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午食,沈申姜夫妇就得准备回去县城,包子铺关了三天门,再不回去老顾客都要以为他们是闭店了。
沈空青照旧出来送他们。
李芳茹在上车前吩咐他:“我托你小叔再买些鸡鸭,可记得要照顾好。”
近几日天天杀鸡吃鸭,鸡舍里的家禽消耗的是有些快,而且养大需要时间,照这个吃法确实需要再抓些回来。
沈空青虽然不打算再种地,可这些事他没办法拒绝自家娘亲:“可给钱小叔了?”
李芳茹道:“给过了,我和你爹过几日再回来看你,你要是闲着无聊,也可以来县城住几日。”
对此沈空青嗯了声,毕竟他们是在县城做生意,老是关门也不好。
李芳茹本想再吩咐他一下,平日里尽量避着冬哥儿,可想到儿子早上在义妹家那含笑的眉眼,到底没舍得说出口。
罢了,也不是小孩,他自己清楚该做什么。
“照顾好自己。”
沈空青看了看她和沈申姜:“你和爹也是。”
沈申姜坐在牛车上,见日头逐渐高升,喊道:“走了。”
李芳茹又看了眼自家儿子才上车。
沈空青一直目送他们走远。
下午,他睡醒之后一直在房里待到申时中过,估摸着后院照不到阳光了,就先去把菜浇了、鸡鸭喂了,然后告知沈君迁一声,今晚他去沈常山家吃饭,便提了一只鸡,拿了两吊所剩不多的腊肠出了门。
先去杜远志家找杜远志会合再一块去沈常山家。
说来也巧,沈常山分家之后得到的屋子就在叶天冬家后面的那条巷,两家斜对着,只隔了一条半丈宽的土路。
这家是沈常山回村之后才分的。
他受伤之后回村非但没得到家里人的重视,反而父母被小弟撺掇,觉得他今后就是个累赘心狠分了家,只给了沈常山五亩薄地和一间老屋。
这些都是那日在杜远志家喝酒闲聊说到的。
老屋有些年份,破破烂烂,沈空青见第一眼就看到了缝缝补补的屋顶。
屋子只有一间带着卧室的客堂和厨房,并不宽敞,原先也没有院子,只门前有些空地,被沈常山用篱笆圈起来,勉强隔出一个一丈宽的小院,沈空青看着,连篱笆都比老房子的门板新。
杜远志见他驻足,拍了拍他的肩膀:“进去吧。”说罢便自己推开篱笆门先跨步进去。
沈空青紧随其后。
两人进了院子,杜远志喊道:“大山,我和大青过来了。”
他喊的有些大声,叶天冬家的厨房又恰巧对着沈常山屋子,厨房里的窗户还开着,这一下喊什么都听见了。
在厨房里的叶天冬听见杜远志的声音还以为是错觉,连忙走到位置稍高的窗户往那边看。
正好看见沈空青被沈常山夫妻迎进屋的背影。
“...”还真是青哥。
他眼珠子转了转,想着青哥手上提着东西,又是这个时辰上门,应该是在常山大哥屋里吃饭...
等下得想个法子过去一趟。
那边的沈空青见过沈常山的妻子方氏后,也和杜远志坐到了院子外边。
沈常山的妻子方氏是北山村的姑娘,说来也是可怜人,小小年纪便父母双亡留她一人孤苦在世,后来被伯父家收留,但伯父家却不是好相与的,打着收养的名义霸占了她家田地不说,还把人当丫鬟使,更是私心留人家到十九岁,蹉跎了年纪后想将人嫁给同村一个四十多岁的鳏夫做续弦,就为了那六两彩礼钱,是村里的人看不过眼替她说了几句话,又恰巧沈常山也想说亲,南山村有北山村嫁过来的婶子,见姑娘勤快便牵了线,但那边虽然同意说亲,可狮子大开口要八两彩礼,沈常山见她也是个可怜人,想着自己手上还有安置费便一咬牙给了,这才把人讨回家做妻子。
自此两个可怜人才有了依靠。
那方氏的确是个能干的,进了家门,待沈常山真心,知道他腿不好也从未嫌弃过,每日都勤勤恳恳忙里忙外,夫妻二人虽然挣得不多,家里过的清贫,但两人内心也的确是满足。
这不,沈常山没舍得让妻子一个人在厨房忙活,非要让沈空青两个在外面先坐会,他帮忙把鸡杀了。
沈空青刚开始听说的时候还想过沈常山可能是无能为力被迫接受现实,可事实却不是。
两人坐在院子里喝了几杯浮着茶碎的热茶,沈常山才用穿着的围裙擦着湿漉漉的手从厨房出来。
“家中简陋,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沈空青见他过来,搬开一旁的凳子让他落座。
杜远志道:“都是兄弟,说这些话做什么。”说着给他倒茶。
沈空青也调侃道:“看你们夫妻和睦,大志羡慕还来不及。”
“这话说的不错,我就是羡慕。”杜远志承认道。
有了这两句打趣,沈常山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娶妻当娶贤,这两年要不是恬姐照顾的好,我这腿还不知道怎样。”
方恬的年纪要比沈常山稍长一些。
杜远志道:“只要你们夫妻合心,日子总能越过越好。”
沈常山拍了拍自己残缺的右腿,说道:“虽然这腿是残了,可好歹给家里攒了些薄田,如今官府发下来的十亩地不用交税,每月还有三斗米,只要不闹旱灾水涝,便是住在这破房子里我也心甘情愿。”
陈朝对于残兵和解甲归田的战士待遇各不同,阵亡的直接发八十两抚恤金,而残兵和战士各领三十五两。
区别在于残兵还有田地十亩、免税和月米三斗。
而战士只有荒地一倾、免税和若干粮食。
沈常山虽然退的早,但今后只要老天爷成全,日子苦是苦点,可不愁吃喝。
沈空青道:“人心里有盼头就不会空着,我刚从战场捡回这条命的时候,就想着回家吃饱睡好,管它陈朝澧朝,与我何干!”
