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归处去 第25章 得救

程澈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坏了，他跪在九方宸身边不敢触碰他。

程澈从未见过一个人痛苦到这般地步，九方宸全身血管暴起，似是随着血液流转着金色的光芒，他的皮肤下不断有血珠渗出，紧接着七窍流血。

“师兄，师兄！你对我师兄做了什么？！”程澈带着哭腔怒视着那黑衣人。

黑衣人看了他一眼，慢慢朝他走过来。

这人要杀了自己吗？

若是自己死了，师兄怎么办？

此情此景下程澈已顾不得害怕了，他从腰间抽出栾清雅的青雀，剑指那黑衣人。

见他这番举动，黑衣人脚下一顿，但紧接着快步上前，修长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顺着他持剑的手腕一抓，青雀便被轻易夺了过去。

可那黑衣人夺过剑后并未伤他，而是径直朝他身后那卷着波涛而来的蜂后走去，前进了几步后，黑衣人站定。

在那蜂后即将袭到眼前之时，一道银光闪过，程澈甚至未见黑衣人抬手，那把他们折腾的狼狈不堪的蜂后竟然已经上下分了家。

庞大的身躯倒下，溅起的水花却被什么挡了下来，丝毫没有溅过来。

黑衣人抬手，蜂后残躯上突然发出浅橘色的光芒，紧接着一颗滚圆的灵珠自它体内脱出，径直飞向黑衣人的手心。

将灵珠拿在手里，黑衣人转过身，来到程澈旁边，单膝着地，蹲在了程澈的旁边。

他将青雀放回程澈腰间，又将那蜂后的灵珠递给程澈，示意他拿着。

程澈摇摇头，声音颤抖：“我不要，你救救我师兄，求求你了。”

黑衣人转向倒在地上抽搐的九方宸，看了他良久，最终叹了一口气，他开口对程澈说：“他不会有事的。”

那声音沙哑如古稀老人，与黑衣人那双修长有力的手完全不相称。

接着，黑衣人抬手捏了一个咒诀，一个黑洞自他手心缓缓扩大。

“带着他从这里走吧，你们能出去的。”

程澈犹豫，他不知该不该信这来路不明的人的话。

若说他是好人，他将九方宸伤到如此地步，若说他是坏人，可他又自那蜂后手上救了他们。

黑衣人将灵珠塞进程澈手里，“出去之后就看你们自己了，这灵珠能保你们不受一些低阶灵兽的袭击。”

见程澈还是不走，黑衣人站起身道：“蜂后一死，蜂群即刻有所感应，大批地穴马蜂即将来此。你耳朵不是很好吗？不信的话就自己听吧。”

黑衣人说完这话不久，果然嗡鸣声便远远传了过了。

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把了。

程澈背起九方宸，在踏入那黑洞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说了一句：“谢……谢谢。”

黑衣人没有回头，直到程澈离开后才转身面朝那黑洞，不知想些什么。

身后密密麻麻的地穴马蜂浪潮似的涌来，忽然间不知哪只马蜂突然燃起了火焰，接着一只接一只，所有马蜂都自燃了起来，它们很快烧成灰烬落入了水中，空气中弥漫着烟尘。

黑衣人想得太出神，突然被那烟尘呛得咳了两声，他挥了挥手，赶紧抬手划开一道空间门离开了。

程澈背着九方宸没跑多久，就见前方隐隐出现了亮光，他加快步伐朝那亮光出冲刺而去。

在冲出去的一瞬间，刺眼的阳光让他头晕目眩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他迫使自己睁开眼，发现自己和九方宸正站在一片密林之后，周围有蝉鸣，鸟叫，风吹过树丛的沙沙声，是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的声音。

他们真的出来了！

“师兄！师兄！我们出来了啊！”程澈喜极而泣。

九方宸自他肩上虚弱地抬头，他现在是心惊远大于喜悦，那个黑衣人到底从何而来？为何手上有自己前世的灵核？如此强悍的灵核应当为人馋涎，又为什么要还给此生的自己？不行，这件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不能引起别人怀疑。

想到此处他低声对程澈道：“师弟，师兄拜托你一件事。”

听九方宸开口，程澈连忙道：“师兄你说，我什么都做。”

“刚刚的黑衣人，不要告诉任何人。”

程澈一愣，他有些纠结道：“可是，如果到时候我们回去了，长老们不知道该如何医治你该怎么办。”

“我没事的，”九方宸犹豫了一下，决定不隐瞒程澈了，他低声道：“那人给了我一颗灵核。”

“什么？！”程澈震惊。

九方宸：“我们此次经历蹊跷，各大门派弟子都被折腾的不轻，而到最后唯有我平白被人送了一颗灵核，怕是会引起猜疑。”

程澈面色纠结，道：“但是到时候谷微长老医治你必然会发现你体内灵核还在，那该怎么解释呀？”

“那你我一口咬定不知道，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解释吧。”九方宸面色苍白却依然冷静。

