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垣的出现给叶清然不小的刺激,星期五考试结束之后,再没扭捏,直接上了车,一路提心吊胆,生怕宋垣会从哪里蹦出来,所幸宋垣没有再出现。
叶清然松了口气,露出一抹笑容,开开心心地靠着沈修孝,嘴里喊着“孝孝骑快点”,享受着带起的凉风。
到了星期五的下午,叶清然彻底放松下来,说不定宋垣真的是偶然路过,而知道他名字只是因为前不久的新闻和报纸。
让自己舒心后,叶清然跑去刘奶奶家,准备下午的卖菜。
接下来也没有什么事,只要下个星期一去学校开毕业典礼就好,同时谭选中学的成绩,也会在那时候知道。
星期天,叶清然像往常一样去刘奶奶家,却看到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想必是刘奶奶的儿女。
这两人也眼尖地看到叶清然,脑子里将人跟自己妈妈说的小孩对上号,打量了一下便移开了视线。
刘奶奶本来就因为儿女回来笑得合不拢嘴,看到叶清然眼睛更是弯成一条缝,冲叶清然招招手,便对一双儿女介绍:“芹芹,阿振,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孩子,叶清然。”
叶清然听刘奶奶提过这两人,乖巧地喊人:“芹芹姐,闻大哥。”
闻芹和闻振闻言又看了叶清然几眼,说实在的他们家里并不贫困,能住在历书小区附近的能差到哪里去,纯属刘奶奶太寂寞了,只是周边的孩子他们大多都认识,其中似乎没有叶清然,莫非是最近搬来的?
叶清然见闻家兄妹神情越发奇怪,抿了抿嘴便跟刘奶奶打了声招呼,推着装满菜的车去菜市场。
晚上收场之后,叶清然没有像平常一样跟刘奶奶说说话,而是放了车便迅速走了。
沈修孝正在看电视,见叶清然这么早回来目光多停留了几秒。葛老则没有这么多念头,招呼叶清然就说:“然小子,过来陪爷爷杀两局!”
“来了。”叶清然点头去洗了个手,才去跟葛老对弈。
他没有因为刘奶奶那边和画画就落下象棋,每天都会跟葛老对上几局,到现在十局里输赢能和葛老分半。
等沈修孝看完财经频道,他看了看时间,又算算一老一少下了多少局,便起身走过去。
叶清然和葛老坐的都是垫了软垫的木质单人沙发,沈修孝瞟了眼局势,又瞅瞅叶清然的位置,看到有不少空余,便坐了下去,当然就算没有空余他也会坐下去。
叶清然习以为常地往边上挪,眼睛不离棋盘,几秒后,一毛茸茸地脑袋贴在他颈窝处靠在他肩上,脑袋的主人还时不时蹭蹭他,他不得不空出手揉揉肩上的脑袋,示意不要闹。
沈修孝安分了,闻着叶清然身上淡淡的橙香,又看看眼前白嫩的脖子,有点饿了,他想或许他该去买跟叶清然一样的沐浴露。
过了十几分钟,葛老中气十足的一声“将军”结束了战局。
叶清然思索一遍自己战败的原因,开口问:“爷爷,再来么?”
“再来再来!”葛老眼睛格外亮,今晚他可是赢了六局了,比叶清然还多三局,自从叶清然棋艺成熟,就再没这样的战绩,他能不高兴,当然要继续趁胜追击!
叶清然点点便要重新摆棋,沈修孝忽然开口:“我饿了。”
“嗯?”叶清然眨眨眼睛,以为自己幻听了,扭头见沈修孝一瞬不瞬地瞅着自己,他抬首看钟表,“不是两个小时前才吃过晚饭吗?”他的晚饭是在外头解决的,沈家爷孙俩是沈家保姆做的。
“饿了。”沈修孝直起身子,拉过叶清然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好饿。”
叶清然挑眉,手隔着衣服摸摸肚子,他怎么觉得鼓鼓的?
叹了口气,叶清然起身走进厨房,想着做什么好。
刚下棋下到情绪高涨的葛老瞪了自家孙子一眼:臭小子,就知道吃。
可惜沈修孝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又坐回到电视机前,换了个频道看。
葛老哼唧一声,想自己今晚怕是没棋下了,便也坐到电视机前,抢过遥控板按到播谍战片的频道,板着脸看了起来。
沈修孝幽幽地看了眼电视:“昨天看过了,后面俞建死了。”
葛老表情差点没绷住,生硬道:“再看一遍,我乐意。”
沈修孝也不执着这件事,拿起茶几上的一本书便看了起来。
叶清然知道沈修孝没饿,估计是嘴馋了,便做了一盘拔丝苹果和拔丝香蕉。端着盘子走出来,他不经意地瞟了一眼电视机,疑惑道:“爷爷,昨天不是看过了吗?后来俞建死了。不是说今天看民兵XX吗?”