沈常山哈哈大笑两声后说:“大志说最后这一仗打得凶险,若不是少将军力挽狂澜,还真被那澧贼过了线不可。”
“他骗你的,想要过线哪有那么容易,不过的确是凶险,那狗东西皮糙肉厚,刀都砍不进去...”沈空青正想比划着仔细说说,忽然被杜远志拽住手,他一愣,循着杜远志的暗示看过去,叶天冬不知何时站在了篱笆外面,许是听见了他说的话,脸色有些白。
沈空青一僵,不由自主站了起来:“冬哥儿...”
叶天冬望着他,抿着唇,眼眸闪烁,沈空青以为他是吓到了,下意识道歉:“对不住,我没看见你过来。”
叶天冬摇摇头,问沈常山:“常山大哥,我家的醋用完了,我来跟你借一些。”这当然是借口,他本意是找机会过来好跟沈空青说上两句话,却没想到听见这让他后怕的话,那澧贼这么凶残,青哥在对付他们的时候一定吃了不少苦,难怪迟了数月才归家,脸色还那么差,整日得窝在床上休息。
沈常山没多想,有时候他家里的东西用完了,恬姐也会去前边找叶天冬借,因为叶家和气,这是邻居们都清楚的事:“你稍等,我进去拿。”
叶天冬把手里的陶瓷罐递过去。
沈空青帮他接过来交给沈常山。
拿罐子时两人不免视线交错,沈空青见他脸色还白着,有些担忧,又凑到篱笆边上悄声问他:“吓到你了?”
叶天冬点头又摇头。
沈空青搞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可担心小竹马又因此更加害怕自己,便安抚道:“我们杀他们是迫不得已,如若国泰民安,谁也不想...”
“我知道。”叶天冬打断他:“你们能回来就好。”
沈空青止了话头,看着他,轻轻嗯了声。
还在原位上坐着的杜远志看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交谈,轻咳一声彰显存在:“冬哥儿,要醋是做什么好吃的?”
叶天冬这才看向他:“没,我阿娘说想吃酸辣土豆丝,我便打算今晚炒一些。”
“哟,这东西好,开胃。”
叶天冬听他这么说,便主动道:“那我一会多炒一点,给你们也送一碟,你们是要喝酒?”
沈空青不想他的视线在自己面前还看着别的男人,便把话接了过来:“嗯,正好上大山屋里坐坐。”
叶天冬露出一笑:“那你们有口福啦,嫂子的手艺可好了。”
一个艳若桃李的人笑起来确有夺人心魄的本事,尤其两个汉子刚从军营放出来不久,一不小心就看呆了。
等沈常山拿着醋从厨房出来,看见的就是两位兄弟对着叶天冬发呆的场面。
他赶紧开口说道:“你看够不够?”
沈空青二人这才回过神来。
沈空青伸手把罐子接过来再交给叶天冬,叶天冬看了眼,沈常山实在,把小罐子装满了:“谢谢常山大哥,等明日我爹从镇上买回来我就还给你。”
“不着急。”
叶天冬乖巧道:“那我先回去了。”
沈常山应了声。
等叶天冬走回他那边的屋角,确定听不到他们说话了,沈常山才小声道:“你俩疯魔了?盯着人家哥儿不放丢不丢人?”
为美色沉迷的杜远志敢作敢当:“冬哥儿长得这般好看,我多看两眼怎么了?”
沈空青很想说那是他弟夫不能看,可他自己也看了,但是不说心里又憋着。
他没说话,沈常山就没注意到,只是问杜远志:“你喜欢冬哥儿?”
杜远志赶紧摆手:“可别乱说,等下污了人家哥儿的名声。”
那就是不喜欢了。
沈常山道:“我比你们在家久,有些事较为清楚,村里谣传石英叔想将冬哥儿嫁到镇上去,可我在后边这住了这么多年也没听到什么动静,而平日里冬哥儿也不跟别的汉子来往,我倒是撞见过几次他去找川柏小子。”他问沈空青:“你家是不是有事瞒着?”
这都是自己兄弟,沈空青本想承认,可想到这到底是冬哥儿和堂弟的私事,还是摇了头:“没听说。”
这两人便也信了,在背地讨论人家哥儿不道德,两人也转了话题,聊别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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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青和冬儿再有个两三章就会好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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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