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寂静得诡异,场上谁也没敢搭腔。
还好没搭腔,那句话也不是在问她们。
女子身后走出一人,小心翼翼道:“启禀安国郡主,小女的嫡姐就在那里。”她用手一指,对着江希月的方向。
江希月也看清了来人,那个指着她,满脸幸灾乐祸的人,除了江宜妍,没有别人了。
郡主脸上说不清是冷笑还是嘲讽,她聘聘婷婷走到主位坐了下来,眼神睨着江希月,像在看一只蝼蚁。
江宜妍催促道:“姐姐还不上前拜见郡主。”
江希月走上去,缓缓屈膝弯腰,“臣女参见安国郡主。”
郡主接过丫鬟递来的茶,好像什么也没听到,她专心致志地喝茶,涂着蔻丹的长甲划过坚硬的胎瓷茶碗盖,在寂静里显得冰凉突兀。
令人尴尬的瞬间虽不至于很久,在场之人心中已然过了万水千山。
就在众人即将生出同情时,江希月若无其事站直了身。
“......你。”江宜妍感到不可思议,心里既害怕又兴奋。
众人的同情又变成了惋惜与不赞同。
江宜妍壮起胆子斥道:“郡主还未开口,你怎可擅自起身。”
江希月看了她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怎会这样想,我这可是为了郡主好啊。”
“若我只是白身,自然无不遵从,可我如今有了官身,根据大晋律例,六品以上为官者,除非帝后,余它皇亲国戚见可不拜,若拜也无需多礼。
郡主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断不会为难我,更何况,为难我,就是为难督查司。”
她的语气不急不缓,态度不卑不亢,直把江宜妍的质问堵了个严实,言罢她自往边上一立,低头整理衣裙,再不多言。
安国郡主蹙起眉,看着江希月抚平裙褶的动作,仿佛看见了那个人。
今日仔细端详,才惊觉此女确实容色过人,现在看来,她还是个伶牙俐齿的。
郡主眼里多了几分戾气。
宾客里有个姓郭的夫人,正是大理寺卿薛怀远的内人,今日这席面上多得是比她身份高的夫人,本轮不到她说话,可现下这情形,她也不得不站出来打个圆场。
“我家官人先前是提过,说是督查司新来了一位女官,原来就是这位江二小姐呀。”
其他人遂附和道:“原来如此,那倒是不必苛求礼节的。”
小小年纪已做成女官,一些夫人重又仔细打量江希月,同自家的儿女相较了一番,眼里不由多了些许赞美。
席上的未婚小姐见了,或多或少也生出些旁的心思,原本对江希月有敌意之人,现在想出手也得掂量掂量。
毕竟督查司的地位摆在那儿。
江宜妍见风向骤然变了,正欲发作,郡主阴沉沉睨来一眼,她吓得立刻噤声。
安国郡主在唇边扯出一个极凉的淡笑,似在开玩笑:“巧言令色。
没想到九溟哥哥身边,还有你这样的人物,今日我必得好好赏你。”
她玉手懒懒抬起,一个丫鬟端着金盘稳稳走来,盘上托着一只镶满翡翠玛瑙的玉杯,玉杯里盛着玉露琼浆,闻着异香袭人。
“这是南边小国进贡的玉华露,只此一杯,价值万金,”郡主侧头看她,眼底似有挑衅:“赏给你了。”
“权当是我今日予你的见面礼。”
丫鬟将酒端到江希月面前,江希月没有动。
郡主这番话听得她心里很不舒服。
席间有人开始着急,世人皆知,安国郡主痴恋恭亲王世子多年,甚至有传言称她不惜自荐枕席,可世子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
今日郡主却对江二小姐过分关注,联想起刚刚议论的坊间秘闻。
敏锐之人早已在心中连出一个桃色事件。
这是赤.裸.裸地下马威啊。
天知道这酒里放了什么,虽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毒也不太合适,可这安国郡主向来风评不佳,又不按常理出牌。
若她今日打定主意要害人,事后可以推说不知,一切都是下人所为,到时再当众打死一两个丫鬟,亦可将此事草草揭过。
届时将军府即使跑来要人,郡主也只落个失察之罪,哪怕将军本人闹到皇上跟前,下毒的丫鬟已被杖毙,皇上也无法继续追查下去,将军府只能自认倒霉。
她们越想越觉得,这种疯事,郡主绝对做得出来。
有人在看好戏,有人真心为江希月着急。
有两个人最为着急,一个是郭夫人,一个是方晓卉。
后者只差要跳起来大声呼喊:不要喝。
江希月却伸出了手,众人的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就在这一刻,那端酒的丫鬟忽然脚下一扭,金盘猛然晃动,撞翻了酒杯。
红彤彤的酒水半点不差,全部洒在了江希月水色的衣裙上,远远望去像是染上了大朵大朵鲜艳的海棠花。
那丫鬟慌得不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郡主发落。”
江希月的手还悬在半空中,她刚才细细闻过酒味,没觉得里头掺了东西,她是可以喝的,现在却弄成了这样。
突逢变故,席间众人也都懵了,郭夫人担心郡主借机发落,可郡主看起来却一点也不生气,她眼尾吊着个难以琢磨的浅笑,声音冰冰凉凉。
“看来,江宫正想要喝上这口皇室御酒,也没那么容易啊。”
江希月微微蹙眉。
有人听懂了,她们纷纷举起酒杯掩饰尴尬,眼神在空中拼命交流。
“碧钏,”郡主接着说,“还不赶紧带江二小姐下去换身衣裳。”
“是。”那个唤作碧钏的丫鬟快步上前,引着江希月道,“二小姐,请。”
江希月回头看了方小卉一眼,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然后提着脏污的裙子,跟着碧钏缓缓走下楼阁,郡主收回目光,神情恣逸,看了身边女使一眼,那女使迅速低头离去。
下了阶梯,转过亭台,绕过假山,又穿过几个拱门,碧钏终于在一间屋前停下来,江希月环顾四周,这是个简单的二进小院,应是平日给客人提供休憩的厢房。
她对碧钏道:“我不习惯有人伺候,你守在门外即可。”
碧钏也没有要跟进去的意思,她顿首道:“柜子里有崭新的衣裙,江二小姐可自取用,奴婢就在这儿等着。”
江希月轻轻推开房门,屋子里不算暗,摆着常规的桌椅床凳,柜几茶案,因着之前的事情,她还特意四处留意了一下,没闻到什么熏香,屋里也确实没藏人,这才放心地阖上大门。
她在柜子里寻到一件尺寸合适的衣裙,将身上的脏污衣裳换下来。
一面换,眼睛一面到处看,屋子里有个后窗,透过窗能看到另一处院子的外墙。
她快速换好衣裳,用手扶着脑袋。
“唉哟,我的头好痛......”她哭喊起来。
碧钏愣了片刻,“二小姐这是怎么了?可要奴婢进来帮忙?”