话音刚落,葛老用余光看了眼沈修孝,见后者一副没听见的模样松了口气,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昨天看过了?怪不得剧情这么眼熟。小然,你不说,爷爷差点忘了民兵XX。”说着就按到民兵XX的频道。
叶清然觉得有些古怪,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正巧沈修孝看来,眼巴巴瞅着他手里的盘子,耸耸肩也就抛之脑后,坐到沈修孝旁边。
见人坐下来,沈修孝靠在沙发上,张开嘴,动作极为熟练,一看就经常做。
叶清然差点没翻白眼,碎碎念着:“少爷啊,外头也就算了,怎么拿根牙签戳水果你都不肯自己动手。”念归念,他还是用牙签串了几块苹果塞到沈修孝手里。
沈修孝倒没执着要喂的,捏着牙签一口一个吃苹果。
葛老爷子对此看多了,他表示自家孙子不是懒,想当年魏家丫头拆了糖果递给沈修孝,沈修孝连个余光都没给。
想着,见过不少东西的葛老爷子一边忧心自己将来能不能抱孙子,一边同情地看着一无所知的叶清然。
然小子到现在还以为臭小子是少爷性子,真是太天真了。
投食完毕,叶清然去洗了盘子,看了眼还在看电视的爷俩,独自上楼去了。
他的房间相比刚来那会多了不少东西,最明显的变化便是房间的一角被改成一方小型的“画室”。画板立在一张椅子前,四周摆满绘画工具,只留出一条可以走动的通道。
叶清然关好门,坐到画板前,眯眼看着纸上的几缕线条,拿起一旁的调色盘和画笔,手极稳地在纸上落下浓重一笔。
各色的颜料混杂在一起,顷刻间便盖住了原有的线条,第一层落下,又一层盖上,随着时间点点滴滴过去,看不出内容的画也清晰起来。
在画纸的边缘有一抹白色,是别墅的一角,没有过多的勾勒,却平白给人一种未观全景,也能想象到完整别墅给人的视觉震撼。
第一眼便是如此,却仅仅不会止于此。在别墅旁不是车船马龙不是山清水秀,只是一片深褐色的湿润土壤。其上一部分种着植物,一部分坑坑洼洼不够美观,但在画笔起起落落间,仿佛有淡淡的土香飘出。
那植物上的露珠还未褪去,宛如能透过它看到未曾出现在画上的太阳。生机弥漫中,相邻的土上的坑坑洼洼便不再令人蹙眉,反而让人期盼被土掩盖的地方,该有怎样的生命会破土而出。
画面已经完美,却又缺少了什么。叶清然拿画笔的手顿在半空中。他的眼睛状似看着画,心神早已飘走,跟着画中场景追逐另外一处记忆。
许久,停驻的画笔再次挥动,一层层色彩铺上,一个少年的身影显露,一袭白衬衫和及膝短裤,简约却半点未损其分毫风华,似有一股气势如腾龙要从画纸上跃出,使人心中一颤。又是几笔点落,气势骤然一收内敛。
只见少年脸上点点不深的泥污,手托举着,微不可查地透露出小心,似从何处接过了什么珍贵的东西。眼睛未看着掌中,而是盯着某处,带着几分无奈和潜藏极深的宠溺,面无表情的脸都柔和了几分,先前的气势更是荡然无存到让人迫切地想要知道这少年到底在看什么人。
更引人猜测所看之人是否比之少年更无双,但……握着画笔的人却收笔了。
叶清然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眼睛因困意泛出泪花,瞥了眼闹钟,将画板挪到阳台。他洗漱一番换了睡衣,躺在床上便沉沉睡去。
又过了近一个小时,房门被人从外头打开,开门的人很小心未发出半点动静。
黑暗中,背光的少年缓步走向床边,视线在熟睡的男孩脸上停留片刻,抬手将被踢乱的被子盖好。
转身准备离去时不经意往阳台一瞥,便看到盖了一层月光纱的画,于是少年走向门边的脚拐了个弯向阳台走去,停在画板前。
几分钟后,少年离去,连带着画板上的画纸也被带走。
沈修孝心情格外愉悦地回到自己房间,他那一面挂着相框的墙此时已经挂满,挂不下的被摆放在镶嵌墙内的书架上。
他径自走到书桌前,将顺过来的画纸铺在桌上,等待晾干。做完这一切,他走进浴室去洗漱。
很快,有水声传来,开着的窗户外吹进清凉的风,翻开书桌上一本手工制作的册子,里头是一张张素描画像,在册子的一旁,一罐装着一半泥土的玻璃瓶中,一条蚯蚓钻进钻出。