他这一身从内到外的伤若说是炸灵核所致也说的过去，若是实话实说，必定会有顶级修真者要探查他的灵核。

外部力量探入灵核极其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导致灵核被探查的人或死或残。

他有信心赌一把如果他们装作不知道，九州云崖的仙尊不会让人轻易探查他的灵核，但若说出有一神秘人往他身体里塞了一颗灵核，只怕裴瑾疏是要亲自查验一番，如此一来必定会引来很多解释不清的麻烦。

程澈咬了咬唇，再次向他确定：“那师兄你真的不会有事吗？”

“不会的，你能答应我吗？”

“……好！我答应你。”程澈点点头。

九方宸轻轻笑了，他忍着全身上下从里道外的疼痛说：“好师弟，师兄先谢谢你了。但咱俩得对对口供，从把那群人送出传送阵开始……”

程澈点点头。

两人合计了一番，编了个能圆过去的谎言后又核对了几遍，没发现什么致命的疏漏。

程澈站起身来：“师兄我们快走吧，你这一身伤得尽快处理。”

九方宸无奈地看着他着急的小师弟：“你去找九州云崖得找到什么时候，你认得路吗？”

这一问把程澈问住了，“可是，我身上没带信号弹啊。”程澈苦了脸。

“咱俩在营地你跑出来追我的时候不是说你带了吗？”

程澈心虚道：“我那是……骗你的。”

九方宸：“……”

“把你的神武叫出来。”

“嗯？哦哦，那个谁！你出来一下！”

洁白的光芒自程澈的身体涌出，晶莹剔透的翡翠琴横在了他的面前。

“哎呦喂，才多久没见你们怎么这样了？”欠扁的声音现在听起来动人极了。

九方宸让程澈弹奏照影，想必四周各门派的人注意到就会赶来。

一道流光自琴中直冲天幕铺开二十一弦，随着程澈的弹奏，悠扬的乐曲自天上林间缓缓流传开来。天上的异相很快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九方宸随着琴声慢慢躺倒，他疲惫极了，可心思却极为沉重，那个黑衣人始终压在他的心头。

到底是谁？也是和自己一样重生的吗？灵核是从哪里来的？自己死后的的身体被人做了什么？

“找到了！”一声清脆的唤声打断了九方宸的沉思，他转头一看见一绿罗裙的女子正御剑而下。

哦，重霄仙羽楼的人啊。

这么想着，他缓缓闭上了眼。

等裴瑾疏和裴瑾晞赶到时，万药谷，缥缈仙宫和千书府的人已经到了。

万药谷的人正蹲在地上查看已经昏迷的九方宸，两人落地后分别奔向了各自的弟子。

“师尊！”见裴瑾晞赶来，坐在石墩上的程澈连忙起身，可怜巴巴地叫他。

看着见了他眼泪瞬间漫上眼眶的程澈，裴瑾晞就算铁石心肠，也知道现在应该做点什么，他微抬了一下手，本想摸一下程澈的脑袋，可他从未对弟子做过这么亲昵的事情，终究是把手放下了。

可没想到程澈见他师尊抬了手又放下，非常自觉的弯腰一拱，把裴瑾晞的手拱到了自己脑袋顶上，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裴瑾晞。

裴瑾晞：“……”

这是狗吗？他一边想着，手不自觉地揉了揉程澈的脑袋。

“他怎么样了？”这时，身后传来裴瑾疏带着焦急的询问声。

那万药谷的正给九方宸检查的老先生鞠启然一脸纠结。

不应该啊，怎么会这样呢？不是说炸了吗？是自己的医术出了问题吗？

看鞠启然半天不说话，裴瑾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脑袋里过了一边瘸了，断了，瞎了，聋了还是……

“还在……”鞠启然终于犹犹豫豫开了口。

裴瑾疏不明所以，“什么？”

鞠启然：“他这灵核，分明还在。”

此话一出，刚刚和顾温珩赶来的栾清雅脱口而出一句“不可能！”

“我亲眼看见他把灵核炸碎的！你也看见了，是不是？”栾清雅提高了声音，向齐炜烈求证。

齐炜烈也是震惊道：“是啊！”

灵核炸裂，地动山摇，九方宸自空中坠落的景象还历历在目。

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万药谷的鞠启然。

鞠启然活了大半辈子也第一次碰上这事，他面对周围质疑的目光欲哭无泪，只得对裴瑾疏道：“琬琰仙尊若是不信，亲自来探查一番就是。”

只是看看灵核在不在并不麻烦，裴瑾疏一撩衣摆蹲了下来，将手放在九方宸身上，缓缓将灵力注入。

鞠启然吞了口唾沫，这要是琬琰仙尊跟他得到了不一样的结果，那他这老脸就丢尽了。

片刻后，裴瑾晞收手，他皱着眉头，看向了抓着裴瑾晞的程澈。

程澈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师兄怎么说来着，哦对，就是不知道，打死都不知道。

裴瑾疏：“九方宸灵核炸碎之后，又发生什么了？”

程澈按照九方宸之前教他的话讲了一遍，大意就是其他人走后两人逆水而上想找出口，结果走了很久没想到那蜂后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九方宸那燃符骗了那蜂后几次，在燃符彻底失去作用之前，他们终于找到了另一个传送阵。

