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亚利娜的表现,埃喀尔的评价轻描淡写:“既然能力不足,就应该分去低级的队伍,或者索性不要参加训练了。”
弗妮丝半带讥讽:“塔兰蒂尔对她寄予重望。”
“她总是不切实际。”埃喀尔望了一眼远处的塔兰蒂尔。
亚利娜站起来,气愤地看着他。
这人从来没有训练过他,不过是刚好看到他最差劲的表现,凭什么就要决定他的去留?
可这人也不是别人,而是贝安城的王子,说不定他还真有权力凭一句话就剥夺他受训的资格。
其实他更气的是自己,不就是少吃了口面包,少喝了点水吗,他怎么就那么虚弱,连步子都站不稳了。
好不容易遇上了可以习武的机会,他怎么可以轻易错失?
让别人看不起他也就算了,可他还连累了塔兰蒂尔,让她的威信受到了损害。
埃喀尔的目光离开了塔兰蒂尔,蓦地发现亚利娜正瞪着自己,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不甘和倔强。
他心念一动,难得露出一个微笑:“我示范一遍。”
说着,他走过去想捡起亚利娜扔出的铁饼。
平日对塔兰蒂尔组织的女子武艺训练,他最多不过评头论足,极少插手进来,此番举动甚是反常。
弗妮丝不知为何有些慌乱,上前想拉住他:“我另外给你铁饼。”
“不用。”埃喀尔几步就走到铁饼落地之处,弯身拾起了它。
铁饼一上手,他就顿了一下,再慢慢站直了身,似笑非笑地睨了弗妮丝一眼。
弗妮丝的表情明显不自然,眼睛不自觉地闪躲。
埃喀尔只轻嗤一声,并没有立即说穿。
但他的出现引起了远处塔兰蒂尔的注意,她停下击剑,飞奔过来。
“埃喀尔,你跑来这里干嘛?”
埃喀尔托起手中的铁饼,语气淡淡:“我来看看女子军队的训练成果,确实不差,这训练的强度连我们的军队都不比上,你果真有超越男子的志向。”
塔兰蒂尔没有听懂他的话:“阴阳怪气,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你不如听听弗妮丝怎么说。”他将铁饼递给她。
塔兰蒂尔接住了重量超出预期的铁饼,狐疑地看着弗妮丝。
此时弗妮丝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常,言语镇定:“我想让我的队员迅速强化体能。”
然而,这时有个女孩走过来说:“弗妮丝特意挑了这个铁饼给亚利娜,也没有让她休息过,午餐分给她的面包还是空心的。”
弗妮丝愤怒地瞪着她,她便回以一个挑衅的目光。
这个女孩是一个孤女,她早就看不惯弗妮丝的做法。
弗妮丝自恃贵族身份,又得塔兰蒂尔的信任,总是欺负平民出身的女孩。
只是她以往的行为还算适可而止,可这次她针对亚利娜的行为实在过分,而且又被埃喀尔发现了端倪,正是趁机打击她的好机会。
塔兰蒂尔也不傻,她明白了事情的大概,也没有愠色,只说:“看来亚利娜的体能强化了不少,今天的训练就到此为止吧,明天来我这边。”
意思就是亚利娜可以结束体能训练,进入武艺训练了。
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亚利娜好担心自己听错了。
调整了他的训练计划,塔兰蒂尔继续补充:“队长和队员一样也需要强化训练。弗妮丝担任队长的时间也挺久了,武艺不免有停滞,还须重归队里接受训练。”
尽管心生不忿,但弗妮丝不敢露出让人生疑的神色,只得表现恭顺,听从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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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训练场,亚利娜洗了个澡,吃了点东西,见距离晚餐时间还很充裕,便去了马厩看望烈火。
马厩里养了几十匹马,它们都很高大很漂亮。也许是先入为主,亚利娜总觉得烈火最俊最通人性。
只要结束训练,他一有时间就会来这里跟它说话。
烈火本来很高冷,不轻易让陌生人靠近。
奈何亚利娜总在它面前露面,很有耐性地喂它吃草,给它梳毛,慢慢地,它就接受了他,甚至还允许他抬起它的蹄子,帮他清理蹄叉里的脏东西。
这会儿,他又拿着马栉,一边跟它说话一边帮它梳毛。
恰好塔兰蒂尔找到这里,看见他在伺候自己的马。
“终于找到你了,怎么,又想着拐走我的马?”她故作生气,却惊讶于烈火的温驯,“它居然让你摸它的屁股?”
“屁股的毛也是要梳的。”亚利娜正正经经地回答。
“哼,我看你是想让它不认我,改认你做主人了。”塔兰蒂尔叉着腰说。
亚利娜连忙解释:“没有,我只是喜欢它,想花时间照顾它而已。”
“你要想照顾马,就照顾自己的马,别惦记我的马。”塔兰蒂尔说完,甩了甩手,“算了,我挑一匹马送给你吧。”
亚利娜再一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给我一匹马?真的?”
“真的,如果你能学会骑马的话。”
“我学!”
“你到底是想学骑马,还是学武艺?”
为什么要做选择?
亚利娜不假思索:“都学。”
塔兰蒂尔大笑几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吃晚饭去!”
亚利娜跟着她走到用膳的厅室,心满意足地填饱了肚子。
刚想回房间休息,却被塔兰蒂尔叫住了。
“今晚跟我一起睡。”
填满食物的胃突然抽搐。
“什么?”亚利娜又以为自己的耳朵坏掉了。
可他一个字也没听错,塔兰蒂尔就是这个意思。
“来我房间,跟我一起睡。”
“可是……为什么?”
