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真绪被软禁第三天。
她没有自虐的闹绝食,如果饿得虚脱了,那就更容易被摆布了。
用蜡笔在纸上列了列现知道的信息,真绪越写神色越凝重。
织田作为什么突然忙了起来?他在忙什么?港口Mafia防守森严的高端武器库为什么被袭击?坂口安吾已经扣上了卧底的身份。
这一切的一切都串的起来了。
她必须马上出去!
窗口传来声响,真绪站起来对对面的人喊道:“红叶姐姐,我想我们应该谈谈。”
不错了,那个每日送餐的一定是红叶姐姐。
尾崎红叶手一顿,又若无其事地把餐盘放了上去。她向前走了几步,还是转过身冷淡道:“没什么好谈的,你给我乖乖在这呆上个四五天,等一切都解决了……”
“这事情解决不了!红叶姐姐你放我出去,我必须赶快……”
“听话真绪,妾身这是在保护你。”
“不是的。”真绪的手按在墙上收紧,她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她不想,也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位友人了。她也不能,再这样无所作为下去了。
红叶听对面半晌没有回话,心肠又软了下来,冷漠的语气也放轻柔:“真绪乖,你想要什么和妾身直说,妾身都会给你的。”
这毕竟是她看着的孩子啊,她也舍不得把真绪软禁起来,这是逼不得已,要不然……那个男人会杀死真绪的。
为了真绪,即使是被她憎恨,她也一定要保住她的性命。
羽翼未满的异能者,与其冒着风险流放,不如让其永远安眠与摇篮里。
死人才不会变成组织的绊脚石,这是她从先代首领那就一直明白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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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个漆黑的枪口对准少年的脑袋与心脏,儒雅的上位者好整以暇地抬起头,戴着白手套的手慢条斯理玩弄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还是说…你有什么可以前往的理由吗,太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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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绪!”红叶猛的一拍墙壁,声音也低沉下来,仔细听还有细微的颤抖,“就因为那个在底层工作的红发青年。”
真绪感受到了红叶的怒气,可是她清楚自己不能退缩,她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是。”
周围安静得吓人,但对于真绪来说已然是这个房间的常态了。今日的阳光依旧明媚,一无所知的普照下来,那白玫瑰的叶子有些萎缩了,却还是高昂地仰着头颅。
真绪知道红叶被她激怒了。
从失去记忆到恢复记忆,她对待旁人的方式都改变了,可唯独对红叶不同。她一直很听从这位没有血缘关系却胜似亲人的教导者的话。
从小事到大事,无论什么都会把她的训诫放在心头。
在红叶的面前她一直是“乖小孩”的形象。
只有这次,这她第一次为了别人不留余地的拒绝了红叶。
“渡边真绪。”红叶压抑着五味陈杂的滋味,“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要出去。”真绪一字一句的重复。
“你把我放在哪了?就为了他……你不惜……”红叶停了下来,她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应当明白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我知道。”
无非是从港口Mafia高层的地位一落千丈,无非是被下通缉令,无非会面对来自各方的追杀。
这些和友人的性命遭受危险比起来,都成了“无非”。
“红叶姐姐,我知道的。”真绪看着瓷釉碗中还飘着热气的味增汤。
它摇晃着,宛如蛰伏在深林的野兽,随时准备着伺机而动。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组织的本质。
空气沉寂,要人窒塞的氛围笼罩与隔着一面墙的两人。
“咔嚓。”这一小声仿佛投入寒潭的小碎石,打破了真绪的心境。
尾崎红叶手撑着门把,她朱唇轻启:“你会明白的真绪,这是最后的机会。”
“这是最后的机会,我明白。”真绪上前几步迈出第一扇门,“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多么熟悉的眼神啊,她视如妹妹的孩子如今也要遭受她曾经经历过的痛了,真绪也像她一样,要飞蛾扑火的奔向光明与自由。
红叶放下手,目光一寸寸的慢慢在真绪脸上移动,那模样好似要将她牢牢描绘在心中。
真绪没有说话,她只是朝红叶弯腰,恳切地鞠了个躬。
“拿着。”红叶把一小个透明密封袋抛来,里面装着真绪的电话卡,“你走吧,从此以后……妾身与你便再无任何关系!”
