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女子丢下的几粒毒丹甚为恶毒,毒烟随风扩散,若不及时阻止,附近几条街巷就要遭难,少说也有十几条人命将会丢进去,是以许知秋没办法坐视不理。
那中毒的汉子已是彻底晕阙,好在一条命是保住了。
见四周无人再受毒烟毒害,许知秋握住长剑,朝向秦婴先前跌落的地方走去,果然,人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一摊血迹留在地面,且有沾染血迹的脚印在街巷内清晰可见。
没再耽搁,许知秋立即沿着脚印紧忙追赶,也就两条街的距离,脚印最终消失在街巷拐角的一座小院门前,许知秋飘然而起,落在小院墙头,里面寂静无声,小院主人估计是因忙活劳务没在家中,于是侥幸没有遭难,不过院内圈养的两头老牛却是已经死透,估计是秦婴怕引起动静而故意杀之。
“脚印停在院门,气息却是不见。”
许知秋蹙眉,释放神识在院内探查,结果院内空无一人,秦婴应是又逃离到了别的地方,他继续扩大神识探查的范围,想要在更远的地方找到秦婴,但是先前与周无忘一战,神魂受创颇为严重,只要神识释放过多,脑袋就痛得厉害,像是有铁锤敲打,钢锯拉扯,无奈只得作罢。
既然秦婴不在院内。
脚印也是消失不见。
许知秋觉得先前留下的脚印或许是有意为之,存在误导的可能。
他御空而行,开始在附近几条街巷巡视,可半天下来也没个结果,秦婴大概是跑远了,但应该还未逃出临安县,先前两剑贯穿了她的身躯,更有一剑破碎了丹田,如此严重的伤势,即便能够强撑着逃跑也必是坚持不了太久,想来会是先躲在某个地方疗伤为妙,否则无需抓她便会被恶化的伤势拖累而死。
“丹田破碎,根基受损,那女子已是无法再御空而行。”
“只要将临安县彻底封锁,就可挨家挨户排查搜寻。”
“看来此事还需县尊帮助才好。”
许知秋御剑疾行,重新回到贾府院内,贾老爷千疮百孔的尸体已是被铁链捆了个结实,既然尸变已被消除,也就没几个人再会害怕一具死尸。
除了贾老爷,贾夫人也被邢捕头用铁链锁住。
虽说贾老爷并非因她而死,但故意隐瞒贾老爷尸变,仅是这一条罪责就足以她入狱受罚了,至于最后会被判处个什么结果,那就得看县尊老爷的心情了。
贾府众人见许知秋踩着长剑飞回来。
早就将他当做神仙一样的人物看待。
就是许安山也没想到自家侄儿在去了一趟京城后会变得如此厉害,竟是都会飞了,这种神通本领在说书先生那里可是只有仙家人物才能做到。
“许公子!”
方一落地,两位捕快就立即围了过来,邢捕头三两步跨至跟前,紧忙抢先说道:“许公子您可是回来了,这嗖地一下就飞走,可是让我们好一阵担心啊,不过后来再一想,您神通广大,有着仙家本领,定是不会有事,这才又将心给放了回去,怎样,凭您的厉害,那妖女该是已经伏诛了吧?”
四碗也想要跟着说些好听话,如此说不得能在许知秋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可是好话都被邢捕头一人说完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最后就只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来:“许仙人威武!”
许知秋却是摇头道:“可惜那女子也是厉害,让她受伤逃脱了。”
“啊!”邢捕头面色一惊,“这妖女逃跑了?那咱们这小地方岂不是又要遭她祸害,下次要是再将别家老爷尸变,那又是一桩麻烦事儿。”
四碗也是害怕得紧,他怕得是那妖女不死,临安百姓人人都有危险,到时候万一自己就是那个倒霉鬼,被她害死,再被她施法尸变,那就真是没地讨冤去。
许知秋见两位捕快都是有些害怕,便出言安抚道:“两位倒也不必过于担忧,那女子虽是未死,却也身受重伤,如今实力十不存一,该是躲在县内疗养伤势,只需将其搜查抓住就可免于祸乱再起。”
邢捕头道:“是以许公子的意思是?”
