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绪一愣神,却听见身后一声闷哼。
原来是那个黑发少年,真绪第一次正面看他的脸,不同于大多数贫民窟孩子的面黄肌瘦,他是在这个基础上更苍白病弱的模样。
黑色的发丝在脸颊两侧垂下,逐渐变白,像是雪中的黑森林般。
此刻他正仰着头呲着牙,血红的牙龈露了出来,面部肌肉紧绷着显得一张清秀的脸都有些狰狞。
他的妹妹因为脸被摔在地上过,脸上都是乌黑的脏痕,但没有出血,就是擦破了点皮。饶是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也能看得出来小姑娘的美貌。
小姑娘不敢出声,她微微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叫她的兄长。
而少年颤颤巍巍地立直了身子,灰色的眼珠瞪着他们,衣摆再次化为黑兽向两人袭来。
太宰一只手牵着真绪,另一只手按住真绪的肩膀把她带入怀里。
顷刻间,黑兽便化为无数的亮眼红色光圈,密密麻麻的文字在空气中破碎消失。
怎么会……
太宰发出了嗤笑声,他已经完全看穿了对方的内心独白。他举起枪送了对方一颗子弹,然后看着对方咬牙控制的表情一脸惊讶又无辜道:“原来真的不会防御啊。”
太宰治没有想要杀死他,虽然那颗子弹陷入了肌肤里,但是个完全无关紧要的位置。况且他能在平民窟打出一番名堂,吃过的子弹绝不止那么几颗。
少年听了太宰治说的话,怒火中烧的苍白的脸上都染了病态的潮红。
真绪则把目光转向了地上的小姑娘,小姑娘正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哥哥,瘦弱的手指按在地上指关节泛白。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干了大半的血液,她伸出手把红叶送的随身带的一张手帕,犹豫片刻还是走向了小姑娘。
把血淋淋的手背在身后,真绪捏着帕子凑到小姑娘面前对她微笑道:“擦一擦吧。”
小姑娘警惕的眼神骤然微妙了起来。
作为贫民窟[不吠的狂犬]的妹妹,作为他的软肋,小姑娘很小就开始有了分辨是非和保护自己的能力。
她以为这个金发少女是要走刚才那批人一样的路子,抓住她然后拿她来威胁她哥哥。原本她都准备好了拿怀里藏着的折叠刀来对付对方了。
看着小姑娘悄悄伸到衣服内侧的手停了下来,真绪蹲着又稍稍上前一点,却保持了一个非常安全的位置。像是在诱拐野生的小动物一般,谨慎的丢出诱饵再远远的观望。
小姑娘杂乱的黑发下一双墨瞳通彻明亮,让她想到了许久未见的葵。
自从那天后,葵就受了刺激般努力的工作,也没有时时刻刻都黏在她身边了。
“你又懂些什么!”少年怒吼出声,垂在地上的衣摆微动,尖锐的黑刺从地面下钻上来。
可这些都是无用功,在碰到太宰后全都化为了泡沫。
太宰瞥了一眼诱拐小动物的真绪,弯下腰拿枪支着少年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又是这招。在棋局里,不会变换招数的对手可是最无趣的,同样也是最弱小的。”
“当然了,脑容量小于蛞蝓的狗还是挺稀奇的。”
小姑娘被哥哥的喊声吸引了注意力,她双手撑地,好像要站起来去保护哥哥,那怕是为他挡上一颗子弹。
“你知道的,那并没有什么用。”真绪神色不变,只是按住了她的手。
真绪理解小姑娘的心境,但她不能放任小姑娘打扰太宰的计划。
“我保证,你的哥哥不会死。”
“我不信……”银颤着嗓音,她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哥哥的首级。
小姑娘虽然比同龄人经历的更多懂得更多,但终究还是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小女孩,在面对世上唯一一位亲人的生命受到威胁时,她还是做不到理想化的冷静自持。
她抬头看向真绪,后者回望她,眼里没有一丝丝尖锐,那双分明是淡薄秋水的眸却是如此奇异的温柔,悄然就抚平了她心中的绝望与焦虑。
怎么回事,这可是敌人啊。
可是为什么,银无法拒绝这份像是来自神明的恩宠。
“你叫什么名字?”
那一刻,女孩子含笑的眼睛和递给她一尘不染的手帕深深的映入了年幼的银的心里。
“银,我叫做…芥川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