今日一走,她便不能再回头了。
和服美人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娟丽的面庞划下一滴泪。
从暗道顺利的离开了港口Mafia,真绪心里也有了大致的分寸,她即便再摸不清森鸥外的计划也该知道这是他故意为之的了。
到了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真绪的目光立即锁定了目标。
真绪在心里默默说了声抱歉,冲过去就从窗户里按了开锁把车门打开后用异能模糊了女人的神志把她扯了下来。
而自己则是直接坐进了驾驶座手握方向盘一脚猛踩油门。
一系列动作是行云如水,街上的路人和刚才反应过来的女子都目瞪口呆,眼睁睁望着车子飞了出去。
人群中,一个粉色头发的男生还举着冰激凌淡定地舔着。颇为显眼的举动,行走的路人却视他为无物。
恢复信号的手机滴滴滴滴的响着,真绪瞥了一眼看见上面几个从大叔家座机拨打过来的未接电话。
前方是红灯,真绪操作着方向盘就冲了过去。
她满心眼里就一个念头,竟然没有发现那些快要撞上她或者她快要撞到的车辆都凑巧的岔开了,她一路畅通无阻的漂到织田作的临时住宿。
真绪这辈子都没有做过这么疯狂的事情,连驾驶座都是第一次坐就敢飙车了。
下了车狂奔到大叔的店里。真绪喊着大家的名字,期望得到不论是哪一个的回应。
拜托了,不要……
孩子们的音容笑貌浮现在她的眼前,而现实却是躺在营业台里半身血的大叔。
“不……”真绪颤抖的唇瓣不敢再喊什么。
空气中的铜锈味让她发狂地跑到楼上。
零落的书籍玩具,充满弹孔的木地板,孩子们的目标还钉在墙壁上,五彩的幼稚字体沾上了脏污。
可是……没有血。
她听到窗外的动静,望见白色货车窗户上熟悉的面孔。
当机立断的用手撑着窗框跳了下去,在地上翻了个滚作缓冲,真绪不顾肌肤的擦伤,疯了般地奔向那里。
幸助,克己,优,真嗣,咲乐!
真绪拿出随身携带的短刀,用刀尖撞狠狠撞击车窗玻璃。
为什么她不能再强一点,再强一点……难道又要像那样看着自己珍爱的人失去性命吗……?
一下,两下,三下,撞得她虎口发麻玻璃还是完好无损。
三四个穿着带有兜帽的斗篷、如幽灵一般的男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他们举起枪朝真绪扫射。
车里的孩子们搂作一团,年纪最大
的幸助抱着妹妹捂住她的眼睛和耳朵,用身体挡住玻璃:“你们都闭紧了眼睛捂住耳朵,不要看!”
窗外血光飞溅,真绪没有拿枪,但是异能力是她得天独厚的武器。
她用刀挡着子弹,一下子联系上所有敌人的精神世界。
那里一片荒芜,无望、消极、悲观铺天盖地的朝她压过来。她此刻犹如暴风雨中大海上翻滚的小舟,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吞没,成为大海胃中微不足道的小物。
周围的枪声弱下来,敌人像是被抽了骨头的布偶,枪支纷纷掉在地上精神恍惚。
这就够了,真绪忍着头部剧烈被搅动般的痛楚,俯下身冲刺,攥着刀挥臂就抹了他们的脖子。
尸体纷纷倒在地上。其中还有一个意识尚未离散的人,在真绪背后从袖子里滑出一个遥控机,只要按下这个按钮,那辆车就会爆炸。
到时候,他们都……
“嘭!”
