致的卷发能服帖落在肩膀上,白色的衣裙在阳光下的样子一定会很漂亮。
或许是那个女人的眼睛太令人深刻了,以至于她细细眉毛边的一颗浅痣都让真绪直到现在还一直记得。明明那只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她却想救她、她却救不了她。
太宰治好像误会了,他戳了戳棉花糖,那样子像是在戳威士忌里的冰球,不过不同的是他明显对软绵绵的态度更差一些:“你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也正常,下次带你去港|黑的审讯室看看,多看看就习惯了。”
“不是的…我没”真绪无奈。
她的话还没说完,太宰治却先用手指指着耳朵,侧过脸来朝她笑道:“我可以听到哦,那个时候你的呼吸声…停滞了。”
那个微笑像是在在嘲讽她无谓的狡辩,她欲盖弥彰的怯懦。
可里面僵硬不自在的情绪有划过少年鸢色的眼睛,那速度极快转瞬即逝,像被温热融化了的雪粒,真绪几乎捕捉不到,却直觉制止住了冷淡的唇角。
这份不自在仿佛能够乘着热气蔓延开来,两只杯子里热可可的气息绕在一起,上扬着浮到了真绪的眼周。
真绪把杯子往前一挪,骤然拉开了氤氲。
陶瓷杯磕在大理石桌面的动静在空旷的房间回荡,巧克力色的液体随着杯子移动的弧度撒到了白皙指节上,瞬间通红一片。
真绪用大拇指摩擦了一下那块肌肤,并不是很疼…只是看着有点吓人。
在她沉默不语时,太宰治打了个哈欠,他嫌弃地再次拉紧手腕处松弛的绷带,警察买的绷带显然不符合他的要求,他一直在东拉西扯试图让绷带‘合身’,可是事与愿违,这次他也一样失败了。
白色的绷带从手腕处开始软趴趴的垂在空中晃悠,像是一只失去了方向的白鸟在天空随意逛游。
一只柔软的手朝他伸了过来,随之响起的是的悦耳声线,许是喝多了暖洋洋的热饮,少女的声音好像更加柔和了:“我来吧。”
真绪捏住那白鸟的羽翅,在少年手腕处缠了几圈,后者手腕脆弱的线条被勾勒出来,掌心末端的生命线延绵消失在雾色中。
缠绕的动作顿了顿,接着利索地收紧打了一个小巧的蝴蝶结。
太宰治把完工的手臂横举在眼前打量,那种检查作业一般的严肃神态不知为什么让真绪泛起了一股久违的紧张感。
少年的眼睛定格在蝴蝶结上,他把‘嫌弃’写在了脸上,而且还是加粗的黑体。不过他也只是拨弄了一下蝴蝶结的小翅膀并没有要解开它的举动,然后就起身向门外走去了。
只见太宰打开门探出脑袋,用那种柔弱腼腆的声线向女警察求助道:“姐姐…我妹妹还没吃午饭。”
太宰:妹妹,饿饿,饭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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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热可可与棉花糖与蝴蝶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