许知秋道:“在下的意思,就是想请邢捕头带领县衙内的差役去搜查那女子的行踪,只有这样才能将其尽快抓住,若不然迟则生变,让其
逃脱县外就不好了,而仅靠我一人在县内查找,实属有些耗费时间。”
邢捕头明白了许知秋的意思,也知晓这事要快,于是便也不再多言,与四碗押着贾夫人回县衙,同时命贾府的几位下人扛着贾老爷的尸体跟着回去。
几人走出贾府,邢捕头似是又想起什么,向着许知秋附耳低言了几句,许知秋稍有犹豫后颔首示意,邢捕头便将贾夫人交与四碗,自己则是拿着锁链来到了魏三郎面前,先是将锁链晃了晃,然后冷着脸道:“请吧。”
魏三郎见此状况,顿时就慌了,紧忙解释道:“邢捕头明察,我魏三郎什么坏事也没做啊,那贾老爷并非是被我害死,也与我无冤无仇,我只是接下贾夫人的委托,找人做副棺材而已,邢捕头,您不该抓我的呀!”
邢捕头哼道:“有些钱可以赚,有些钱赚了就要吃牢饭!”
魏三郎还要再辩,邢捕头直接一拳砸在他的鼻梁上,只听“咔嚓”一声,魏三郎吃痛倒地,捂住鼻子痛呼,鼻血顺着指缝淌落一身,邢捕头没有半点好脸色,拿起锁链将魏三郎的双手锁住,随后强拉着他一同去县衙。
衙内主堂,县尊老爷早就匆忙地赶了过来,在邢捕头还未回来之前,他就听属下汇报有两位仙人在街巷上方斗法,惊得县尊老爷没敢在家中多留,急着来衙内了解情况,这时邢捕头等人又押着贾夫人到来,县尊听到邢捕头的一番汇报后,当即没有犹豫,命衙内所有差役都配合许知秋调遣,务必将那妖女抓拿归案。
吩咐了差事,县尊立即堆着笑脸对许知秋说道:“许小仙人,你可真是咱们临安的福星啊,这才刚回县内不到半日,就又是解决一桩祸事,若非是你出手,不知又要有多少人丧命在那妖女手中,来,来,本县以茶带酒,先敬你一杯。”
赵翰青一口气将茶水喝完,心里是止不住的后怕,倘若贾老爷尸变害人,那妖女再在县内兴风作浪,估计他这知县老爷的乌纱帽就要从脑袋上搬家了。
说来也真是奇怪,近半年的时间里,县内总是有妖魔鬼怪的邪事儿发生,比以往十几年都要不得安生,但究其原因,却始终不从得知。
许知秋没有在衙内多待,只与县尊交谈几句后就离开了。
县尊也是知晓要处理妖女的事情,便将本是预定好的夜宴无奈取消,送走许知秋便开始对贾夫人以及魏三郎进行审问。
县衙门口,许安山在此等待,婶婶向来不喜官府,二叔就也多少跟着沾染了些气性,没有进去。
许知秋走出来唤了声二叔,刚要说些什么,许安山便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好啊,你小子可真是长本事了,都快成说书先生嘴里的仙人了,挺好,越是有本事就越好,咱们许家还要指望着你呢,行了,旁的也就不再多说了,二叔知道你还有祸事要去解决,只管自己小心就是,我这就回家,哪也不再去,就等你回来,之后咱们再聊。”
许知秋道:“贾府内的祸事确实还未彻底解决,二叔安心就是,那作乱女子非是我的对手,待我解决后就回家里,不然这县里怕是没个安宁。”
许安山没再多言,又拍了下侄儿的肩膀,而后在一位差役的陪同下朝着梧桐街走去。
临安县衙内总共也就只有六十九位捕快,在邢捕头的命令下,每三人为一队,全部在县内展开搜查,务必要找到秦婴的藏身之地,邢捕头自己则是带着两队人跟在许知秋身后,这老油条最是清楚许知秋的本事,跟在他身旁保证不会有危险。
虽说秦婴身受重创,但普通凡人仍然不是对手。
更何况临安县的捕快可是出了名的饭桶。
于是命令中有着规定,发现可疑立即通报,不得擅自出手,以免打草惊蛇,还丢了性命
就这样挨家挨户地搜查一直到夜晚,近乎将大半个临安县都搜查了一遍,可仍是没有发现秦婴的藏身之处,实属怪哉,按理说,她受了那般严重的伤势,该是逃不远才对。
临近戌时,临安县南边的一家破烂宅院内,一位全身罩着黑袍的老者将怀中的女子放在屋子里的草垫上,身旁摆放着各种古旧的古董瓷器,他将女子放下,随后
在屋内升起一盆柴火,驱散寒意,同时借助火光可以看到老者的眉骨处有着一道醒目的疤痕。
那倒在草垫上的女子正是秦婴,伤势极重,若非先前吞服下疗伤的丹药,有着一口气吊着,怕是早就命丧黄泉了,所幸就在快要坚持不住时,被早就派来此地的同伴接应,这才能逃到这里。
秦婴再次吞服下一粒丹药,强忍着伤痛开始内视已身。
这一看之下,恨意在心中不绝。
只见丹田内的筑基楼台已是被一剑破碎,原本足有九层高的楼台现如今只剩三层,且密布裂痕,周遭的虚无混沌漂浮着数不清的碎屑,根本无法恢复如初。
根基被坏,要不了多久,秦婴就会跌落练气境,且此生再也难以破境。
如此怎能让她不恨!