除了黑衣人，灵珠的事情也被隐瞒了，他俩根本就没有徒手杀那蜂后的本事，干脆连说都不要说。

这就奇了大怪了。

栾清雅看向马行道，“你之前有没有听说过这种情况啊？”地穴蜂巢行走一遭，她已经对这小胖子的知识十分信任了。

可现在这情况已经超过马行道的知识范围了，他只能看向宗门长老。

那千书府的女长老手指握拳盯着下巴道：“我也没看那部书中记载过这种情况，如果单纯猜测的话，或许…….或许他体内本就有两枚灵核。其中一枚一直无用，直到那一直运转的灵核被取出，这枚灵核才替代了上去，接受盘灵根基所提供的灵力。”

“那说不定这灵核是外来的呢？”有人说道。

一听这话，程澈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千书府的女长老摇了摇头：“不可能，灵核入体可不是悄无声息就能完成的。那孩子不该完全没有发觉。”女长老的眼神从程澈身上划过。

程澈强自镇定。

挺住！挺住！这么诡异的事搁谁都想不到。

“再者说，虽然不是没有过灵核移植的先例，但这灵核需要各方面与受体匹配，且要事先去除原主所残留的灵力，否则两种灵力在受体体内产生冲突，这个人可能会直接体爆而亡。一个合适的灵核所需条件太多，要求也太高，着实不太可能是外来的。”

千书府长老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若要彻底探查这灵核，只能探入灵核内部了。”

“不行。”果然如九方宸所想，裴瑾疏一口回绝了。

他伤成这般模样，裴瑾疏自然不能在让人去探查他的灵核。

见事情果然往九方宸预料的方向发展，程澈悄悄松了口气。

但他的心头也逐渐浮上疑惑，虽然师兄受尽折磨，可最终那灵核植入还是成功了，是因为运气好吗？

忽然，天色昏黄了下来，阵阵风起，周围一些看热闹的灵兽纷纷躲了起来，四周出现了一个个通向无尘界外漩涡。

“看样这无尘界要让我们离开了。”

顾温珩看了看九方宸和程澈，欣慰道：“还好找到了。”

裴瑾疏小心抱起九方宸，见裴瑾晞带着程澈走了过来，他对裴瑾晞说：“哥，万药谷我就不去了，我带九方宸先回九州云崖，隋膺就拜托给你照顾了。”

一直以来，每次无尘界关闭后，不少修真界的名流门派都会在万药谷聚集。

万药谷位于云滇之地，有着一片连绵的药山，生长着珍贵灵草。

这药山中的草药本应当属自然之物，并非万药谷所培育，但这片药山却常年属于万药谷的管辖范畴，且无人反对。

因为是个人就不可能不生病，是个修真者就不可能不向往灵丹妙药。

万药谷药师众多，炼药术名震天下，是各门派都想结交的善缘，因此长久以来没人跟万药谷争过这片药山。

万药谷也是八面玲珑，他们尽量惠及各个门派，其中一项重要手段就是在无尘界关闭后，邀请各大门派到万药谷，由万药谷提供外界难寻的炼化炉，药草，锻造池，和各种珍稀火种来炼化各门派自无尘界寻到的宝贝。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付钱请万药谷的药师来炼化药材。

时间久了之后，各门派在这儿闲着没事，干脆办起了比武大会。

在万药谷前三天大家各干各事，之后三天个人战，三天团战。

这比武一开始提出来是无聊解闷，顺带看看哪家弟子自无尘界回来后得到了质的飞跃。

后来没想到这比武大会越来越正规，越来越重要，几乎成了三年一度的大事。

事到如今对裴瑾疏来说什么比赛已经不重要了，他想尽快带九方宸回九州云崖。

裴瑾晞沉吟了一下道：“还是带九方宸去万药谷吧，他体内的灵核还存疑，不知道未来会不会有什么异动。万药谷是天下灵药和药师的汇集地，再说万药谷欠着我们人情，定会好好医治九方宸的。”

话音刚落，那万药谷的鞠启然就迎了上来道：“琬琰仙尊若不嫌弃，就带爱徒来万药谷修养吧，我等定竭尽所为他治疗。”

听了这话，裴瑾疏也不再犹豫，他点了点头，抱着九方宸御剑朝着一个漩涡飞去。

程澈随裴瑾晞站在剑上，回头看着这给了他一场坎坷经历的无尘界，脸色复杂。

裴瑾晞垂眸看了看抓着他胳膊的弟子，他也是没想到这个平日胆小的徒弟，竟是有着生死关头回身救人的勇气。

“别回头了，”程澈应声抬头，看见的是裴瑾晞漂亮的下颌线，“要往前看。”

程澈回过神来，重重点了一下头，答应了一声。

可他答应完美多久，裴瑾疏耳边传来程澈有些颤抖地声音，“师尊……”

紧接着，抓着他胳膊的手也开始发抖。

裴瑾晞连忙转头，见程澈白着脸，有些哭哭唧唧道：“师尊，我才发现，好高啊……怎么这么高啊……”

裴瑾晞：“……你别说话了。”

免得给我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