“你不是我的女伴吗,跟我睡觉有什么问题?之前是弗妮丝睡我床上的,可我现在不想跟她睡一块儿了。”
亚利娜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记得塔兰蒂尔之前说过,做她的女伴,主要是陪她学习、打猎和练武。
万万没想到,原来他还要陪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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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兰蒂尔的房间很大,虽然算不上华丽,但比起亚利娜的小房间气派多了。
房间布置得简洁干净,有柜子、躺椅和一张足够睡下两个人的大床。门前种着香蜂草,房内放着马郁兰,甜美迷人的芳香弥漫整个房间,让人身心舒畅。
可亚利娜一点也不舒畅。
就算他还以为自己是个女孩,他也会谨记母亲的话,不能跟女孩子过于亲密,更何况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是个男孩了。
瑟恩岛上的女人就是跟男人睡觉才怀孕生孩子的,若他跟塔兰蒂尔睡觉,会不会让她生孩子?
这可是要命的事,他光是想想就要冒冷汗。
可话又说回来,他还没长成男人吧,应该还没有这个能耐吧?
再说,塔兰蒂尔长成女人了吗?
不知道她来经血了没有。
亚利娜想问问她,可不知怎地,又不好意思开口。
他看到房间里有一张躺椅,便指着它说:“要不我睡这里吧。”
“为什么?”塔兰蒂尔正在解开发辫,闻言转过头来,眉头紧皱。
“我怕我睡着踢到你。”亚利娜小声说。
“你踢我,我就还你一脚。”
“我可能会抢你被子。”
“你抢我被子,我就抢你枕头。”
亚利娜低着头,苦思着该怎么找借口。
塔兰蒂尔看着他为难的样子,十分不悦。
“怎么,陪我睡觉就那么不情愿?”
要知道,能当公主的睡伴,是莫大的荣幸,一般来说没有女孩会拒绝。
亚利娜并不想惹她生气,可是他真的很担心她会生孩子。
在她的逼视下,他的脑子飞快运转,在他极其有限的认知里,突然记起了芙涅娜的话。
芙涅娜说,女人生孩子,是需要男人在她们身上种下种子的,不是随便睡一觉就能怀孕的。
他没有带种子,也不知道怎么在女人身上种下种子,如此一来,他就不可能让塔兰蒂尔生孩子了。
想到这里,他感到一阵轻松,眼前的难题瞬间无刃而解。
“我这里到底有什么让你不满意?”塔兰蒂尔快要生气了。
亚利娜不想让她生疑。
“如果你着凉了不要生我的气。”他终于慢吞吞地爬上了她的床。
塔兰蒂尔这才满意了。
她梳开长发,脱掉外衣,躺上床扯过被子盖住他们两个。
他们靠得很近,亚利娜感觉到她身上的体温,鼻尖又萦绕着那天跟她骑在烈火背上时闻到的香气。
本来他以为她是沾染了房间内马郁兰的香气,可现在再次闻到,又发现两种香气是不一样的。
她的香气更好闻。
他心跳的频率又乱了,他赶紧往床沿边挪开。
“你挪那么远干嘛,想摔下床?”塔兰蒂尔奇道。
“我怕热。”亚利娜只能这么解释。
塔兰蒂尔看到他的脸红透了,以为他是热出来的,笑着说:“你怕热,还会跟我抢被子吗?”
亚利娜别过脸,不说话。
塔兰蒂尔看到他披散在枕头上和被子外的一头浓密的卷发,饶有兴趣地挑起一缕,让它们在她的手指上缠成好几圈。
“亚利娜,你的头发真好看,你的母亲也是卷发的吗?”
听到她提起母亲,亚利娜心里一阵刺痛,沉声说:“不是,也许我是随了我的父亲吧。”
“也许?你没见过你父亲?”
“没有,他在我出生前就死了。”
“我也没有见过我的母亲,”塔兰蒂尔说,“她是生我的时候难产死的。”
“什么是难产?”亚利娜转过脸来问她。
“就是生孩子不顺利,导致产妇很痛苦,甚至死亡。”
“生孩子会死?”他十分震惊。
“有时候会,有时候不会。”
亚利娜迅速回忆瑟恩岛上的事情。
他从来不知道难产这种事情,但现在听塔兰蒂尔这么一说,他就想起来了,确实曾经有那么几个大着肚子的女人,突然有一天就没了。
以前他还以为她们只是病死了,现在看来,她们也许是难产死的。
“既然生孩子会死,为什么还要生孩子?”
“也不是所有女人生孩子都会死,我们城邦里有个女人,她生了十个孩子,现在已经是八个小孩的祖母了。”
“为什么有的难产,有的不会难产?”
“不知道,也许是孩子的问题吧。我不够乖巧,就害死了母亲。”塔兰蒂尔放下他的头发,闷闷地说。
“别乱想,刚出生的婴儿那么小,能做什么,这不是你的问题,也许是神的意思吧。”亚利娜叹声。
塔兰蒂尔并不乐意接受这个答案。
“神为什么要让女人生孩子?为什么不让男人生孩子?”
这个问题,亚利娜当然答不上来。
“女人也可以不生孩子,不想生就不要生。”
他只能想到这么个解决办法。
升职上位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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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女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