“许鸾,你当真该死!当真该死啊!”
秦婴面目狰狞,咬牙切齿。
这时,坐在火堆前的老者叹了口气,低语道:“秦婴大人,现在你身受重伤,那位老祖也沉眠不醒,怕是咱们难逃一劫啊,这间破院子虽是少有人来,但要不了多久也会被搜查上门,到时该如何是好?”
秦婴咳出几口浓血,闻言愤恨道:“酒离,我死在这里倒是没有关系,不过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必须要传回给上面的大人,否则我就是做鬼也难以平复心中的怨气。”
她从怀中将装有指骨的木盒取出,艰难吃力地丢到火堆旁,继续说道:“老祖的指骨你务必随身携带,等会儿若是他们找上门来,你就带着指骨先行逃离,不用管我,就是死,我也要让他们随我一同下落黄泉。”
被唤做酒离的老者将木盒揣进怀里,再次叹气道:“秦婴大人,连你与那位老祖联手都被重创,我又岂是能够逃得出去,就是逃出去,估计也不会太远。”
秦婴道:“那就现在就逃,他们还未追查到这里,你一路向南,逃出县城外,只要不被那人拦住,普通凡人难以发现你的踪迹。”
酒离站起身,有些不舍地看向地面摆放的古董瓷器,心里也清楚现在就逃是最好时机,否则等到对方查到这里再逃就已是晚矣。
他转身向着院外走去,行至门口,又被秦婴叫住:“等等!”
酒离转身:“大人还有什么事要交代?。”
秦婴虚弱道:“我还要写封信,内容不多,只是几句话,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这信是要传给锦大人,暂且不能由你带在身上,你可还有别的办法能将信件传出去?”
酒离道:“以往老朽与上面传递消息,为了不引起天卫阁的注意,都是采用信鸽的方式,秦婴大人若是觉得可行,那就用信鸽传递就好。”
秦婴点头,眼下也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她拿起一根古董墨笔,在草纸上写下简短的几句话,随后交由老者,让他封好挂在信鸽的爪子上。
老者一切照办,装上信纸后,喂给信鸽一点吃食,便放手让它飞走。
做好这些,酒离对着秦婴道:“大人,那老朽就先行离开了,你自己保重。”
说罢,酒离向着院外走去,但刚迈出两步,就听隔壁宅院内响起“噼啪”的声响,且有烟气腾起,一惊之下,再次退回屋内。
秦婴也发现动静,忙问道:“隔壁有住户?”
酒离道:“没有,这几座宅院早就没人住了,就是乞丐也没有。”
两人相视一眼,皆是惊忧。
为了稳妥起见,酒离等待了半盏茶的时间,想要等待动静过后再离开,可是那烟气一直都有,且有香味传来,似是有人在做饭。
秦婴脸色阴沉,对着酒离命令道:“杀了他。”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隔壁之人知道这院内曾有两人出现,否则盘查起来,酒离的行踪就有可能暴露,至于那人知不知道这边的情况不重要,只要有可能知道那就得死。
酒离沉默点头,走出院外,一跃至墙角,打算送隔壁之人去地府,可还未等他出手,就面露惊色,心间骇然,只见一墙之隔的院内,有个胡子花白的老道士正蹲坐在柴火堆前,一脸的逍遥自在。
且在老道士的手里,还有一根长棍,棍子前端穿着一只巴掌大的白鸟,放在火堆上烘烤,传出阵阵香气。
再仔细一瞧,那白鸟不就是自己先前放飞的信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