“不用不用,我靠一会儿就好了。”江希月来回走动,弄出许多动静,最后歪在床榻上,碧钏耳朵紧紧贴着窗子,里头的呼吸声变得均匀,仿佛人已睡着。
她有些不放心,又戳破窗纸去看,见她果然倒在榻上,心里鄙夷地哼了声,真是蠢笨如猪。
碧钏离开窗子,在台阶上坐下来。
江希月轻手轻脚从床帘后现身,她支开窗子,悄无声息钻了出去。
前后脚的功夫,女使赶至门前,见碧钏好好守着,遂压低嗓音问道:“人在里头吗?”
碧钏点点头,低声答:“好像睡着了。”
女使嘴角扯出冷笑,“她倒是心大。”言罢收了神色,身后几个家丁手举棍棒,提着麻袋,摆好了架势,女使暗示碧钏敲门,碧钏边敲边喊:“江二小姐,时辰不早了,该醒了。”
屋内没有声响,碧钏贴着门板仔细听,呼吸声不见了,她顿感不妙,即刻高呼道:“二小姐,你再不开门,我可要进来啦。”
女使神情狠厉,家丁立即猛踹房门,这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门框震动了几下,整扇门掉了进去。
几人一窝蜂钻进屋子,拿着棍棒向床榻上窝着的身子直捣而去。
一个圆枕滚落下来,外头裹着件染了酒色的海棠花袍裙。
*
这边厢,席面上酒菜陆续上桌,宾客们言笑晏晏,言语之前全是对郡主府的各种赞美。
郡主半眯着眼,似乎在笑,表情却是恹恹的,女使匆匆跑来,凑在她耳边将事情小声说了,郡主神色变幻莫测,声音里带着不耐,“再去找。”
众人都没留意,方小卉却一直盯着,她隐隐觉得不对,正欲起身去寻江希月,江宜妍却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举起酒杯道:“方大小姐,咱们也有好些年没见过了吧。”
方小卉只得重新坐了下来。
*
江希月顺着窗外的小径一路溜到后宅,几乎每路过一个屋子都要趴着窗户偷摸看看,期间偶遇了几个丫鬟,她假装自己吃醉了酒,请人指路,丫鬟们指着前头,她道了谢,倚在廊边又不动,直到丫鬟走了,她径直去了相反方向。
又约莫走了半炷香的功夫,越走人越少,郡主府的主院还没看到,她略感焦急,今日带了竹影出来,可外府的丫鬟不让入席伺候,单分了一间下人屋子请她们坐着吃酒。
竹影同她约好了时辰,又给了她一支竹筒,说是遇到危险,便即刻拉动抽绳,信号一旦释放出来,她见了方位就能马上寻来。
她手里紧紧攥着竹筒,小路的尽头是一片密林,此处杂草丛生,树木生长旺盛,树叶将来去的路都遮得严严实实。
密林里的小路被同时踩出几条分叉,她越走越深,不久就迷失了方向。
或许走错了,她想着,趁现在还记得来路,应该往回走了。
正欲回头,身后正好有人来了,她听见丫鬟说话的声音,心中一喜,这里面会不会有金蝉?
她转身就跑,斜刺里却伸出一只手,将她瞬间拉了进去。
林中窜出黑色巨鸟,翅膀忽闪的巨响盖过了她微弱的呼救声。
今天是2024年12月31日,2024年的最后一天,很幸运在2024年我开始写文,认识了你们,希望在接下来的2025年,各位太太们也能继续关注福星高昭,关注江希月和顾九溟的故事。
新年之际,请允许我,向你们献上诚挚的祝福:
祝你暴富暴瘦暴桃花,祝你兜里都会有钱花;
祝你顺风顺水顺财神,祝你朝朝暮暮有人疼;
祝你加油加薪不加班,祝你彩票一下能中几百万;
祝你一把能考过科目三,祝你逆风把把都翻盘;
祝你有钱有前朝,祝你排位都超神;
祝你身边都有爱的人,祝你运动就像艾佛森;
祝你有钱又安稳,祝你唱歌像周杰伦;
祝你新房都买在三里屯,祝你随时开启任意门。
《祝你暴富暴瘦暴桃花》(接财神女版)词曲:KP MUSIC
祝所有晋江太太本本金榜,本本超神,祝新人早日入V,早日赚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9章 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