上窜的火焰燃到了树叶,白色的货车像一个巨大的篝火,橙红色们舞动着身体将纯白全数染作灰黑。
“真绪姐姐……”咲乐抱紧了真绪,声音都已经哭哑了。几个孩子挤在真绪身边,真绪搂住他们,被烟熏到的眼睛红通通的。
“别怕。”真绪安慰他们,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全身都冻得僵硬。
若是自己再晚来一步,现在还能抱着自己大哭的孩子们都会被火焰烧作一具具焦黑的尸体……
将孩子们安顿好后,天上已然飘了细雨。
一丝丝的犹如月之女神的裙摆散落人间,噼里啪啦的雨点落在地上,激打飞溅的泥水逐渐高升。
找过了……哪里都找过了,手机打不通,发信息也没用。
真绪形如走尸双目放空的淋着雨在街道上走。
横滨夜晚的掌舵者森鸥外是个精明又狠毒的男人。他下了好大的一局棋,甚至包括了所有的小角色。在森鸥外的棋盘上,不分己方敌方,因为他们全是为了达成目的所作的棋子。
金发少女沿着路边的花坛在人行道上漫无目的的前行,她感到累了,可是又有一个声音不断的拉扯她叫她不要放弃,于是她迈出了步子,颓废的奢望得到救赎。
真绪的手慢慢的收紧,手指甲扎着掌心的划伤,不断刺激着自己。
现在没有那个时间去伤感……她必须振作起来,孩子们还等着她回去。她把湿答答的头发往后一撩,没注意与她擦肩而过的青年。
江户川乱步在买完了一天要摄入的粗点心后,坐在转椅上准备好好享受才发现自己忘了买绝对不能缺的,波子汽水!
金发……?外国人吗。乱步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
啊……又是个麻烦人物,算了……乱步大人管不着这些事。
他抱紧宝贝汽水朝目的地跑,跑了几步后又回头。
“喂!那边那个黑手党!”他把伞抬高,一只手抽出黑框眼镜戴上。
他的话语间夹杂着真绪听不明白,那莫名其妙的愤懑。
一天里居然破例用了两次异能力!
“你要找的人就在东南方向的废教堂。”
哼,感谢天下第一的名侦探大人吧,这是不错的选择…才不是名侦探大人想要这样做的!
渡边淳曾在审讯室和她说的:漆黑一团,没有一丝我能够看到光明的机会,在那样的牢不可破的世界里,唯独出现了一点希望。
传递下来的即便不是绳索而是利刃,我也会果断的伸手。
那辆车早就被真绪抛弃到别的地方去了,开着抢来的车未免太过引人注目。
所以真绪只能够徒步去,她一边奔跑着一边用手擦掉流到眼睛里的雨水以免看不清路。
口腔和气管到整个肺部都火辣辣的,偏偏雨水浇在脸上又是反差的冰冷。
她顾不了这么多了,心神像是脱离了这副疲顿而破损的躯壳,满脑子就只有“快一点,在快一点”。
废弃的教堂里一路都是尸体与血液,昔日神圣的雕塑也灰暗残败,石雕空荡荡的眼珠俯瞰他们。玻璃上印刻的圣母和天使更是嘲讽,他们带着怜悯众人的微笑,身体却被血液涂抹。
尸体像是路标,指引着真绪。
真绪跌跌撞撞跨过尸体朝中心走去,她隐隐约约看见远方有个模糊的人影。
薄云散开,雨停了。夕阳玫瑰色的光罩过来,洒在那人赤铜的发上。
真绪的瞳孔缩小,她的脑袋仿似被编钟重重地敲击了,嗡嗡声像是无数只在啃食她头部的翅虫振动翅膀发出的声音,叫她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在痛苦中沉溺却无力反抗。
此刻她的眼中只有那个躺在血泊中的男人,平日里被海风吹起的温暖砂色上布满了恶心刺眼的颜色。
令人作呕的气味充斥鼻腔。
那几个称呼像是走马灯一样在她僵硬得无法转动的脑袋中闪过。
——织田作——织田作之助——作之助——
轻轻一声,“啪”,哪里…有根弦崩断了。
“作之助!”女孩几乎是嘶吼了出来,平日清越的声音是如此的绝望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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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が行く理由はただ一つです,彼は私の友達で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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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的理由只有一个,因为他是我的朋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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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奢望与真绪与作之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